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喝茶

上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均勻灑在會議室內。

李玄睜開眼睛，若無其事的看了講台上的宋明一眼，心道——活著不好嗎？

這樣的挑釁在李玄看來，就彷彿是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螞蟻，對著巨人吹響戰鬥的號角，極其可笑。

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妻子，她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容，李玄嘆口氣，站起身來。

一指戳死宋明，肯定是不可能的，這是女兒讀書的學校，清靜之地，多造殺孽不好。

不過，要想毀滅一個人，殺人不算什麼，誅心才是王道，對於一個五千年修行的強者來說，手段不要太多。

轉眼間，李玄便是有了念頭。

他站起身來，一邊朝講台走去，一邊開口笑道：「噓，大家請安靜一點，我會上台演講，只是我妻子昨晚有些累，讓她安靜的補個覺。」

聽到這話，一道道眼神朝他看來，如此淡定而從容的語氣，倒是讓人有些意外。

難道自信反殺？

不少人心中，都是悄然生出些許期待的情緒，看看李玄，再看看台上那位處長，似乎……有好戲看了。

李玄走的不快不慢，雲淡風輕的樣子，眼神落在宋明身上，也沒有刻意的用神識給他什麼壓力，只是看著他，搜魂之術迅速轉了一圈。

宋明感覺全身微微有些涼，這樣的眼神，像是把自己看穿了一樣，腦海中隱隱有些眩暈之感，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片刻后，李玄站在了講台上。

宋明做了個請的手勢，身體讓開幾步，準備下台。

只是，讓他意外的是，自己的胳膊，被李玄一下抓住了。

「宋處長，等等。」

宋明有些詫異的看著他，心道此刻你求饒也來不及了。

但，更讓他意外的是，李玄沉默了一會兒，拿起一根粉筆，開始在黑板上，輕輕寫了三行字。

「13年9月，黃，生日，-30萬。」

「15年11月，李，入編，+20萬。」

「16年8月，高，胸大屁股翹，笑起來像冰冰。」

……

粉筆在黑板上留下痕迹，發出吱吱的聲音，熟悉的，課堂的聲音。

而看到那飄逸的字跡，宋明整個人卻彷彿失了魂，忍不住的顫抖著，一種無與倫比的恐懼籠罩了他。

這些……

這三行字分別代表的意思，他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送出去的錢。

收回來的錢。

上門的女人。

但宋明打死都想不到，這些是自己在夜深人靜時，記在書房保險柜密碼本里的東西，他如何知道的？

李玄笑眯眯的看著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宋處長，我其實不怎麼會演講，我想問問——你會喝茶嗎？」

喝茶？

被「喝茶」兩個字，觸動了敏感的神經，宋明一下子明白過來，很是艱難的粗重喘息，勉強擠出個笑容，幾乎是有些哀求的語氣道：「您……您是……」

早就聽說，上面的工作巡查組已然入駐魔都。

只是以自己的級別和層次，沒有任何消息渠道接觸到，沒想到，現在碰到了。

沒有驚喜，只有驚嚇。

眼前一黑，宋明差點倒下。

李玄又是一笑，拿起黑板擦，擦乾淨那些字跡，伸手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

「保密。」

宋明如遭雷噬，笑的比哭還難看，小雞啄米般點頭，「嗯，知道，保密，保密。」

他腦海中轉過許多念頭。

上面下來的人么？

難怪，之前從來沒有見過，聽都沒聽過，面對自己也如此有底氣，原來是有著這層背景在。

難怪，剛才他妻子，會問出那樣的問題。

人民公僕？

想到這裡，宋明後背出了一身冷汗，只覺全身都濕透了。

自己簡直就是個大傻蛋！

這麼明顯的暗示都沒聽出來！

小心翼翼看了李玄一眼，宋明臉上，早已滿是諂媚的笑容，既然這位李……巡查，沒有走公家程序帶走自己，那麼說明，至少還能搶救一下？

上面一開始的意思是，老虎要打，蒼蠅也要抓，但這都好幾年了，風頭也小了很多，自己做了多少壞事，自己心裡有數，還好是因為膽小，撈的不是很多，或許……真的可以搶救一下。或許，還可以戴罪立功呢？

一切就看這位李巡查的了。

很快想清楚這裡面的關節，宋明眼神更加謙卑，緊緊抓著李玄的胳膊，若不是在場人太多，他簡直有種要跪下去大喊的衝動——「青天大老爺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李玄淡淡看了他一眼，擺擺手，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開口說道：「回頭自己去紀委自首，我覺得……你還有救，懂？」

宋明呆了呆，再次小雞啄米般點頭，「懂，懂，懂。」

這是為自己的罪名定了基調啊。

自己還有救。

險死還生，宋明心中狂喜，深吸口氣，剛才差點窒息，現在呼吸均勻了一些，也不那麼緊張了，試探問道：「我……現在就去？」

李玄點點頭。

「嗯，去吧。」

……

……

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宋處長，現在如喪家之犬般，惶惶出門。

一時間，會議室里的其它家長，都是徹底呆住了。

他們看到李玄在黑板上寫的字，也聽到了李玄和宋明的部分對話，有些家長隱隱猜到什麼，但大部分還是雲里霧裡。

不過，毋庸置疑的是，此刻在所有人眼中，李玄都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強大的面紗。

能把一個處長嚇成這樣，他……該有多嚇人吶？

這些真正有權有勢的人，還真是低調啊。

裝×！

不少人都感嘆，心中思緒紛飛。

站在講台上，李玄朝下面看了一眼，眾人，百態，成年人的世界，江湖無處不在，人性也都一樣，三千大世界是，地球上也同樣如此。

他已然習慣，但並不喜歡。

這時。

妻子顧小愛已經醒了過來，大概是被周圍的交頭接耳聲吵醒了，正有些迷迷糊糊的看著，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看到李玄站在講台上，陽光為他全身蒙了一層金邊，很有青春氣息的樣子。

「我們走吧。」

李玄旁若無人的，朝她招手道。

「好噠。」

顧小愛站起身來，蹦蹦跳跳的朝李玄走來，宛如下課的少女。

兩人手挽手，離開會議室，消失在門外。

家長們一片嘩然。

這……算是什麼情況？

家長委員會，還選嗎？

……

今天，註定是個讓春草幼兒園所有家長都永生難忘的日子。

就在李玄走出教室不久，幼兒園廣播用的高音喇叭里，陡然響起刺耳的雜音，男人的喊聲，女人的叫聲，還有小孩子的哭聲，傳遍了整座幼兒園。

……

「梁洛，梁洛你幹什麼？你放開他，他還是個孩子啊！」

熟悉她的都能聽出來，這是沈曼老師的聲音。

然後是男人瘋狂的吼聲。

「沈曼，哈哈哈哈哈，你毀了我，你……毀了我，你！毀！了！我！」

「那麼，就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