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轉折

在得知憶秋年不像隱藏在黑暗中的正義使者那般，藏身在桃園邊境的周圍，等待最恰當的時機出現后，公冶斷、蕭振岳兩人又說上幾句沒營養的話，才不動聲色地離開。小理看著兩個npc離開的背影，我心中就一個疑問：這兩個傢伙他媽是來做什麼的呀？

納悶。

突然一個想法撞進我的腦海里，電影以及推理偵探類的故事常用的題材，當人身處在陌生的環境，而又遭遇生命威脅時，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人群中辨別敵我。這個試探過程必須極為小心謹慎，畢竟要從他人的隻字片語和表情動作中，察覺善意或敵意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總不能碰頭就問：「人是不是你殺的？」、「背後的陰謀是不是你主導的？」這種直性子在冒險動作類的故事裡頭應該算蠻吃香的，在懸疑推理類的故事裡頭，通常會死在前頭。

如今的桃園邊境應該就屬於這種危機四伏的環境，而且最可怕的是大多數人還不自覺。不過任務進行到現在，也已經過了一個半以上的遊戲月。來到這裡的npc高人們，在武林中個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一派之主、一城之長，要不就是獨行在這詭譎的江湖而又風光無限的高手，能夠在武林中闖下名號，都不是先天智能不足的傻子。假如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人察覺到幾分異樣，那說實話，這些人死得也不冤枉了。尤其在必殺廢柴人已經目擊六個門派被滅，十四個人被拖進玄機門的狀況下，沒看到的當然是更多。現在看起來，裡頭雖然沒有先知先覺的神棍與玩家，後知後覺的人也是有的，而那些人也已經展開尋找同伴的動作。顯然公冶斷、蕭振岳找上必殺廢柴人的動作，就是這麼一個辨別敵我的舉動，也就是說……我錯過了一次陣營選擇的機會。

這算不算後知後覺跟放馬後炮？

假如這還不算的話，那我也不知道那兩個詞是用來形容啥狀況的了。

一種無來由的自我嫌棄，充斥在我弱小的心靈。

但是三秒鐘之後，我立即釋然。npc態度的轉變，就代表著任務進行到另外一個階段。這個階段中，類似的機會有很多，就看我怎麼去把握，以及選擇怎樣的切入點。就好像我之前跟蹤造天六人，看了幾回滅門，又看了幾次有傻b被暗算后，再被拖進玄機門裡頭。這一回公冶斷跟蕭振岳來試探，也許下一回換成另外一掛人來。

而且對我這個玩家來說，還有一項極大的優勢，就是我不需要鑒別，就可以確定能夠信賴的人與需要提防的人，儘管無法完全辨別。對於同樣身處在這個環境中的人來說，如何鑒別其他陌生人是一項最大的難題，但我至少知道簫中劍他老爸應該是值得信賴的正派，身為飛的汲無蹤和書的飄舟神隱是能夠策反的人。這對我來說，就是這個任務階段的合適切入點了。

除此之外要注意的事項，哪怕我知道這幾個npc值得信任，對方也不一定清楚我是否可以信賴。所以太過熱情地靠近他們，有可能會造成反效果，甚至直接被當成陰謀者那一方派過來的探子，因此給提早宰了，那可就好笑了。

想清楚之後，我也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任務的最初，晚上的時間為了混熟臉，而在桃園邊境跟被誘騙來準備宰掉的npc們套交情；之後的夜晚都是跑去跟蹤造天六人，目睹了不少無法提出有力證據的機密；現在我又要待在桃園邊境，將注意力移回到這群即將被害的高手們身上。

在公冶斷和蕭振岳離開一段時間后，我才慢吞吞地控制必殺廢柴人離開這座蘆篷。整個桃園邊境的夜晚氣氛和之前大不相同。要說一開始，大家互相之間還有點戒心，之後成了延續白天的學術討論氣氛，現在雖然大家同樣熱衷於學術討論，但氣氛卻大不同。最主要是那些不分對象，不吝於闡述自己武學心得，也能說是最吵的正道大佬們都不見了，留下來的都是三三兩兩聚成堆，說話的同時還不停瞄著四周，帶點神經質的新面孔。小理過去白天夜晚的人數差距，不過是三兩個孤僻的自閉男，找一找就能在桃園邊境的某處角落發現這些人。那麼現在那些集體消失的正道大佬們，又跑到哪裡去藏龍了？有鑒於白天還看得到人，應該不會是被六禍蒼龍那幾個給拖進玄機門了吧。

粗略回想一下，少掉的人數也有十幾個。這樣數目的人在桃園邊境這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場景中，還是蠻顯眼的。除非他們分散開來，否則要找應該不難。第一個去找的地方，就是收藏之前武學造天六人所作紀錄的草茅。一般來說，這裡很少有人會來，大家都比較習慣用談話來做最直接且快速的交流。除了那些孤僻、不合群的傢伙，或者是人數多的集會，因為為了閱讀，這裡是少數有點燃蠟燭的地方。畢竟來到這裡不是陰謀者們在聚會，人多要討論的時候，需要比較多的光源才能看到彼此，人少時因為距離可以較近，所以不需要太亮的環境。不過來此巡上一圈，半個人影也沒有，更別說那些幾張我想找的熟面孔。

接著我在桃園邊境轉上一圈，包括那些偏僻的角落，容易藏人的地方，以及一些平常不會去注意的處所，同樣沒有發現我要找的人。真的被集體拖去埋掉了？

就在我惡意地猜測，那些人是被發現了，提早殺人滅口，還是被看上了，叫到玄機門前聊天兼打架，又或者是活膩了，跑到素還真面前討論輩份的問題，了道上人很適時地從我視線里閃過。這位同樣是c級人物，跟蕭振岳那群人是一掛的，擅長劍法跟陣法，必殺廢柴人看到就得要退避三舍的那種法系高手。

這個老牛鼻子沒有劍子仙跡那種道教先天的飄逸，也沒有青陽子那種新銳後輩的豪氣，更不是走霹靂後期造形的華麗風，普普通通的太極道袍，配上正氣凜然的眉目，平常時也給人一種世外高人的感覺。不過這一回看到他，倒像是個獐頭鼠目的小賊。背靠牆，走在暗處，每要經過路口必定是探頭探腦，猶豫再三之後，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極速輕功閃身而過。讓人一眼看到，就直覺有問題的那種動作。

沒二話，跟上咩。

幾步路，我就一種感覺，跟蹤這傢伙比跟蹤造天六人還要容易很多，由此可見雙方人馬的保密防諜意識的差距。不過為了避免陰溝裡翻船，我還是打起精神，專註地觀看了道上人的動作，謹慎地移動必殺廢柴人的位置。跨過場景之後，來到一張新的地圖。範圍屬於小型的，四周都是樹林，在地圖中央有一塊空地的那種。場景名很普通：『桃園邊境周邊森林』。

只是追來這個場景，了道上人反而不見了，跟一般追蹤小遊戲的狀況不太一樣。平常跨過場景之後，目標npc還會留個幾秒鐘，讓玩家確定好方向跟位置，方便跟隨目標npc朝目的地前進。這一回我很確定了道上人沒有出現，而不是我看漏了或是其他狀況。

既然人不見了，我轉為搜索四周，找找看有沒有線索留下。可能是放鬆了戒心，也有可能是有心算無心，總之必殺廢柴人才轉過兩棵樹，就發現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運氣很好，這些人沒有直接動算。有一人從暗處走出，穿過樹梢的月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是一臉肅然的公冶斷。「小友，半夜三更，你也來到這裡賞月？」

網路經驗談，自由任務中，玩家只要確定自身所在任務的時間點，可判斷npc陣營的話，一切交談直來直往，會比試探來試探去的還要容易推動任務進程，並且獲得較好的獎勵。

所以對這個正道大佬帶頭者之一，我是直奔主題，說：「前輩，你們不覺得這場武學聚會有問題嗎？數日來，我跟蹤六位召集者的行動，可是有一些發現。」

這樣的話，要是放在任務剛開始的時候，不是被npc當成空氣忽略，就是被當作造謠，給npc清出任務。但只要任務推演到一定階段，這些正道npc的動作已經顯示對某些人事物產生懷疑，玩家在這個階段介入，也不會有太大的惡性反應。至於能夠獲取多少利益，就看玩家的手腕了。而公冶斷回答：「願聞其詳。」這也代表必殺廢柴人確實觸發了新的任務階段。

我沒有直接說出關於造天計劃的內容與背景，一方面是那些東西不屬於我遊戲人物的經歷與知識，另一方面說得太過詳細與明白，反而容易招惹npc的懷疑。所以我也只是把這些天來，跟蹤造天六人的眼見事實說出，包括滅了飛鶴派在內的六個門派，又有十多個人被打暈或打個半死後，拖進玄機門中。反正只要這群npc們確定，造天六人的作為可能會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就不愁他們沒有任何動作。

在我說話的同時，藏身陰影中的人一個個走出，也有人不願露面，但也用其他方式表明了自身在場的意思。可見我得到的情報，入了這群人的耳朵里了。現身的人紛紛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站在另一頭的蕭振岳開口問：「師侄，你可知道那六名召集者的身分？」

想一想，反正是npc開口問的，我也就用比較保守的口吻說：「已經確定的人是絕，他是黑夷族族長無赦天靡毘飛笑。」

蕭振岳一臉正經，細細思索后說：「有聽聞過此人。殘毒且傲，名聲不甚好。」

「其他人的身分我僅僅是猜測，沒有確實的證據。君是六禍蒼龍。」

「不曾聽聞。」

「劍是人師法雲子。」

「聽聞南武林有一女俠，自創月眉劍式，武功甚高。可是此人？」

「應該就是了。仙是紫宮彤麟。」

公冶斷一旁說：「紫宮彤麟？那是何人？紫宮世家和我雖無深交，但其成員我也略知一二，並無此人呀。倒是彤麟此名還略有耳聞，同樣也是南武林一女俠，是此女否？」

……這個任務的時間點，那位老妖婆還沒嫁入紫宮世家嘛。不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我繼續說：「飛是騰風汲無蹤。」

沉吟一聲，蕭振岳說：「似有印象。此輩也非是武林中，名聲赫赫之人。倒是他干下了一件大事頗讓人矚目，有十三名巨盜相隔百里之遙，竟在一夜中悉數受誅，人頭盡懸吊在天亭上。此人輕功、武功造詣之高，由此可見。」

「最後一人書，他是飄舟神隱。」

這一回沒人接話，露出臉的人無不是震驚的表情。良久，大慈寺的慧明和尚才唱了聲佛號，說：「小友，你可確定書便是飄舟神隱？」

「說實話，不確定。不過我也不敢問，問了，那位也不會回答我吧。畢竟我只是個後輩人。」

慧明和尚遲疑了一會兒，說：「飄舟神隱與我佛門交好，且畢生行俠仗義，堪為一代奇俠，應當不會介入此事才對。」

「或許我的猜測是錯的，也或者此事另有隱情。不管怎麼說，這些事情都還需要再調查。」

「沒錯。」蕭振岳站出來，說：「此事非同小可，的確還要再進一步查證。我等可分頭進行，部分人去調查先一步離開的武林同道，是否有回到自己的派門；部分人盯住六位召集者的行動；還有調查玄機門的真相。並且勞煩慧明大師，前去查問書是否為飄舟神隱。」

蕭振岳提議一出，眾人也不糾結誰主導，誰做老大的問題，而是各自補充、分派。沒一下子，就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安排好，只等待明晚之後去執行。至於我，當然是在這眾多分支之中，挑選一個小任務去進行。嗯，也能裝死擺爛，等這些npc高人查得明白之後回報就是了，不過獎勵當然是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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