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要互市了?邊貿利很大的。」孟悠然眼睛亮晶晶。
孟賚瞪了她一眼,「清貴女孩兒家總想著利啊利的,別打邊貿的主意,安心在家待著。」孟悠然嘴上答應,心中卻覺可惜,跟錢又沒仇,利潤這麽大為什麽不做。
回房後便忍不住寫了幾行字交給莫利。
回信很快來了,賺錢養家是男人的事。
言下之意,什麽邊貿了,海運了,你都不必管,大男子主義啊,孟悠然哀嘆。
次日的信很有些浪漫,在花叢中建了一個房子,房頂全是西洋玻璃,明年夏天能躺在床上看星星,想想就很美,孟悠然笑彎了眼睛。
接下來的信全說的是孟悠然愛聽的,水池子很大,放上溫水,想游多久都成;山林很大,你想種什麽咱們便種什麽。
他很是體貼呢,孟悠然躺在被窩裡看這樣的信,睡著了都還在笑。
「這麽說,張並現在是春風得意了?」魏國公府,世子夫人林氏冷冷說道。
對面的武氏波瀾不驚,「可不是,父親一番功夫算是白費了。」
林氏心中鄙夷,我是因為阿慈跟張並不睦才想給他使絆子,你不過是想嫁個娘家侄女給他,居然也跟著起鬨,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
武氏也是心中鄙夷,我不過是勸魏國公莫讓阿並娶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你卻想讓魏國公食言,讓魏國公府丟臉,有個沒出息的兒子,看把你累的。
兩人心中各自看不起對方,卻是面上不顯,依舊溫潤謙和地說著話,很是和睦的樣子。
「六弟妹這些時日倒真是忙累壞了,平北侯府原是福親王府,地方大、房舍多,要歸置清楚可是要花番功夫。」武氏抬起一雙柔荑,溫柔注視自己纖細的手指,閑閑說道,面上雖淡然,心中卻忐忑不安。
張並置買羅湖山莊時,丈夫還對自己道:「剛剛置買房舍,下人哪裡夠使,夫人費心挑揀幾個得力的,送去服侍阿並。」
這次平北侯府剛剛立府,一樣是缺人手使喚,張釗卻是絕口不提讓自己送人,便是自己提上一句兩句的,張釗也會有意把話岔開,不只如此,他的眼神也不像從前那樣溫暖、那樣信任,難不成他疑心自己了?武氏越想越是頭皮發麻。
丈夫對張並這個侄子從小就疼愛,若知道自己想壞其姻緣,想必沒好臉色,自己不過是不服氣孟悠然這婢生庶女居然能做侯夫人,想出出氣而已,若為此事跟丈夫有了隔閡卻是不值得。
「張並這些伯伯叔叔倒都疼他,尤其是六弟。」世子夫人林氏語氣淡漠。
張錦夫妻兩個在魏國公府一向是最沒用的,這幾個月卻一個個忙碌起來。
「偌大一個府邸只阿並一個人,如何管得過來?少不得過去幫幫他。」沈氏說這話時一臉快活,閑人當慣了,不知道原來做些事情也這麽好玩有趣。
武氏心中一沉,張錦疼侄子,難道張釗不疼?可如今在平北侯府奔走的卻只有素日最不中用的沈氏,自己這一向能幹的反倒閑著。
「叔侄兩個這般要好,乾脆過繼了,豈不是好?」武氏微笑道。
這二嫂、這世子夫人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把張並拉回魏國公府,好為她寶貝兒子張慈效力?不管多麽顯赫的家族,一旦後繼乏人,最終還是會敗落。
張並是魏國公府孫輩中最出色的一個,卻是從來沒有被家族承認過,如今功成封侯,自立門戶,這當兒魏國公和林氏才反悔,想讓人認祖歸宗,晚了!
武氏對魏國公和世子夫人一向不滿意,想到他們二人為此碰了一鼻子灰,越想越得意。
林氏心中大怒,這四弟妹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氏心中煩燥,面上卻溫雅,「過不過繼的是三房跟六房的事,卻是跟咱們這兩房不相干。」林氏看著武氏,笑得很溫柔,「首輔大人做媒,聖上親自開口代為請期,張並這頭親事已是板上釘釘,孟家這五姑娘倒是個有福氣的。」你不是想把娘家侄女塞給張並嗎?作夢吧。
看武氏面色微變,林氏心中略略得意,繼而悲哀,外人看著她是魏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將來的國公夫人,主持魏國公府的中饋,何等風光富貴,卻不知她有多少煩惱,不說眼前這難纏的弟媳,只丈夫兒子已是令她操碎了心。
世子張錕是個性情溫和的男人卻也懶散,只知道享富安榮;兒子張慈倒是個知道上進的,偏又被同齡的張並比得黯然失色。
身旁這武氏,雖是個庶子媳婦,卻有位精明能幹的丈夫,張釗現已是刑部尚書,有能幹丈夫、聽話兒女,偏為了個無足輕重的娘家侄女在這兒較勁,真是蠢。
「雖說自立門戶了,卻是三哥的親生子,說不得咱們做伯母、做嬸子的,還是要扶持扶持他,他新立府邸,又是個單身男子,家務事想必一塌糊塗,送幾個得力的僕婦給他使總是好的。」武氏一副好嬸嬸的樣子。
林氏微微皺眉,若說認回張並,對他噓寒問暖還算有意思,若認不回張並,理他做甚?
本想藉著孝道逼張並回府輔佐阿慈,無奈他立功太大,聖上對他很是眷顧,又有高人相助,竟是拿他沒有辦法。
既如此那便算了,難不成赫赫揚揚的魏國公府真的離不開一個張並?阿慈也是個能幹的,與其想著捉回張並為他效力,還不如悉心栽培阿慈。
林氏想清楚了,拿定主意,微笑道:「那是自然,待世子回來我與他說,是他侄子,總要他作主才是。」推得乾乾凈凈。
武氏氣結,本想拉著林氏一起,往平北侯府塞幾個心腹,也不用派上大用場,能給孟悠然這小庶女添添堵就成,誰知竟不能夠!二人對視一眼,心裡又是在暗自鄙夷對方。
客客氣氣告辭後,武氏回了自己的院子,本就一肚子氣,待張釗回家後,聽他說了件新鮮事,更是氣得肝兒疼。
什麽?孟家六姑娘,孟悠然的小妹妹由太后賜婚,指給了福甯公主的小兒子任磊!
自聖上登基後,福甯公主就身價倍增,她兩個親生子,長子任岩早已成親生子,是沒想頭了;小兒子任磊英俊能幹,令多少京城少女暗動芳心,不想任磊很是挑剔,這幾年了,挑來挑去也沒看中合心意的姑娘,最後竟是定了孟悠然的妹妹!
嫁了任磊這個長公主的幼子,太后最寵愛的外孫,聖上鍾愛的外甥,真是身分百倍,立刻可以進入京城最上層的貴婦圈,跟一幫王妃公主、公侯夫人往來應酬,前途一片光明。
不只孟悠然運氣好,連她的妹妹運氣都這麽好,武氏氣得頭都昏了。
孟家則是歡天喜地。
「欣兒啊,乖孩子,快跟娘說說,太后都問了你什麽,你是怎麽回的?長公主和不和氣?皇后喜不喜歡你?」鍾氏欣喜若狂,拉著孟欣然問東問西。
孟欣然羞紅了臉,只低下頭不說話。
孟賚也是歡喜,卻溫和地說道:「當著這些人,看把欣兒羞的。」
孟正宣夫婦、孟正憲夫婦都一臉笑意地盯著孟欣然看。
鍾氏回過神,開口攆人,笑罵道:「沒見妹妹害羞了嗎,你們還不快滾!」
孟正宣和孟正憲很識趣兒,見妹妹羞得抬不起頭,帶著妻兒笑著退下了,孟賚也微笑著起身去了書房,只剩下鍾氏和孟欣然在說著悄悄話。
「你真是這麽說的?」鍾氏目瞪口呆。
「是啊,我就說了我不想別的,只想父母慈愛、夫妻恩愛,一家人和和氣氣、親親熱熱的,比什麽都強。」
孟欣然跟自己親娘也沒什麽不敢說的,揚著小臉,驕傲的樣子。
「你怎麽能、能跟他說什麽夫妻恩愛……」鍾氏都有點結巴了,夫妻恩愛這話是隨便說的?
「有什麽不能說的?那會子在一個小島上,只有我們兩個。」孟欣然不以為意,「讓我們進宮是為的什麽,大家心知肚明。」
那麽年輕英俊的一個男子站在自己面前,微風陣陣、鳥語花香,此情此景,孟欣然說了實話,說了心裡話,正對了任磊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