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驚變
後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行雲山莊為皇家打造的兵器出了問題,那批兵器是要用於邊關戰事的,可是卻出了紕漏,皇上大為震怒,將林家一百六十三口全部下了獄。
堂堂鄴城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間成了喪家之犬。
林遠年輕力壯在獄里熬幾日也沒什麼,可是林父林母都已經上了年紀,如何能熬得住這冰冷的牢房。
入獄的第七日,陸月買通了獄卒偷偷進來看林遠。
「林郎!」
陸月與他隔著牢門,她心疼地看著林遠:「林郎,你瘦了!」
林遠輕輕握住她的手:「你身子本來就弱,跑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陸月眼中浮現淚光,低聲說:「我擔心你啊!」
「我沒事的,你放心!你乖乖在客棧等我,我很快就出來了!」
陸月撫摸著林遠長滿胡茬的臉,十分心疼:「林郎,告訴我,我該怎麼樣才能救你出去?」
出去?對了,林遠彷彿到了什麼。
他一把撕下了衣服的一角,咬破了手指,在那上面寫著什麼。
寫完了他將血書交給了陸月:「月兒,帶著這血書去水府,找水無心。現在能救林家的,只有她了!」
陸月先是一愣,然後立馬接過了血書,她定定地看著林遠:「放心,林郎我一定會救你的!」
出了大牢了,陸月神情陰鬱的看著手裡的血書,眼神十分凌厲,水無心,又是你!
林遠在獄中等了五天,這才等來了水無心。
「水無心,你來了,你可曾看了我給你的信?」
水無心點頭。
林遠焦急地看著她,「現在只有你能救林家,看在以往水林兩家交情的份上,請你出手相助林家!日後就是做牛雲馬,我也一定會報答你的!」
報答?水無心冷笑一聲,林遠,如今你都這副模樣了,將來拿什麼報答我?
「我……」
水無心步步緊逼:「當初你帶著陸月前來我水府退婚的時候,可曾給我留過顏面,可曾想過水林兩家百年的交情?」
林遠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半晌說不出話來。
最後,水無心悠悠地說道:「讓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林遠面上一喜:「什麼事兒,你要說,我都答應你。」
「你可別答應太早了。」水無心咬著嘴唇,輕輕說:「我要麼履行水林兩家的婚約,娶我為妻。」
話音剛落,林遠心下一沉,他沒曾想水無心會跟他提這種要求。
「在你眼裡,感情是可以拿來進行討價還價的商品嗎?」
水無心躲在暗處,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說:「如果你不答應,那麼你就看著林家滿門抄斬好了。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林遠,你娶我可好?」
林遠緊握著拳頭,雙手青筋暴起,過了許久,他聽見自己說:「好。」
他答應了,答應與水無心做這一筆交易。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才徹底看清了水無心虛偽的真面目,他覺得自己從前真是瞎了眼,錯把石頭當明珠。
水無心說到做到,三個月之後,林家被釋放。據說是有人查清了真相,是朝廷某位高官將林家上貢的兵器換成了次品,東窗事發后,就將這事兒栽贓誣陷給了林家。
林遠出獄的那天,水無心站在門前等著他。
「你來做什麼?」林遠有些厭惡地看著她,她是如此攻於心計,無論做什麼,都得算計一番,這樣的人是林遠最討厭的。
水無心無視林遠的刻意疏遠,只是笑得十分淡然:「我來接我未婚夫,有何不對嗎?」
林遠被她這說一說,竟完全沒有反駁的話。
林遠與水無心成親的時候,正是鳳凰花開的最美的季節。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走在街上,兩個世家大族聯姻,在鄴城可不是什麼小事兒,街頭巷尾人人都知道。
花轎穩穩地落在了行雲山莊門前,林遠將轎中的水無心扶了出去,兩人正準備進去行拜堂禮,林遠在人群中瞥到了一抹倩影。
是陸月。
林遠毫不遲疑地撥開人群,追了過去:「月兒,月兒!」
徒留水無心一人獃獃地站在原地,眾人議論紛紛,大婚當日新郎丟下新娘子不管,跑去追別的女人,這事兒夠那些八卦的人講一年了!
不過水無心卻一點也不在意,她只要嫁給林遠就好了,他心中有誰,她一點也不在意。
她是這樣同自己說的。
林遠再回行雲山莊時,身旁還跟著陸月。
他們久別重逢時,他也是這樣牽著陸月的手,告訴她,自己要退婚。
林遠挑釁似的看著水無心:「我要娶月兒進門,給她應有的名分。」
今日是他們的成婚大典,喜服都還尚未卸下,新郎就告訴自己,他要娶側室。水無心無聲地笑著,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夫君,請隨意。」
隨意?水無心你對待感情也是如此隨意,是也不是?
林遠的手上不自覺地用力,陸月吃痛,卻也只是側首看了看身旁的幾人,這個人,她陸月決不會讓!
那年盛夏,鳳凰花開得十分熱烈,落滿了阡陌,落滿了橋頭。
水無心終於如願嫁給了林遠,只是她不知道,這正是她噩夢的開始。
開春,陸月懷孕了。
落雨閣里,水無心一邊下棋,一邊聽下人的彙報。
棋落,勝負已定。
水無心淡淡地說:「陸夫人有孕是莊裡的大事兒,讓身邊的下人伺候時都仔細著點兒!」
下人點頭稱是,隨後退了出去。
水無心頂著自己布下的棋局,低聲道:「陸月,你太貪心了。」
陸月懷孕三月有餘時,莊裡開始傳出一些風言風語。
今日說大夫人嫉妒二夫人受寵,偷偷命人往二夫人的安胎藥里加藏紅花。
明日又說,大夫人趁莊主不在,想要殺了二夫人,一舉剷除她們母子二人。
……
原本林遠是不信這些的,水無心只是攻於心計,城府深了些,為人倒不至於如此狠辣。
可是有些話聽得多了,想得多了,自然也會當了真。
那是他們成親以來,第一次踏足落雨閣。
剛剛進門,他就看見水無心坐在綉窗前,翻著一本詩集,她低沉的聲音輕輕在林遠耳畔蔓延開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不知當日為何,在眾多的詩詞里,水無心卻獨獨念了這一句。
水無心望向窗外出神,低低的重複了一句:「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只可惜,她的君,卻一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水無心。」
身後傳來男子淡淡地聲音,水無心回頭,就見那人站在門口,彷彿逆光而來。
水無心頂著那清心寡欲的臉,問:「夫君數月怎麼會突然到我這落雨閣來。」
林遠徑直坐了下來,打量著對面的人,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桌面:「水無心我越來越看不明白你了。」
水無心輕輕一笑:「夫君,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林遠猛地變了臉色,沉聲道:「你若想在這行雲山莊里相安無事的待著,那就給我安分些,別打什麼歪主意。」
字裡行間里,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兒。
水無心抿了一口茶,涼涼地看著林遠:「夫君可是在求我,放過陸月肚中的孩子嗎?」
她向來牙尖嘴利,性格倔強,尤其是在他面前,她更不想丟盔棄甲,她不願認輸。
水無心直接將他要說的放到了明面兒上來,林遠也不曾想過,她竟真的存了那份心思,打著月兒孩子的注意。
林遠怒火中燒,一掌震碎了一旁的椅子,他冷冷地說:「水無心,你膽敢傷她們一分一毫,我就你和水家付出代價!」
那次見面兩人鬧得不歡而散,林遠離去的時候並沒有見到水無心臉上黯然的神色,因為他向來不會回頭看。
陸月的孩子還是沒了。
送去的安胎藥出了問題,被人下了葯。
林遠提著長劍怒氣沖沖地來到落雨閣,一腳踢開大門,劍指咽喉。
「水無心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月兒和她的孩子?」
彼時,水無心正繡花,繡的是並蒂合歡蓮。
她緩緩起身,直直看向林遠的眼裡:「我若我沒有做這些事兒呢?」
回答她的是一室沉默,林遠不信。
這是水無心第一次願意開口跟林遠解釋,可是他不信,整個山莊里,除了她水無心還有誰會千方百計的相害月兒?
水無心站得筆直,臉上透著倔強:「若是你不信,那麼請自便。」
林遠很想一劍刺下去,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手在發抖,是的,他居然下不了手!
林遠十分惱怒,也不知究竟是在氣水無心,還是氣自己。
他扔了長劍,快速走過去將水無心打橫抱起,他不帶一絲感情的說:「我的孩子沒了,不如就由你來為我再生一個孩子,反正這是你應盡的夫妻義務不是嗎?」
水無心終於變了臉色,她抓著林遠的衣襟,顫抖著聲音:「林遠,你不能這麼對我!」
很好,林遠滿意地看著驚慌失措的水無心,他終於成功撕破了她的偽裝,原來她也知道害怕啊!
他將水無心拋上了床,自己壓了上去,他發狠地吻著她如雪般的肌膚,他低頭看著身下的人,眼神迷離:「今天,我就還你一個洞房花燭夜。」
水無心默默承受著身上那人動作,眼淚輕輕劃過,她說:「林遠,我恨你!」
身上的人猛地一僵,隨即表情更加狠戾,恨吧,我們都是罪人!
我們註定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