第四十一章 一方煉獄
突兀的聲音被山風送入耳中,頓時讓我打了個寒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秦支,裡面到底什麼情況?」此時,我已經顧不上曹雨了,緊跑兩步衝到了秦培華的身邊。
「屍體。」秦培華喉嚨有些發澀。
「袁永超的?」
「不清楚。」
「什麼意思?」
「男屍支離破碎,已經分辨不出模樣了。」
「等等,你剛才說男屍,莫非裡面還有女屍?」
「是的。」
「女屍該不會是……」我忍不住又開始了可怕的聯想。
「你猜的沒錯,是杜晗。」秦培華的語氣很是凝重,「我手機裡面有杜晗的照片,在裡面做過對比,就是她。」
「叫人吧。」兩具屍體,根本不是我和秦培華能夠處理的了的,而且我們身上並沒有帶著齊全的勘查設備。
「我這就聯繫陳俊。」秦培華掏出手機后又猶豫一下,「你要不要先進去看看?」
「不必了。」我搖頭,「我們身邊沒有勘查設備和工具,貿然進去只會破會現場,等技術科的人來了再說吧。」
「那你……」秦培華悄悄指了指曹雨。
「我就是這樣想的,必須給她打個預防針。」雖說防空洞裡面的男屍暫時無法確認身份,但我猜測著有極大的可能就是袁永超。不管曹雨犯下了多大的罪,在袁永超這件事情上她都是具備知情權的。
「許法醫,秦隊長發現了什麼?」曹雨的臉色有些難看,說話時也有了些怯懦,「是不是永超他已經……」
「曹雨,秦支剛剛告訴我,在防空洞里發現了兩具屍體,男屍由於某種原因暫時還無法確定身份,你不要胡思亂想。」我這話聽起來是在安慰她,其實是隱喻的告訴她趁早做好心理準備。
「許警官,另外一具屍體是誰,方不方便告訴我?」
「告訴你也無妨。」我深吸口氣,輕輕吐出了兩個字,「杜晗。」「是她?」曹雨的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失神良久才驚恐的抬起了頭,「怎麼會是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我明白了,她的目的不僅僅是拆散我們這個家,她還想殺了我們。裡面,裡面的男屍一定是永超,一定
是的。」
「曹雨,你冷靜一下。」看著語無倫次的曹雨,我有些後悔將一切告訴她了。
「不,我要進去,我要親眼看看是不是永超。」說著,曹雨撒腿便要朝著防空洞的方向跑去。
「你站住。」我一把扯住了她。
「許法醫,求求你,讓我去看看好不好,我就看一眼……」曹雨一邊哽咽著哀求我,一邊使勁兒掙脫者。
「曹雨,你鬧夠了沒有?」我忍不住吼了一聲。
「我……」停下動作的曹雨,淚眼迷離的望著防空洞,繼續苦聲哀求著,「我只想看看是不是他……」
「曹雨,不管是不是袁永超,我都不會讓你進去的。」這個時候,我的態度必須要強硬起來才行,「一來案發現場需要保護,二來我不認為你有那麼強大的承受能力,你最好斷了這個念頭。」
「不讓我進去,那我就等。」說著,曹雨跌坐在了地上,「我等,我就在這裡等,等著你們把他弄出來。」
「你放心,遲早都會給你個交代的。」
「謝謝。」曹雨的目光定格在了防空洞的方向。
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很能理解曹雨的感受,儘管他們已經離婚了,可曾經的那段感情依舊是刻骨銘心的。
此時的曹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提防了,於是我便徑直走到了秦培華的身邊,這個時候他已經打完了電話。
「秦支,說說裡面的情況吧?」
「很慘烈、很詭異、很血腥……」
「說說具體的?」「慘烈是因為裡面有兩具屍體,兇手作案手段殘忍,詭異是因為杜晗身穿著大紅色的旗袍,與她並排跪在地上的是半個木頭人。而血腥,則是源於那具男屍,血液全部被放光了,皮肉完全被切割了下來,只
剩下了一具擺放完整的骨架。」
「嘶……」
縱然沒有直觀感受,可僅是聽著秦培華的描述,就足以讓我感覺顫慄了,案發現場怎麼會是這樣的?
「秦支,你覺得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嗎?」
「八成是。」秦培華點頭,「我只是粗略的查看了一下現場,從痕迹上判斷,屍體不是轉移過來的。」「如果那具男屍真的是袁永超,那麼他死在防空洞這裡是符合幕後真兇的犯罪邏輯的,可杜晗為什麼也會在在這裡?」這是我想不通的,「還有,杜晗為什麼會穿著大紅色的旗袍,還跟半截木頭人並排跪在地
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婚禮。」秦培華回應道。
「婚禮?」我不由的一愣,「跟木頭人結婚?」
「嗯。」秦培華點頭,「因為杜晗不光穿著大紅色的旗袍,在他們對面的牆壁上還貼著兩個喜字。」
「這可真夠變態的。」我咂舌道,「秦支,雖然目前我們還沒有直接證據確定男屍就是袁永超,但我想你心裡也很明白,防空洞裡面的就是他。」
「是的。」秦培華點頭,隨後瞟了瞟防空洞的方向,「許峰,我覺得袁永超就是杜晗殺死的。」
「你是說作案的手法嗎?」
「沒錯。」案發現場顯然十分的可怕,否則秦培華也不會表現出心有餘悸的樣子,「你是沒有親眼見到,那些從身上分離下來的肉,都被塗抹上了石灰粉,隨後用鐵絲勾住全部掛在了防空洞頂的線纜上。」
「像是曬制的臘肉對嗎?」
「確切的說,跟杜晗處理她那個已故的孩子屍體一樣。唯一的不同是骨頭還完好的保存著,我想是因為時間不夠。否則以杜晗的手段,絕對不會將現場弄成那個樣子,而是要將骨頭磨成粉才對。」
「時間不夠嗎?」秦培華的話,讓我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想來想去我覺得也只有這種解釋了。
「許峰,其實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對嗎?」秦培華在看著我的眼睛,但卻沒有將話直接挑明。
他不說,我卻早已經心神領會,只能無奈的苦笑一聲:「是的,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蘇沫又被轉移走了。」
「要撒網嗎?」案子進行到現在,我們依舊在被幕後真兇牽著鼻子走,這多少讓秦培華心理有了些愧疚之意。加之接連有人遇害,我們卻始終無法破解這個殺局,壓力有多大是可想而知的。
理是這個理,可這樣做卻是行不通的:「秦支,從楊培到胡明傑再到袁永超和杜晗,這起案件有著清晰可循的規律,我們只能通過死者來摸清下一個嫌疑人的大致情況,廣撒網怕是起不到任何的效果。」
「呵呵……」秦培華苦笑,「從警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有了無計可施的感覺,真他娘夠諷刺的。」「秦支,你也不用妄自菲薄,這起案件也是我遇到過最棘手的。」這個時候可不能讓秦培華泄氣,於是我繼續寬慰著,「再說了,市局早已經封鎖了香城各個出入口,如此嚴密的排查下不也沒有發現任何線索
嗎?」
「罷了,不說這些了。」秦培華擺擺手,揮散了陰鬱的氣氛,咬牙鼓起了腮幫子,「奶奶的,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許峰你等著看吧,我一定會親手將幕後那孫子逮住,到時候老子好好跟他「談談心」。
這種狀態下的秦培華,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股子發狠的勁兒讓我想起了馬三眼,不由的又是一陣唏噓。
在我陷入恍惚的時候,遠處傳來了警笛聲,隨後看到幾束強光刺破了夜空,顯然是陳俊他們來了。
「走,幹活兒。」秦培華大步迎了過去。
由於秦培華早已經打了招呼,所以陳俊他們帶來了大量的照明設備,足以保證我們對現場進行細緻的勘查。
刑偵隊的人都有著豐富的現場勘查經驗,根本不用秦培華再去調配,抵達的第一時間便有序的忙碌了起來。
「發電機都弄來了?」我沒想到陳俊他們還帶著這東西。
「是的。」秦培華指了指防空洞的方向,「雖然防空洞被遺棄了,但我觀察過,裡面的線路基本還都是完好的,所以就囑咐陳俊弄了台發電機過來,這樣更方便我們開展工作,確保不遺漏任何的線索。」
在秦培華說著的時候,發電機已經轟隆隆轉動了起來,沒有多長時間防空洞那裡便露出了光亮。
「許峰,我們進去。」
由於是防空洞,所以通道位於地下,我粗略的估量了下,深度大概有四五米的樣子,寬度有兩米左右。
通道佔據如此大的空間,對於現場勘查工作來說沒有絲毫難度,然而當我一步步來到案發現場之後,才發現想的過於簡單了。
或者說,我對情況估計的太過於樂觀了。
尤其是將整個案發現場盡收眼底之後,我終於明白了秦培華為何會用慘烈、詭異、血腥來進行形容了。這簡直就是一方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