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催眠(上)
紀青雪藉助陸月房裡的熏香,催眠了陸月。
「你是誰?」紀青雪問道。
「陸月。」
紀青雪直接切入主題:「你來自哪裡,接近林遠有什麼目的?」
陸月緊閉著雙眼,搖著頭,彷彿很抗拒回答這個問題。
紀青雪連忙安撫道:「你別怕,這裡沒有人要傷害你,別怕。」
在紀青雪的安慰下,陸月慢慢恢復了平靜,只是她依然不願意回答紀青雪這個問題,可見在她的潛意識裡是不肯面對這些的。
「那麼我們換個問題,你來自哪裡?」
陸月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吐出了兩個字「陳家。」
陳家?
齊國一直流傳著一句話:鄴城兵林,南豐劍陳。
陸月口中的陳家,應當說的是南豐城的陳家。它與林家齊名,都是齊國皇室的兵器供應商,只是林家畢竟是齊國的開國皇帝親自建立的,所以論名望地位,林家略勝一籌。
「你是陳家的人?」
陸月點頭:「我是孤兒,差點餓死在街頭,是陳府的管家將我救了回來,還給我取了名字。」
紀青雪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麼說,你與林遠的相識恐怕也絕非林遠想的那般單純吧?」
陸月沉默片刻,她才繼續說道:「是,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果真如她所想,當初聽水無心的講述時,她就覺得這個陸月出現得太過巧合了,現在看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林遠以為的情深義重,不過是兩個家族的恩怨糾葛。
「你的任務是什麼?」紀青雪這話剛問出口,陸月猛地搖頭,整個身子開始抽搐起來。
不好,她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紀青雪連忙掏出金針,在她的身上施了幾針,藉助外力令她強行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
紀青雪輕聲道:「告訴我,你的任務是什麼?」
「毀掉……」陸月有些吃力的開口。
紀青雪追問道:「毀掉什麼?」
「林家。」
——毀掉林家。
紀青雪忽然想到了什麼:「所以,林家兵器被換掉的事情,其實是你暗中給陳家傳遞消息,然後陳家勾結官府換掉了林家上交的兵器,好藉助此事打擊林家是嗎?」
是。陸月承認了。
她說:「我只負責將消息傳回了陳府,剩下的事兒自有人會處置妥當。原本我做完這件事兒以後就該離開的……」
「那為什麼還留在鄴城呢?」
陸月表情忽然變得狠厲起來:「都怪水無心那個賤人!我的身份被她查到了,她手下的人將我抓回了水府。這個蠢女人明明知道我的目的,卻還要我扮作情深的模樣去獄里看林遠!」
聽到這兒,紀青雪強忍住想揍人的衝動,繼續問她:「後來呢?」
「水無心開出條件,要水家出手救林家,林遠就必須得履行當年的婚約。水無心這麼做是為了保護林遠,可是林遠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強人所難四個字。所以因為這事兒,他倆有了隔閡!」
「林家的人被水無心給救了出來,但是我卻被陳家給拋棄了,因為陳家不會再用棄子。於是我決定留在鄴城,而我的靠山就是林遠,因為比起水無心,林遠自然是信我的話。他和水無心都是一樣的蠢人!」
陸月眼裡劃過了一絲得意的神情,紀青雪有意無意地暼了門外一眼,然後點頭,陸月說了這麼多的話,就這一句她是同意的。
水無心和林遠兩人性格相似,一個不問,一個不說,俗話說得好,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
「我故意製造證據,將陷害林家的罪名往水家身上引,林遠果然信了!最後,水家除了水無心一人,其餘滿門都被斬首示眾了!」
陸月咯咯地笑著,彷彿在講一件十分得意的事情。
紀青雪一陣惡寒,跟這樣心機深沉,毒如蛇蠍的女子同床共枕,她開始有些同情林遠了!
「孩子的事兒,你可曾後悔過?」
紀青雪突然想知道,像陸月這樣的女子,會不會有悔過的那一天,如果她此刻哪怕有一丁點兒悔意,那麼她或許會考慮放過她。
提到孩子,陸月臉上露出哀傷的神情:「孩子,我那尚未見面的孩子,我也不舍,可是我若要將水無心趕出行雲山莊,只能出此下策!」
她說話的語氣猛地一變:「都怪水無心那個賤人,如果不是她,這莊主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了!原本我以為,將孩子的事兒栽贓給她,林遠一定會休了她,可是林遠卻什麼都沒有做!」
事到如今,她居然還將事情都怪到別人。
「孩子,我的孩子!」陸月低聲啜泣著,可是紀青雪對她只有可憐可憎,卻沒有同情。
現在,事情的始末已經漸漸清晰明朗,紀青雪雖然早有準備,可也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也不知道這些真相林遠是否承受得住!
紀青雪對著床上的人打了個響指:「從現在開始,聽到我數一二三之後,你就會從催眠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一!」
「二!」
「三!」
床上的陸月開始漸漸蘇醒過來,紀青雪起身去開了門,在門外站了許久的林遠臉色蒼白,若不是他一隻扶著牆,他連站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紀青雪看著他的模樣,也不忍心再責怪他什麼,畢竟這是人家的事兒,而且他也是受害者。
紀青雪學著男兒的模樣,拍著他的肩膀,寬慰道:「我能幫的你們的,只有這些了。剩下的,你們自己去解決吧!不過林遠,看人不能只用眼睛看,要用心!」
林遠踉踉蹌蹌地進了屋,此時的陸月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林遠冰涼的眼神讓她心中十分害怕。
「林郎,你怎麼了?」陸月惴惴不安的開口。
林遠迅速走過去,一把將床上的人給拉到了地上來,他厲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陸月心中一慌:「林郎,你怎麼了,我是月兒啊!」
林遠蹲下來,抬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好一個陸月啊,能夠將水林兩家耍得團團轉,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
手越收越緊,陸月不停掙扎著,臉色憋得青紫:「林郎……你……你聽我解釋!」
林遠猛地將她甩到了一邊,他問:「如果可以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個什麼顏色?」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應該真心相待的人,被他傷了一次又一次,他還把仇人當成了心尖上的人,林遠啊林遠,你真是該死啊!
陸月抱著林遠的大腿,聲淚俱下:「林郎,是我鬼迷心竅,你原諒我,原諒我好不好?」
林遠冷漠地看著地上的人:「是,確實是我鬼迷心竅了,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你的鬼話,將無心傷得體無完膚!」
陸月猛地搖頭:「不,林郎,我是愛你的啊!我對你是真心的!」
林遠一腳將她踢得老遠,陸月身子本就虛弱,承受不住,她疼得捂住胸口,額頭上直冒汗珠。
「真心?你對我從一開始就是謊言,何來真心可言?陷害林家的事兒,我可以不計較,可是你卻殺了我們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陸月你怎麼就下得去手?」
陸月怔了怔,孩子?不,她沒有想過傷害孩子,可是她也是有苦衷的,她只是逼不得已。
「林郎,你聽我解釋好不好?我是有苦衷的!」
林遠搖了搖頭,他就是聽了她太多的話,才一步錯步步錯。
「陸月,從前我以為我和無心一樣,都是罪人,活在這世上都是為了贖罪。現在我才明白,她才是最無辜的人。」
紀青雪離開瞭望遠居,剛出門口,就看到了對面房頂上正喝著酒,悠然自得的南宮炎。
紀青雪朝他吼道:「你不是說你沒興趣,不來的嗎?」
南宮炎擦了擦嘴角,視線落在下面的紀青雪身上,就說一句話:「喝酒嗎?」
紀青雪莫名其妙,這人沒事喝什麼酒啊,但還是上了屋頂,坐在了他的身旁。
「喂,看你的表情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紀青雪見他的模樣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南宮炎將一壺酒塞到了她的懷中,借著醉意,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身旁的紀青雪。
「你就是母妃說的,會治好我的人。」
說的都是些什麼啊,她怎麼就聽不懂呢?
南宮炎輕輕一笑,不同於之前偽裝,而是發自內心的笑,把紀青雪都看呆了,這時候使用美男計,很犯規啊!
「今日,是我母妃的忌日。」南宮炎眺望著遠方,淡淡地說。
紀青雪明白了,怪不得看他今天這麼不對勁兒呢:「你還好嗎,不要太難過了,畢竟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
南宮炎斜了身旁的人一眼,冷冷地說:「你以為本王是那種需要安慰的人嗎?」
死鴨子嘴硬!
我怎麼能不懂呢,我們都是一樣孤獨寂寞的人啊。
「是,你是誰啊?你可是南宮炎哎,來喝酒!」紀青雪提著酒罈子仰頭直接往嘴裡灌著,喝得肆意瀟洒!
南宮炎笑了笑,你別喝那麼猛,等下你喝醉了,後面的攤子可沒人給你收拾啊!
紀青雪粗魯地擦著唇瓣,怕什麼,他們都已經走到這兒了,再往後退只能是懸崖,所以只有往前,說不定還有生的希望。
南宮炎手撐著下巴,眼裡情緒翻滾:「要不改天你也給我催眠一下,我也想知道這裡面想的是什麼?」
說罷,南宮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紀青雪一臉驚訝地看著他:「這還用得著催眠嗎,很明顯你腦子有病啊!」
南宮炎一記凌厲的眼刀甩了過來,紀青雪立馬改了口。
「好啦,跟你開個玩笑!催眠嘛……」紀青雪右手輕輕伸出了兩根手指頭:「診金二十兩,謝絕議價!」
「……」
果然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