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土中有獸
說著話兒我們就到了小土崗。
小土崗上並排著三具屍體,小寶跟翠兒的臉上沒了下巴,身上也被割了幾塊肉去,看上去血腥恐怖。
外公皺著眉頭看了一眼,隨即蹲在老村長的屍體旁,將他身上的衣裳扒了下來,拿在手中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吳老道則四下打量了一圈,隨即瞪大眼睛驚呼道:「鯉魚上水!」
「鯉魚上水,穴在魚嘴,水流入口,富貴悠久,經商發橫財,學業登金榜,人丁繁衍昌盛,絕佳,絕佳寶穴啊!」
吳道長自言自語的絮叨著。
我在一旁聽的大吃一驚。
之前,老村長看出了這是一處風水寶地,但卻只說出與金盆育鯉相似,並不知詳情。可吳老道只是打眼一看,就說出了寶地的名字,及一應效應,這是不是說明,吳老道的道行比老村長要高的多呢?
我看著吳老道邋裡邋遢那樣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吳老道似乎看出了我心思,他嘿嘿一笑道:「風水相術那是我的強項,但若論道術,我比你外公還差了那麼一丁點兒。」
吳老道說完,見我不理他,便自顧圍著小土崗轉起了圈圈,當轉到魚嘴處老村長挖的那個深坑前時,他探頭往裡看了一眼,倆眼珠子一咕嚕,然後抻著脖子四下尋找了起來,一邊找還一邊嘬牙花子。
找了一圈無果后,他指著那個坑問我:「程缺,那坑是誰挖的?挖的時候有沒有挖出啥~奇怪的東西?」
一聽吳老道這話,我瞬間想起了老村長挖出來的那幾個土坷垃,感情他在找那個?
關於那幾個土坷垃,來的路上我沒跟外公他們說起,在老村長的死,以及黑衣人出現等一系列重要事情中,我的腦子自動把土坷垃這等小事給屏蔽了。
現在一想,那東西里的繭銀光閃閃,定是寶貝,我不能便宜了這吳老道啊。
這麼一想,我一下子跑去老村長的麻袋前,一屁股坐在了麻袋口上。
吳老道一幅我看穿了你的樣子,目光賊賊的盯著麻袋道:「那裡頭裝了啥?給我看看。」
「不給看,那東西是我的。」我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呦呵,還那東西,你小子還挺識貨,你知道那東西是啥嗎?」
我搖搖頭,隨即又點頭道:「那是吃了能延年益壽的寶貝。」
吳老道一怔,隨即道:「吃了!這是誰告訴你的?」
「老村長啊,我見他吃過,原本萎靡不振的他,吃完之後精神大好。」
「啥!那玩意他竟給吃了!」聽了我的話,吳老道露出一幅肉疼的表情,拍著大腿道:「哎呀這個老張啊……吃了!這~這他娘的讓我說點啥好呢!」
我看吳老道差點捶胸頓足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沒吃完,這裡還有,那東西到底是啥?」
聽我這麼說,吳老道面上一喜,隨即又雙手一攤道:「這個不好說,你得先給我看看。」
我狐疑的看著他,心說他不會是忽悠我吧,這吳老道賊眉鼠眼的,瞅著不大靠譜。
「你看你還不信我,這每一處風水寶地,年深月久后都會孕育出靈氣所結之物,比如出帝王將相的龍脈,地下會孕育出九枚太極卵,每一顆太極卵都有使人起死回生的神效。有的地下則孕有奇石美玉,或者一汪水,一塊植物的根莖……但無論是什麼,都是天然靈物。所以你不給我看那東西,我也不敢確定是啥啊。「吳老道一本正經的給我解釋。
「吳老道說的都是真的,你給他看看吧。」外公寬慰我,他已經檢查完了老村長的屍體。不過看他那一籌莫展的樣子,應該是沒有找到線索。
既然外公都這麼說了,我就把麻袋打開了。
四個圓滾滾的土坷垃露了出來,我抱起一個,沉甸甸的。昨晚天黑沒看清楚,這青天白日下再看,那土坷垃竟是由好幾種顏色的土組成的。
「這是五色土,在古代,皇家祭祀土地神時,會用五色土修築祭壇,這不僅包含著人們對土地的崇拜,也寓含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意。一處好的風水寶地內,必然會有五色土,這預示著一種天地大勢。」吳老道適時的給我解釋,隨即自我手中將土坷垃接過去,細細的看了起來。
看了一番沒看出啥門道,他接著又聞又舔又晃蕩,好一番探究后蹙眉道:「這裡頭會是啥呢?」
我想起昨晚老村長敲開的那個土坷垃,道:「裡頭是一個白色的大繭。」
「繭?」
吳老道重複著,跟外公對視了一眼。
我又道:「有鵝蛋那麼大,還會發光呢,老村長將那個繭割開后,自那裡面拿出一個東西吃了,吃完之後氣色較於以前好了很多。」
聽我說完,吳老道垂首思索了一番,隨即眼睛一亮,道:「莫非這裡面有異獸?我曾自『地經』中看到過這樣一種說法,說有的寶地中會孕育出通靈異獸,但十分稀有,千處寶穴中難見一處。」
「異獸?會是什麼呢?」外公疑惑道。
看他們一個個那副納悶的樣子,我在一旁急道:「是什麼敲開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吳老道連忙阻止我道:「這個萬萬不可,如果裡面是奇石靈玉,敲開便罷了,可若真是異獸,沒有了靈地的孕育,再破壞掉這層殼,它們百分之百必死。」
「那咋辦?咱們就這麼干看著?」
「我看還是將它們埋回去吧,在這個末法年代,生出個異獸來著實不易。」外公說道。
「那不行,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能說埋回去就埋回去嗎?」吳老道一口拒絕。想了想又道:「咱們將它養起來,異獸必定有非凡之處,若真能生出來咱們就賺大了,到時候給程缺,程缺他……」
「呃,咳咳……」
外公忽然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吳老道的話。
吳老道一怔,看了我一眼,隨即閉了嘴。
我意識到後面的話外公肯定不想讓我聽到,這種情況出現過好多次了,只要一說到我,他們就自覺的壓低聲音,或者直接閉嘴,我身上到底有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他們為什麼要一直瞞著我呢?
我曾經就這事問過外公,可外公緘口不言,我知道外公的性子,再往後我雖然好奇,也沒再問過了。
外公看了我一眼,轉而問吳老道:「你確定要飼養它?這東西可是需要天地靈氣才能孕育出來的,再說了,孕育一個異獸少不得千百年光陰,誰知這東西在地下才幾年,萬一你養它一輩子,它都沒有破殼而出,那可就是白養了。」
吳老道想的倒是挺樂觀,他呵呵道:「啥事都講究個緣分,這東西今天讓我們遇見了,就是有緣,說不定養它個一年半載的它就出來了。不過咱們先說好,你得幫我養,把你這些年積攢的天才地寶都奉獻出來,我那點家底你也知道,僅憑一己之力怕是養不起。」
外公點頭道:「那都是些身外之物,你都拿去。」
就這樣,吳老道收養了那四塊土坷垃,我不知道那土坷垃里到底有啥,不過說來也怪,若將一塊靈玉放到土坷垃旁邊,過幾天去看那玉就會碎成渣渣,吳老道說,這是玉的靈氣被裡面的異獸給吸收了。
不過這異獸並沒有如吳老道所說,養個一年半載就破殼而出,他一直養了它們近十年,土坷垃都沒啥動靜。
為了養活它們,吳老道吃了老鼻子的苦,大江南北的尋寶貝,行里不敢接的兇險活兒他接,只為能多賺點兒錢買靈物,他還跟所有認識的道友借天才地寶,借到最後,欠了一屁股債,熟人見了他就兩件事兒,一件是找他要債,一件是怕他借東西,躲著他走……
當然,那都是后話了,咱們還是先說眼前的事情。
為了避免袁老爺子再受刺激,外公沒有將小寶跟翠兒的事情告訴他,而是直接將他們埋在了小土崗上。
老村長的屍體被抬了回來,畢竟他還有個女兒,這身後事得他閨女給拿主意。
在等他閨女來的這個空檔,我們幫襯著在老村長家收拾東西,我在老村長的枕頭底下收拾出一封信來,上書:「程不悔親啟。」
我將那封信給外公,打開,信中寥寥幾句。
開門見山道:老程,徐大義一死,你開始懷疑我了,咱們好友多年,你一皺眉頭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我是清白的,對你,我未曾有過絲毫隱瞞。但有件事我說不出口,其實,七月中我的壽數就到了,我臨死做了有違大道之事了,我為了留下來,用了禁術,關於那個禁術這裡我就不多說了,不光彩,可你知道,我張守一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只是放心不下臨河之事,老橋一倒,老李頭就走了,這事不簡單,我若再走了,這麼大的事兒全落在你一人肩上,你扛的累,我想幫你擔著點兒,咱倆多少還能有個商議不是。其餘,沒啥好說的了,就是說不出口的話留個信給你。張守一,七月二十五晚,草於燈下。
這封信的日期是外公走的那一晚,信寫的很潦草,語句也有些混亂,信紙皺巴巴的,好像被人團過,最後又攤平摺疊好裝了起來。
我可以想見老村長寫這封信的時候,心情一定是亂七八糟的,那一刻他在想什麼呢?是被好友懷疑的心酸?是生命逝去的無奈?還是臨河之事的一籌莫展?又或許都有。
我抬眼看了一眼外公,外公的眼圈有些發紅,眼睛有些潮濕,他將信狠狠的攥在手心,幽幽道:「臨河之事,我程不悔擔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