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於是婚事很快落定,當天太后就賜婚了。
挑了這幾年,總算有他能看上的了,孟家嫡女身分、容貌、儀態雖不是最上乘的,卻也是頗過得去,難得他喜歡,太后、皇帝、長公主心裡都樂開了花。
「這小子總算有著落了。」皇帝聞言大笑,「挑了這幾年,太后都急壞了。」高興過後又想起來,「如此,小磊豈不是和平北侯做了連襟?甚好、甚好。」
皇后親兄魯國公孫大人隨侍在側,湊趣道:「臣就討杯媒人酒喝吧。」自請做了大媒。
皇帝大笑准了,沒過幾日,魯國公就帶著任磊過孟府拜見,鍾氏見任磊果然氣宇軒昂兼禮數周到,滿意極了。
哼,五丫頭嫁的那個雖好,卻是從小無人照管,萬事都靠自己;任磊不一樣,有太后、聖上、長公主這些親長好生照應著,小兩口將來的日子定會紅紅火火!
想到自己親生女兒比孟悠然嫁得好,鍾氏終於心裡平衡了。
鍾氏樂得要不的,拉著孟賚商議孟欣然的嫁妝,「欣兒嫁得這麽好,嫁妝可不能簡薄了!」
孟賚聽鍾氏興沖沖地說著哪幾個莊子、哪些個鋪子、哪些古董字畫、金珠首飾要給孟欣然,心裡越來越冷,孟悠然也即將出嫁,鍾氏根本沒過問她的嫁妝,只命劉媽媽按庶女的規格備一份妝奩算數。
孟悠然從廣州回來時,交給她的甘蔗田、糖廠、織坊、鋪子有多少,銀票有多少?如今孟悠然出嫁,她竟一份庶女妝奩把孟悠然打發掉。
「爹千萬別為了嫁妝跟太太爭執,不值當,不過是些身外之物,我能掙回來。」想想孟悠然一再交代過的話,孟賚笑了。
只說我偏心,偏疼阿悠,卻不看看阿悠有多招人疼,一個女孩兒家有這份心胸,有這個氣魄,怎能怪做爹的多疼她。
孟賚抬頭看看滿臉興奮的鐘氏,溫和說道:「甚好,欣兒最小,便多陪送些也無妨。」
鍾氏很是高興,還要拉著孟賚說話,卻被孟賚輕輕推開,逕自去書房了。
又去書房,有一肚子要跟他說呢!鍾氏很委屈,卻沒敢追過去,孟賚去了書房,是不許她去打擾的。
「阿悠的嫁妝這麽寒磣,我總是過意不去,還怕過了門女婿看不起。」過幾日約會的時候,孟賚抱著黃馨發悶。
黃馨盈盈一笑,「咱們閨女老爺還不知道啊,她能吃了虧?斷斷不會,閨女說不爭嫁妝,咱就不爭,閨女成親,只要她高興,萬事都由她。」女婿看不起阿悠,怎麽會?阿悠這麽好,像仙女一樣美麗,會有男人不喜歡她?黃馨才不信。
孟賚抬頭看著黃馨,很無奈,她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這麽傻,唉,這麽傻的女人偏偏自己就是喜歡,她不會算計什麽,只會依賴丈夫,卻更聽女兒的話。
他們兩個不知道的是,他們會偷偷約會,年輕人同樣也會,有什麽力量能阻擋一個年輕男子見他心愛的姑娘?尤其那姑娘已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
「真的沒事嗎?莫利會不會裝得不像啊?」孟悠然還是不大放心,這麽偷偷溜出來,被發現了可怎麽好,快出嫁的大姑娘了,孟賚不許孟悠然出門。
張並柔聲道:「放心,一定沒事。」布置得很是周到、周密,不會出事的。
見他篤定的樣子,孟悠然放下心,人家多少仗都打過了,這麽點小事還能辦不周全?
「要見我做什麽呀?」孟悠然忽起玩心,湊近張並笑吟吟問道。
張並臉微紅,「無事。」
「沒事你還把我叫出來。」孟悠然嘟起小嘴。
粉粉的嘴唇無比誘惑,張並心咚咚跳起來,輕聲道:「只是想你了。」
孟悠然有些發獃,古人不是很含蓄嗎?只聽張並又低聲道:「只是想見你。」
纏綿曖昧的氣息在雅室流動,孟悠然只覺漸漸地不能呼吸。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孟悠然心裡掙扎著,掙扎半天,笑道:「卧室的布置我不喜歡,我要改樣子。」
「好。」張並毫不猶豫,「都由你,你喜歡怎樣便是怎樣。」
孟悠然乘勝追擊,「還有花園我也要改。」
張並點頭答應,「好,都由著你,我回家只要有飯吃、有覺睡就行了。」
福甯長公主府有樣學樣,也將婚期定在孟欣然十八歲生辰那日。
「是個吉日,若錯過了還要再等三個多月,小磊都這般大了,早些成親好。」福甯長公主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太后坐在上首,含笑聽著,沒有做聲。
皇帝笑道:「妹妹這是急著喝媳婦茶呢。」
福甯長公主點頭,「可不是,小磊今年二十一歲,差不多人家跟他一般年齡的,孩子都會跑了,我如何不急。」
太后目光柔和,自己親生的這一兒一女日子都順遂,兄妹又如此和睦,做母親的已是心滿意足,有了眼前這一切,從前吃過的苦,從前那些擔驚受怕的日子都值了。
「早點成親好,我等著抱重外孫呢。」
太后這話音兒剛落,皇帝已是接上話,「是啊,等小磊做了爹,看他還調皮不調皮?」
福甯長公主則是胸有成竹,「放心吧,孟家六姑娘看著就是個好生養的,成親之後定是很快便有信兒。」
昭陽殿里,一時暖意浮動,笑語盈盈。
婚期雖定在明年春天,過孟府給孟悠然、孟欣然兩姊妹添妝的親戚們卻已是春節前就陸陸續續來了,吉安侯府來得最早,王夫人和孫夫人老妯娌兩個親親熱熱一道過來,親親熱熱送上舅舅家的添妝禮:老坑玻璃種滿綠手鐲兩對,老坑玻璃種高綠圓珠項鏈兩條,大理石花開富貴炕屏兩扇,青銅鼎兩鼎。
鍾氏本是滿心歡喜,待知道給孟悠然和孟欣然的添妝禮是一樣的,心中不快,自己娘家這是怎麽了,一個丫頭生的居然和欣兒一樣?
王夫人對鍾氏知之甚深,見她臉色不豫,勸道:「娘說了,兩個丫頭雖是身分有別,卻都是嫁入高門,又是前後腳出閣,該一樣對待才是。」
鍾氏聽是太夫人的話,不敢多說什麽,只是心裡嘀咕幾句罷了。
太夫人年高體弱,近年來精神頭越發不好,吉安侯府全家都是小心翼翼地服侍,鍾氏哪敢對太夫人有二話。
「真真的還是小妹有福氣,兩個小女兒,一個嫁入平北侯府,一個嫁入福甯長公主府,都是高門第好人家,女婿都是一表人才。」孫夫人笑盈盈說道。
鍾煒在孟家日子過得舒坦,不只公婆好支應,連小姑子都是好的,孫夫人到了孟家心情愉快,專揀好聽的話說。
王夫人卻道:「平北侯府雖好,到底孤單些,還是長公主府好,和氣又熱鬧,又有親長照應教導。」
果然還是王夫人了解鍾氏,鍾氏聽了這話才高興起來,「誰說不是呢,欣兒這頭親事真是沒話說了,沒一點兒不好的地方。」
孫夫人也明白過來了,跟王夫人一起只誇孟欣然,只誇長公主府,鍾氏聽得紅光滿面,笑得合不攏嘴,接下來的幾日又有不少親戚來送添妝禮,都是姊妹二人一模一樣的厚重。
漸漸地有些平時少打交道的官員,文官也有、武將也有,送來重禮。
「這人素無來往,這般重禮能收嗎?」待孟賚下衙,鍾氏拉著孟賚討主意。
孟賚看看禮單,溫言道:「這人原是征虜大軍左路先鋒,和五姑爺是舊日同僚,不收倒不好。」
鍾氏愣了愣,嘟囔道:「要送禮,送到平北侯府便是,送來咱家做什麽?」
「這些武將出手豪闊,怕是兩家都送了,無妨,收下便是。」孟賚交代好了,起身又去了書房。
「功課可做好了?」見了孟悠然,孟賚慢吞吞問道。
孟悠然苦著臉,孟老爹不知怎麽的突發奇想,寫出一道又一道治家問題,要孟悠然詳細論述,然後孟老爹逐條批改,是怕自己管不好侯府,要進行婚前強化學習?這用心良苦的父親令孟悠然頗有些感動。
孟老爹拿起孟悠然的功課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