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半夕餘輝染青絲
沈黛藍是柒玥的母親,小白的養母。
據我所知,小白、柒玥他們所述,沈黛藍在某個科研機構工作,可此時此刻忽然在這個名為「異人應策組」的神秘機關看到沈黛藍出現,我立即就意識到她的特殊性,她無疑是一個能夠改寫歷史的人物。
上個輪迴中,我幾乎花了畢生時間來研究世界線理論,而所得出的結論便是——
世界正如一艘漂浮在時間海洋上的紙船。
每個人都能在時間海洋上掀起波瀾,但每個人能掀起的波瀾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只能激起微不足道的漣漪,而有的人卻能掀起驚天的巨浪。
激起漣漪的人只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改變紙船的走向,待漣漪散去、漣漪的影響消失后,紙船就會回到原定的航線上繼續隨著時代的波浪前進。
而那些能夠掀起巨浪的人,則能夠在較長的時間裡帶著紙船駛向特定的方向。
我並不是那種能掀起巨浪的人,也沒有那樣的能力,畢竟在黑衣女子事件中,我連抵抗那些黑衣人的力量都沒有。
而我的直覺告訴我,那起事件中的黑衣女子,無疑就是能在時間海洋上掀起巨浪的人,如果她順利從那起事件中存活下來,那麼未來極可能被極大程度地改寫。
可要改變黑衣女子被追殺他的黑衣人殺害的命運,我一個只能在時間海洋中激起波瀾的人顯然沒有這樣的能力。
所以要改寫她的命運,也只能找一個跟她一樣,能在時間海洋中掀起巨浪的人,唯有如此才能改寫未來。
所以我得找出那些能夠在掀起巨浪的人,並逐步引導他們到未來的幾個重要節點、做出相應的行動。
拯救黑衣女子只是改寫未來的第一步,而面前的沈黛藍、以及她所屬的這個神秘機關,無疑讓我看到了這樣的希望。
於是我一股腦地將黑衣女子的事情、以及我被殺的經歷都述說了出來,待我講述完畢后,中年男子沉聲問道:
「那個黑衣女人跟追殺她的兩個黑衣人都是什麼身份?」
「那兩個黑衣人實際上並非人類,他們是超越當前科技水平的殺手機器人,第三次世界大戰中巴德爾會派出的戰爭AI,跟這些殺手機器人存在某些相似之處,所以我推斷這兩個殺手機器人隸屬於巴德爾會,是未來大戰中那批戰爭AI的初代原型機。」
「那個黑衣女人呢?」
「既然追殺她的兩個殺手機器人隸屬於巴德爾會,那麼黑衣女子所屬的勢力必然是巴德爾會的敵對勢力。」
「也對。」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接著說。」
「在第一個輪迴中,黑衣女子曾在我的身體里植入了一塊藍色的晶元,由此可以推斷追殺她的兩個殺手機器人,它們的任務就是回收那塊晶元並殺死所有知道晶元的人。」
「那塊晶元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搖了搖頭,開口道:
「雖然不知道那塊晶元是什麼,但至少可以推斷出,晶元對於巴德爾會來說是極為重要的東西,這晶元如果落入黑衣女子所在的陣營中,便會對巴德爾會造成極大的損失,由此不難看出晶元里可能存在某種打敗巴德爾會的重要情報。」
「那我們便將那塊晶元拿到手。」
「我不建議這樣做。」我立即搖頭否決了他的想法,「你不了解在第三次世界大戰中那些戰爭AI的厲害,即便是幾十年前的原型機,也不是常規戰力能夠匹敵的東西,那塊晶元即便落在了我們手裡,對於我們而言也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不行,這塊晶元我們必須拿到手,如果能夠晶元里那份對付巴德爾會的情報,我們便有了對付巴德爾會的手段,即便我們無法取出其中的情報,也能用它來跟黑衣女子所在的組織交易,取得一些我們需要的情報。」
沉默了一會後,我才重新開口道:
「如果非要這樣的話,那隻能想辦法從那兩個殺手機器人手裡把黑衣女子救下了。」
「你有什麼計劃?」他向我投來期待的目光。
「找一個人去接觸黑衣女子就可以了,黑衣女子為了保證晶元不落入兩個殺手機器人之手,一定會將那塊晶元植入那個接觸他的人的身體里。」
「所以我們不但要幫助黑衣女子逃脫殺手的追殺,還要利用黑衣女子持續吸引殺手的注意力,同時我們將被植入晶元的那人暗中轉移走並保護起來,再慢慢研究隱藏在晶元中的秘密。」
「誰去接觸那個黑衣女子?你嗎?」
我搖了搖頭。
「去接觸黑衣女子,意味著需要面臨極大的性命危險,我有更大的用處,且我活得越久,就能收集到更多的情報,即便在這個輪迴里我們失敗了,我死後依然能夠回到過去,利用掌握到的情報重新布局下一個輪迴。」
「也對,那麼派誰去接觸,你有什麼合適的人選嗎?」
「有。」我緩緩點了點頭,娓娓道來:
「考慮到黑衣女子的警惕心,我們不能派出任何知情人士直接跟她接觸,以免引起她的懷疑,所以最好的人選就是讓一個完全不知情的人,由我們製造偶然讓他與黑衣女子相遇,且這個人的身份一定要讓黑衣女子覺得把晶元藏在他們的身上足夠安全。」
「少賣關子,直接說誰畢竟適合擔任這個角色吧。」
「慕白。」
「慕白是誰?」
我將目光投在沈黛藍的身上片刻后,緩緩開口道:
「他是沈黛藍未來的養子,如今是魔都首富李逸飛的兒子。」
中年男子帶著狐疑的目光望向了沈黛藍,沈黛藍則一副渾然不知的狀態。
「聊了這麼久,還不知組長先生您怎麼稱呼?」我對她抱以微笑,試著打探出他的名字。
「林國棟,雙木林,國之棟樑的國棟。」他爽快地答道。
「是個不錯的名字。」
……
那日的談話不久后,我便加入了十四局,並成為了異人應策組的一員。
因為給自己找靠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所以從那以後,「未來穿越者江楓」也漸漸淡出了公眾的視野。
我一邊上學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一邊利用異人應策組的職能去尋找那些能在時間海洋人掀起巨浪的異人。
五年後,我們終於聚齊了第一批異人,有了能夠對付那兩個殺手機器人及巴德爾會的第一張王牌。
在我精心設計的訓練下,第一批異人也漸漸能夠嫻熟駕馭他們自身的異能了,並朝著成為能夠改寫歷史的重要戰力發展。
三年後,林國棟因肺癌去世了,我和沈黛藍則繼承了他的意志,繼續帶領著異人應策組的眾人前進。
一年後,我們帶著全部的異人從十四局中獨立出去,成立了一個名為「龍組」的最高級別的安全機關,直接隸屬於總理,因此也獲得了調動各級政府機關及國家武裝力量的最高許可權。
我在龍組中的代號為「先知」,是最高機密許可權的存在,所以很多后加入的龍組成員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而沈黛藍則出任龍組的組長,雖然她還很年輕,不過在職權上已經堪比那些副部級的領導了,至少以她的許可權,調配國安部和公安部甚至是各部軍隊,都不過是一個招呼的事情罷了。
但龍組實際上的領導者卻是我,只是因為我的身份比較特殊,才沒有被列入龍組明面上的成員名單里,在任何機關成員列表中也找不到我的名字,我對外的身份一直都是普通學生,唯有龍組成立初的幾位元老與相關的知情人才知曉我的存在。
雖然不被龍組大多數人知曉,不過我卻擁有著龍組最高級別的應急調遣權,甚至還有專門對接國務院與龍組的書記作為我的專用聯絡人,所以無論我身在何處,只需通過這位書記及沈黛藍,便能調遣龍組與其他部門協助。
因為完美地改寫了空難事件,我的父親和義父都得以從空難中倖免,所以這一個輪迴中,我的小學同桌又變回了宋夢娜,不過我除了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去過學校外,小學的六年裡,我幾乎都以生病為由長期請假。
而這六年裡,我幾乎忙於奔波在華夏各地為龍組招賢納士,因為龍組的存在,華夏內的異人犯罪率近乎為零,因為異人一旦被我們發現,很快便會被我們收編,要麼就是扔進專門關押犯罪異人的監獄里。
所以當國外頻頻爆出離奇的犯罪案件時,華夏媒體這邊卻連一個異人的怪聞都未見上報,當然,某方面而言,也是我們龍組及時封鎖了相關的消息。
當我悄無聲息走進班級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時,察覺到我的夢娜卻投來了異樣的眼神。
六年未見,她顯然已經不記得我了,所以我只好抱以微笑,主動跟他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江楓,還記得我嗎?」
「你是……」她的眼神愈發茫然。
「我是你的同桌,一年級開學的那一天我們見過的,不過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所以至今為止都是在家學習,沒有來過學校,所以你把我忘記了也很正常。」
「原來如此。」她露著小嘴緩緩點頭,隨即對我抱以禮貌性的微笑,「你好,江楓同學,我叫宋夢娜。」
在第一個輪迴時,我曾與宋夢娜陷入熱戀,可如今相見,卻又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不禁苦笑了一番。
「你在笑什麼?我臉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宋夢娜向我投來了不可思議的目光。
「因為身體的問題,一直在家裡休養,好久都沒有跟同齡人交流了,所以你能跟我說話,難免讓我有些感動。」
她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接話,只是說了句:
「好吧。」
就這樣,我們兩人相約無言,她拿出書本開始複習,而我也攤開書本裝作在複習,實際上卻在想別的事情。
不一會兒后,她又忽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
「怎麼了,看你一臉苦惱的樣子,是哪道題不懂嗎?」
我又苦笑了起來,順勢向她請教了一道習題。
轉眼間,已經日薄西山。
放學離開前,夢娜向我遞來了一張紙條,微笑著說道:
「這是我的企鵝號,你如果在功課上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以後可以來問我,我都會教你的。」
「啊,好,謝謝。」
望著夢娜背著墨綠色書包離開的背影,我又不禁苦笑了起來,看來無論是在那一個輪迴,夢娜都是那種喜歡多管閑事、替別人操心的溫柔女孩。
夢娜是我的第一個朋友,是我的家人,亦是我的初戀。
所以即便此生與她無緣,我仍會站在遠處時不時回望她一眼,在暗地裡,默默地守護著她。
學生們陸續離開學校后,我卻仍獨自一人在校園裡徘徊。
擁有著兩輩子的記憶,這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儲存在我的記憶里,不過走在校園裡,卻又是別樣的滋味。
走著走著,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一道目光,回頭望去,才發現不遠處立著一塊畫板,畫板后藏著一個女孩。
我好奇地走近去看,才發現這個女孩是半夕。
「你是在畫我嗎?」我微微笑道。
她沒有開口,卻誠實地點了點頭。
我靠近一看,才發現畫紙上是我迎著夕陽的背影,雖然還是少年的身段,卻透著一股老頭的滄桑。
「畫得不錯。」我稱讚道。
「嗯,送給你。」她從畫板上將畫取下,遞到了我面前。
「好,謝謝。」我微笑著接過,「作為回禮,我也送你一張畫吧,能把這些借我用一下嗎?」
她點了點頭,迅速將畫板前的位置騰給了我。
我站在畫板前,舉著鉛筆,刷刷唰地開始用素描還原上輩子我與半夕同桌時的場景。
畫到一半時,半夕忽然開口道:
「我見過這張畫!」
「是嗎?」我瞬時覺得眼前一亮,停下了筆,轉頭凝望起半夕的烏色雙眸,「你對這張畫有印象嗎?」
「嗯,我見過。」
「在哪裡?」
「唔……」她忽然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才恍然蹦出一句,「在夢裡!」
「我好像也做過類似的夢呢。」我微微笑了起來。
「真的嗎?」她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隨即拿起另一隻鉛筆,挨著我開始畫另一半。
我看這她慢慢將這副場景補全,饒有興趣地問道:「這是你夢裡出現過的嗎?還是你想象出來的?」
「唔……不清楚,好像在哪裡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了,應該是在夢裡吧。」
我微微笑了笑,拿著筆和她一起將這幅畫完成。
「好了,完成了,這副畫就是我給你的禮物了,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正當我準備拿著她送給我的話轉身離去時,她卻忽然把我叫住,並問道:
「吶,畫里的人是我和你嗎?」
「應該是吧。」我又微微笑了笑。
「我們見過嗎?」
「誰知道呢。」我聳了聳肩,「或許是夢裡見過吧。」
「喂,你叫什麼呀?」
「江楓。」話落,我轉過身去,繼續遠離。
「你不問我叫什麼嗎?」她沖我背影喊道。
「我早就知道了。」我舉起手臂擺了擺,心中默念起了她的名字,「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