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雪人(二十四)
鄭二報了警。
他滿心惱怒。本以為兄長死了,又沒有留下個兒子,那麼多家產肯定要跟著鄭家人姓。結果那個浪貨小嫂子居然夥同著律師騙人,翻出了一張他大哥好幾年前寫的遺囑,他死後的所有財產全都歸吳芸跟女兒鄭妍所有。
鄭二一心指望著靠大哥的遺產還債翻本,卻碰到了攔路虎。他想著女兒三十似狼四十如虎,他大哥走了,吳芸那麼個浪貨哪裡守得住。於是他準備曲線救國,先拿下了這小嫂子,只要睡服了她,還怕沒錢花?結果吳芸將計就計,居然設了局報警,讓他在派出所待了好幾天。
吳芸跟鄭妍的死訊傳來時,鄭二剛好才被放出來。他仰天大笑好幾聲,直喊著蒼天有眼,興匆匆地想著這些錢財總算歸他了。沒想到吳芸那個賤女人,臨死了都不忘算計錢,竟然將他大哥所有的財產又轉給了前任嫂子梅麗管理。這不是有毛病么?一小三二.奶的角色,居然敢把臉硬生生地湊到大老婆面前去討打,簡直就是嫌人家打臉打得不夠痛快!
鄭二自認為了解自己的這位前任嫂子,自詡清高有骨氣,其實是個蠢不可及的傢伙。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要別人拿兩句話一激,就恨不得能將自己的手砍斷了,示意自己絕對不會看上任何人的錢財。
鄭二找梅麗的過程非常順利,果然沒兩句話,梅麗就氣得面紅耳赤,表示自己絕對不要鄭家的髒錢。可惜的是,梅麗的女兒沒遺傳她媽的骨氣,反而態度強硬地表示,她現在是她爸爸唯一的女兒。她爸爸留下來的全部財產就應該歸她。
沒能順利拿到錢,又在自以為能拿到遺產的當晚痛痛快快地輸掉了好幾萬的鄭二,哪裡願意看劉老四擠眉弄眼。要沒有這傢伙多嘴多舌,說不定他大哥還不會死的這麼不明不白的呢。大哥再無情也是大哥,不會真看著他被人砍死了不吱聲。嫂子侄女兒就不同了,才不會把他當回事。追債的人威脅要在梅麗家門口砍了他的胳膊,他大侄女兒居然面無表情地叮囑債主,別忘了接盆水沖一下血跡,幹了就太麻煩清潔工了。
鄭二對劉老四沒好臉色,認定了他的壞運氣就是劉老四這麼個瘟生給帶來的。
劉老四氣得破口大罵:「當初可是你硬逼著我說的。我都說了,這事兒說出去以後保不准你大哥會被活活氣死,而且西門慶跟潘金蓮聯合起來,可不是會要了武大郎的命!」
鄭二的臉上掛不住。他就是想著他哥留下來的遺產,也不能被人當面這樣說。他一怒之下報了警。
警察趕到的時候,劉老四還在數落鄭二不是個東西。明明當初在牌桌上大家說好了的,誰有肉吃也別忘了給兄弟們喝口湯。自古以來,血脈都是重中之重,鄭二立了這麼大的功勞,難道他大哥還沒半點兒表示?
人都被帶去警局了,劉老四還橫的很。他梗著脖子朝警察喊:「我犯什麼罪了?我犯哪門子法了?我說的句句屬實!不信的話,你們去找當天一塊兒打麻將的人,看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你們別看鄭二在你們面前裝的有多悲傷。我敢打賭,他哥死了,他比誰都高興,做夢都能笑醒了!他一直都說他們老鄭家的財運全被他哥使陰招給搶走了,不然他也是大老闆的命!這些都是他哥欠了他的!」
負責審問他的警察互看了一眼,敲了敲桌子道:「什麼搶財運?你說說清楚。」
劉老四也不知道多久沒睡了,兩團黑眼圈簡直跟被人左右開弓打了兩拳一樣,又濃又重。他吸了吸鼻子,悻悻道:「鄭二說他哥養小鬼,全靠小鬼招財運。所以鄭東升的女兒失蹤了,其實就是小鬼反噬,把人給抓走了。我聽了好笑,這又不是鄭東升的種,抓她有個什麼用。我這才忍不住說了實話。嘿嘿,鄭大老闆就是個烏龜,白給別人養了多少年的野種。」
這人形容猥瑣,失了一身光鮮衣服,愈發模樣不堪,得意洋洋的笑容落在人眼中,簡直令人作嘔。
警察看了他一眼,等他一個人笑得尷尬了,才皮笑肉不笑地繼續下去:「你倒是老實,不推三阻四地否認自己說過的話。」
劉老四立刻得意了起來:「這有什麼好不能承認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吐沫一個釘,說話哪能不算話。」
從一個常年依靠坑蒙拐騙為生的人嘴巴裡頭冒出這話,真是說不出的諷刺。警察打斷了他沒人捧哏也能自嗨的吹噓,冷聲道:「誰告訴你的?你又都跟誰說了?」
劉老四瞪大了眼睛:「哎喲,警察同志,你們不能戴著老眼鏡看新人啊。我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監獄裡頭的警察們可都說了,只要我願意改過,你們警察第一個就重新接納我們。」他唾沫橫飛地說了半天,看到對面警察的臉越來越冷,才悻悻地轉到了正題,「我沒撒謊,真沒撒謊,這就是老陶也就是陶鑫親口跟我說的。那會兒我們在牢裡頭吹牛,我跟老陶上下鋪。大家聚在一起說老婆孩子。斜對過的那個小四眼嘲笑老陶是個老童子雞,沒老婆孩子。老陶就說他睡的都是人家的老婆,而且人家還心甘情願的幫他養孩子。」
警察嗤笑了一聲:「陶鑫會將這種事情擺在嘴巴上說?他吹牛的話,也值得你拿出去說?老實交代,別凈鬼扯淡!」
「啊喲,警察同志,你得讓我把話說完哎。」劉老四不滿道,「一開始我也以為他在吹牛。坐牢的人,張嘴就是日天日地日地球,哪個女人不能上床。我們就是鬨笑了一回,沒當回事。後來有天下暴雨,老陶為了救那個小四眼,掉進了爛泥塘裡頭差點兒沒了命。我以前當過衛生兵,嗐,差點兒就當上了,被大隊書記家的兒子擠了名額。我當過赤腳醫生的,在牢裡頭也給獄醫當助手。老陶當時高燒不退,快要死了。他面前只有我,拉著我的手說求我幫忙,等我出獄以後幫忙看一眼鄭妍,然後去他媽墳前燒點兒紙錢,告訴他媽,他給老陶家留了根的。」
警察靜靜地聽著,等他講完了以後才問:「陶鑫就這麼跟你說了?」
劉老四連連點頭,舉著手發誓:「這是我要是說了謊,那就天打五雷轟!絕對是陶鑫親口說的。我判的年份比他短啊,他個老小子在牢裡頭老懷疑有人要害他,根本就沒有什麼關係好的朋友。當時忙的要死,醫生去看其他人了,就一個在邊上。他說他也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活著出去了,就托我幫個忙去看一眼。」
「他為什麼懷疑有人要害他?」警察敲了下桌子,皺著眉頭道,「陶鑫沒有前科,而且也不是混道上的,他在牢裡頭有什麼仇家呢?」
劉老四的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連連擺手:「這我可不知道。」
警察冷笑起來:「我就不信你們不好奇。」
劉老四臉上全是苦笑:「哎喲,警察同志,我們怎麼可能不好奇呢。可他不說,我們總不能真撬開了他的嘴巴吧。再說了,不是有句話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隱匿的城么,誰還能沒點兒故事,沒點兒秘密呢。」
監控室裡頭,老李看著畫面中擠眉弄眼的劉老四,忍不住搖了搖頭:「這瘟生東西,難怪能騙那麼多大姑娘小媳婦,瞧瞧那樣兒,他還以為是詩朗誦呢!」
周錫兵沒有吭聲,只抬手看了眼自己的手機。女友跟妻妹這會兒差不多應該快到安市高鐵站了,可惜他現在卻不能抽身過去接人。他在手機上迅速地敲下了幾個字,跟王汀道歉,然後繼續觀察著審訊室裡頭的劉老四。
劉老四在警察的冷眼下,總算結束了他嘆詠調一般誇張的詩朗誦,乖乖回歸了正題:「有的時候,我們都覺得老陶有點兒精神過敏。他老懷疑有人害他,其實我們都沒覺著到底有誰針對他。就說那次掉進泥塘裡頭吧,他說是有人想讓他死,可實際上他因為見義勇為救了小四眼,監獄還給他報了功勞,他這才減刑的。」
這些內容,專案組的警察們已經從監獄方面調了宗卷詳細地調查過了。原本他們懷疑陶鑫提前出獄是幕後人想辦法運作的。但經過了反覆調查走訪之後,他們基本上確認陶鑫的減刑的確是有章可依,他的立功表現也沒有找到作偽的表現。簡而言之,警方未能發現在這件事上有背後的力量運作的證據。
警察敲了下桌子,提醒劉老四:「那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有人的確在針對陶鑫,甚至想要置他於死地?」
劉老四這回頭搖的挺堅定的:「真沒有。在牢裡頭無聊嘛,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他老是這麼疑神疑鬼的,我們牢房裡頭的人就商量好了,偷偷盯著看。一個人看漏了沒話說,整個房裡頭的人都不會全看漏了吧,我們盯著看了足有好幾年的功夫,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就是有點兒什麼小摩擦,這坐牢呢,又不是上大學,有什麼好奇怪的。」
警察等他嘀咕完了,才追問:「也就是說,陶鑫一直處於精神過敏狀態,害怕自己會遭遇不幸?」
劉老四點了點頭:「是有點兒那個意思。他一時說什麼真是生不如死,一時又念叨著說不能光他一個人倒霉,人家吃肉,他連湯都喝不到。我們也追問他什麼意思,是不是他其實是替人頂缸的,背後還有人。他不肯說,還說是為我們好,省的我們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我們這才不多嘴了。嗐,不瞞您們,您們也用不著我瞞著。這大人物犯了事情,找個替死鬼出來頂缸的多了去。古今中外,不勝枚舉。他就是替人頂了罪,也沒什麼稀罕的。」
警察放下了手中的筆,目光落在劉老四的眼睛上:「你們不問?難道一點兒都不好奇?」
劉老四咧嘴笑了,語氣中帶了點兒自嘲:「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不是我們能碰著的人跟事情,我們才不往上頭湊。」
警察也笑了:「這得多大的人物,你們才這麼識相,堅決不湊上去?」
劉老四神秘地一眨眼睛,壓低了聲音:「能上新聞的那種,對,就是那個新聞。」
「陶鑫說的?」警察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模樣。
劉老四立刻搖頭,得意起來:「陶鑫也不想死,他還綳著勁兒想翻身呢!我們每天都要看新聞接受教育的。我就盯著陶鑫看,有一次是個什麼大會,這老小子就冒了一句,改命換運果然有用,看看,這不就上去了么。反正被踩在腳底下的都是底下人。我當時心裡頭就有數了,陶鑫說的那人就在這個會場當中。不過他沒說到底是誰。能上那種大會,哪裡還是一般的人物啊。這種人物啊,除非是有比他高或者起碼同等能耐的人搞他,不然就是你們警察查到了,上頭一道命令下來,你們還得放人。這當管家的,哪有抓主人的道理,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警察冷下了臉,面無表情:「國家的主人永遠都是人民。」
劉老四一張臉快要皺成包子褶兒了,他咧著嘴巴怪笑:「對對對,反正人民總是被代表。」
「好好說話!」警察警告性地瞪了眼劉老四,「這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當時新聞上播的又是什麼會議?」
劉老四的眉毛快要飛上天了,得意得鼻毛都翹出了鼻孔,笑容毫不掩飾滿滿的惡趣味:「警察同志,你也相信吧,陶鑫他就是給上頭的大人物頂了缸!」
警察冷笑:「合著你戲還不少啊?要不要我們敲鑼打鼓,給您專門安排一座戲園子啊!」
劉老四總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趕緊又一副積極接受改造的模樣,耷拉著腦袋,沒精打採的:「那可不敢麻煩警察同志。我哪裡還記得清這些啊。誰喜歡天天看新聞聯播,我們當時根本就沒注意到。等他說完了以後,我們再去看,已經是下一條新聞了。」
「第二天復播新聞的時候,你們就沒有再找找嗎?」
警察的提問讓劉老四笑了起來,帶著種說不清的嘲笑的意味:「警察同志,我們是蹲大牢的啊!蹲大牢!誰會讓我們看復播的新聞啊!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警察冷冷地看著劉老四,追問道:「你們就沒有再問陶鑫?完全沒問過?」
劉老四笑出了聲:「有什麼好問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跟我又沒關係的事情,我問個什麼勁兒。我才不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照我說,陶鑫就是這回不死。就他那樣半截子說甘心又不甘心,下不了狠手還想著能偷偷撈點兒好處的,人家也會想辦法宰了他。死人才可靠啊!」
「是啊。」警察唇角朝上翹了翹,似乎笑一般,「這不是拜您所賜,死人最可靠了嗎?」
劉老四連忙擺手:「這可跟我沒關係,誰知道鄭東升會這麼發瘋啊。多大點兒事,要想生活過的去,頭上總得帶點兒綠。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老婆是個什麼出身。」
「跟你沒關係?」警察冷笑起來,「你沒事特地跑到人家耳朵邊上去說這些?照你說的,陶鑫那是相信你,才告訴了你他最大的秘密。你轉手就把他給賣了?」
劉老四的眼睛迅速地眨了兩下,又換了一套說辭:「他自己都不承認這事兒啊。他搶救成功活過來以後,完全不承認這回事,還說我聽錯了。他明明就是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才念叨他媽媽的,根本就沒什麼女兒。人家都不承認的事,我拿出去吹個牛而已,多大的事情。」
「你這牛逼可真夠會選人選地方吹的。」警察看著劉老四,突然間轉換了話題,「你那網貸怎麼樣了?還有人追著你討債不?」
劉老四的臉色立刻變了,他費勁兒地搓了搓臉,開始支支吾吾。
警察不做聲,就冷眼看著他,突然間冒出了一句:「我看有些網貸合法性有待商榷啊?也不知道經警他們查不查。」
劉老四的眼睛立刻放出了光,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國家是不允許放高利貸的!這是非法的,專門坑騙無辜的老百姓!」
警察不接他的話茬,只冷冷地盯著他看。劉老四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他咬咬牙,狠下心來:「我說。我跟老陶吵了一架,我有心找他不痛快!」
他骨碌碌地灌下了一杯子水,鼓足了勇氣說了下去:「老陶減刑了,跟我前後腳出的監獄。說是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可誰會把蹲過大牢的人當人看啊!我們要活出個人樣子來,就得找門路。我跟老陶說,他不能給人白頂缸。既然他老娘都死了,這世上也就是光桿一個,沒什麼好怕的。十幾年的牢房都蹲了,還不如豁出去搞回大的。他不是上頭有個大人物么,找人家去,人家是如來佛,手指縫裡頭漏出點兒來,就夠我們吃香喝辣的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大領導,還養不活幾個工程了?」
警察朝旁邊的書記員示意了一眼,後者過去幫劉老四續了杯水。劉老四二話不說,骨碌碌地又全都喝了下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陶鑫拒絕了劉老四的要求,還嘲笑他說,什麼吹牛的話都當真,真是傻了。
劉老四發狠:「他這明顯是蒙人的。他跟我們又不一樣,是在社會上活不下去才鋌而走險上了歪道的。他以前就是個老闆,好端端的綁架朋友的孩子,還沒勒索到錢,就被抓了。這可笑不可笑啊,他要是背後沒什麼目的,除非大白天見鬼。你們警察居然也就這麼結案了,都懶得往下頭多想想。行了,我接著說。陶鑫不肯帶我一起干,就是看不起我,覺得我這人沒能耐。他都不把我當回事了,他有房子住也不肯留我一塊兒住,我幹嘛還給他臉,我就是要讓他不痛快!」
警察面無表情地看著劉老四,突然間笑了:「看來網貸跟高利貸還是兩回事,不能放在一起看啊。」
劉老四的面上慌裡慌張的,他幾乎快要哭出聲,連連擺手道:「別別別,我真的沒撒謊。我就是不痛快,也想讓陶鑫不痛快。這王八犢子看不起我,我也讓他嘗嘗叫人看不起的滋味。」
審訊室的燈光發灰發白,泛著冷意,一如警察冷冷的眼神。劉老四實在怕極了這樣的場所,在經過了漫長的自由被剝奪時期,他一點兒也不想再回大牢去。牢房跟外頭就隔了一堵高牆,可牆裡頭跟牆外頭的空氣都不一樣。
他喘著粗氣道:「我沒騙你,警察同志,我真沒騙你。我說,我承認我有其他目的。我缺錢花,我想找點兒錢花花。陶鑫不肯跟我合作,我又欠了人錢,我就想,就想從那個烏龜那邊弄點兒錢花花。說來也巧,剛好這鄭東升也是停妻再娶的,他還有個大女兒。我在外頭找人打聽了,知道鄭東升對前妻跟這個大女兒是不聞不問,連女兒的學費生活費都一分錢不掏。那不用想啊,這大女兒肯定恨死了那小媽跟小雜種。這真正的公主流浪在外頭,反而叫個野種鳩佔鵲巢,誰能受得了啊!」
原本以為已經是死局,沒想到卻出現了生機。劉老四興高采烈地找上了鄭東升的大女兒梅雪,想拿這條重要的絕密消息換錢。鄭東升就兩個女兒,一個小的是野種,那他的財產以後還不都給大女兒。不料那個大女兒對這消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縱使他表示自己可以想辦法拿到鄭妍跟鄭東升還有陶鑫的頭髮去做親子鑒定,她還是不理不睬。
「那個小丫頭冷漠的很,說什麼她姓梅,鄭家的事情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我要是想討賞錢,有種就去當著鄭東升的面說。說不定,鄭東升一高興,直接賞我一套房子呢!她還說我一個大老爺兒們就想著騙騙小姑娘,真是無聊!」劉老四齜牙,冷笑連連,「你們評評理,這女的多狡猾啊!壞人她不當,好處她全都佔光了。鄭東升那麼多財產,現在可不都歸了她。嘖嘖,這才是真能耐,兵不血刃。壞事全是別人做的,她在邊上冷眼旁觀,等著收好處就行了。」
警察沒有順著他的話走,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麼跑去找鄭二了呢?鄭二可沒錢,這事兒你應該心裡頭跟明鏡一樣。你跑去找他有什麼用?」
劉老四抹了把臉,嘟囔了一句:「我也是聽人隨口說的。我走出大樓的時候,碰到有個人在打電話訓斥什麼人,罵對方太笨。什麼事情要當著人面兒說,不能迂迴一點么。比方說,有人頭上戴了綠帽子,你要當著他的面說,就是再打他的臉。應該想辦法告訴能跟他說上話關係又微妙的人。這人肯定憋不住,會跟他說的。我一聽有道理啊。我本來都想放棄這件事了,聽了這人的話以後,我就想到了鄭二。這人是最合適的人選,我能跟他搭上話,他能跟他哥搭上話。」
審訊室裡頭的警察還在追問劉老四關於那天新聞的事情,爭取縮小時間範圍,好去找錄像確定對象。顧部長的祖墳慘劇到現在還沒平息下來,這件事究竟是有人在故意將調查方向引到這位新任的政法委書記身上,還是真的跟他有關係,都說不清楚。身為警察,他們只能靠證據說話。
梅雪人還在安市,她準備陪著母親過完了元宵節才出發。現在又有了生父意外死亡,留下了財產的糾紛問題,她更加不能走了。
警察登門的時候,梅雪正跟母親爭執,梅麗嫌鄭東升留下的錢臟,不願意讓女兒沾上。既然不當鄭家人了,她們母女就不碰一點兒鄭家的錢。
「砰」的一聲響,梅雪重重地砸下了手中的杯子,朝母親大聲吼了起來:「我受夠了!你要清高你的清高去!你憑什麼剝奪我的權利去滿足你的虛榮心!你不就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有多高貴多獨立多不依靠男人嗎?你憑什麼不要生活費,逼著我跟你一塊兒吃鹹菜泡飯!你又憑什麼剝奪我的繼承權,讓我一邊打工一邊求學!你的偉大就在於你足夠自私!你沒有資格把我當成傀儡去凹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