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應選
吳錦和吳桃姐妹,也經常被打扮起來,出去和這些親友見面。那些人說的話大抵也就是這些,要是被選中,可千萬不能忘了家人。
吳錦的小姐脾氣,難免會有些不耐,吳桃卻很耐煩,任由這些人說什麼,她都不反對。兩姐妹這迥然不同的表現,也讓人有了說道,有說吳錦一看就是貴人命的,如此矜持自知。
也有說不看好吳錦,畢竟王府內要的,是溫文恭謙讓的。這些議論讓吳錦一會兒歡喜,一會兒煩惱,吳桃卻毫不在意,不管能不能被選中,只要進到王府花園,受了許多教導,出來后能嫁的人家也不是平常人家,這對吳桃來說,已經足夠了。
時間過的飛快,很快就是魯王府選妃的第一天。這一天還不在王府,而是在知縣衙門,由眾人的父母按著名冊把女兒送到衙門外,等著衙門內的王府老嬤嬤和內侍進行初步挑選后,再送進王府。
這一關吳錦和吳桃都順利通過了,畢竟這一關只看長相和家世,而吳家姐妹的長相都還不錯。
在後堂等候的時候,吳錦已經不自覺地露出矜持神情,掃向一起等候著的眾人。吳桃看著吳錦像一隻驕傲的小母雞的神情,不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坐在吳桃身邊的一個姑娘已經對吳桃道:「姐姐可是姓吳?」吳桃仔細看著這個姑娘,覺得自己也不認識這人。
這姑娘已經笑著道:「姐姐已經不記得我了,家父和令尊是同窗,當初令尊過世,家父曾帶著我,去府上祭拜。」
吳桃絞盡腦汁地想,但還是想不出來,畢竟當時那樣忙亂,吳桃在傷心之餘,還要煩惱此後的生活。
父母雙亡跟了叔叔伯伯一起過的,吳桃知道的好幾個都過的不那麼好,甚至還有被叔叔伯伯賣掉換錢花的。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小廝的還好,聽說還有因為長的好,被賣到那種地方的。
當時的吳桃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即便有父親的同窗帶著孩子前來,吳桃和她們說過話,也全忘記了。
不過這並不影響吳桃和這姑娘打招呼,吳桃已經微笑著道:「原來是妹妹,不過……」吳桃微微停頓一下,面上才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自從去叔叔家住著,就少出門,也忘記了妹妹姓什麼了,妹妹莫怪。」
這姑娘已經笑了:「記不得也是平常事,況且那時候我們還小,家父姓王,我名喚淑珍。」
「原來是淑珍妹妹。」吳桃說著就站起身對王淑珍行禮,王淑珍急忙扶住吳桃還禮。兩人又說幾句閑話,也就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說起話來。
吳錦看見吳桃在和王淑珍說話,鼻子裡面不由哼了一聲。
「那個,像是姐姐的堂妹。」王淑珍瞧一眼吳錦,對吳桃悄悄地說,吳桃有些奇怪為何王淑珍會認得這些人,但面上還是笑著道:「確實是我妹子,我去把她……」
不等吳桃說完話,就又有人進來,進來的卻不是應選的少女們,而是兩個內侍,兩個嬤嬤。看見她們的裝束,和方才負責驗身的嬤嬤們不一樣,吳桃就曉得,這幾個嬤嬤,只怕等級更高一些。
果真那內侍一走進,就輕咳一聲,堂內的少女們都站起身,那內侍已經一臉假笑:「列位都是有福氣的人,其中必定有大福氣的,奴婢們怎敢讓你們站起身,還先請坐下。」
話雖這樣說,少女們沒有一個坐下的,既然沒人坐下,內侍也不強求,一個嬤嬤已經走上前,對眾少女行禮下去:「恭喜列位,列位都已過了初選,還隨我們上車,回到王府,學習各項禮儀,一月之後再應選。」
「嬤嬤,並不是……」已經有姑娘亟不可待地問出來,嬤嬤瞧了眼那姑娘,語氣還是那樣平靜:「王府規矩大,一言一行,吃飯喝水都有一定的規矩,自然要先行學習禮儀,然後才能由太妃次妃世子進行選擇。」
原來這樣嚴苛,有幾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姑娘的臉上,頓時現出害怕來。吳桃也不曉得這些,但看王淑珍毫不在意,曉得王淑珍來參選之前,家人必定幫她打聽過,還有吳錦也一臉瞭然,吳桃的手不由握緊,就算沒有人幫忙,可這學習禮儀什麼的,總要比別人更加努力。
「在這學習禮儀的過程中,也會有人被送回家去的。」另一個嬤嬤又說了一句,眼掃過眾人,吳桃在短暫的驚訝之後,面色已經恢復平靜,既然能走到這裡,那還怕什麼?再有更多,也一起來吧。
嬤嬤們說完話,內侍就請這些少女,五個一組,出門上車而去。吳桃姐妹和王淑珍還有另外兩個少女一起同車。
上車之後,幾個少女彼此通了名姓,只有吳錦還是不愛和人說話。其餘車上的情形也大致如此,車到王府,徑自進了專門用來選世子妃的園子,少女們下車,又按了名單,兩人一間,住進屋內。
吳桃和吳錦是姐妹,自然就住在一間。吳桃和王淑妃分開時候,兩人又說了好幾句以後要來往的話,這才各自進了屋子。
吳桃一走進屋內,就見吳錦滿臉不高興地對她道:「你和別人說話,這樣親熱,難道不曉得,這住了進來,她們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姐妹了。」
「三十個人中,只有一個人能成為世子妃,我不像妹妹一樣,對世子妃之位勢在必得,能多結識的幾個人,也是好的。」吳桃的話讓吳錦一時回答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吳錦才緩緩地道:「你可曉得,並不是只有一個人,而是三……」
「三什麼?」吳錦雖然很快停口,可吳桃還是聽見了,有些驚訝地問,吳錦不再說話,只是來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瞧著梳妝台內的東西。
梳妝台內必定是樣樣齊全的,梳子抿子水粉胭脂。吳桃也不去招惹吳錦,只對吳錦道:「既然已經歇過了,妹妹,我先去尋淑珍妹妹。」
「休要如此親熱,誰也不曉得誰以後是什麼樣子。」吳錦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吳桃也不在意,用鏡子照照自己,也就徑自出門。
屋子是圍著個花園建的,有小橋流水,也有假山修竹,此刻是二月末,園內春花開的正好,吳桃走出門,見一棵桃花開的很好,不由駐足賞花。渾然不覺園內洒掃的,來往的內侍丫鬟,都在悄悄地打量著每個入住的少女。
「姐姐!」王淑珍的聲音在吳桃耳邊響起,吳桃迅即揚起笑容,對王淑珍笑著道:「還說要去尋妹妹,誰知見這花開的正好,就忘記了。」
「我也想去尋姐姐呢。」王淑珍說著就指著假山:「這假山上還有個亭子,姐姐,我們居高賞花,豈不更好?」
「還是妹妹的主意最好。」吳桃點頭贊好,和王淑珍兩人攜手走上假山,假山上的亭子,也只能容下三四個人坐著,低頭看去,園內春花燦爛,如一片錦緞一般,穿梭其中的丫鬟們身著粉嫩的春裝,更顯得園內生機勃勃。
「姐姐可知道,為何選妃都是在春日?」王淑珍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吳桃搖頭:「我並不曉得。連這次選妃都是聽別人說的。」
「因為春花燦爛,若人比花嬌,才能不被蓋過去,而皇家要的,總是最好的美人。」不知為什麼,吳桃從王淑珍話中,聽出深深的嘆息,於是吳桃有些小心翼翼地問:「妹妹有些不大情願嗎?」
「生為女兒身,自然是父母說什麼,就怎麼做,橫豎不被這個人挑,就被那個人挑。」王淑珍沒有直接回答吳桃的話,只說了這麼一句,吳桃的心中微微一動,沒有再說話,只是看著底下的花園。
初進王府的頭一天就這樣飛快過去,入夜之後,各少女也漸漸歇息,而魯王太妃的屋內,燈卻還是那樣明亮。
魯王太妃正在聽著嬤嬤的回話,等嬤嬤說完,魯王太妃點頭:「這麼看來,這幾個孩子,都還是穩重的。」
「太妃,恕奴婢多嘴,單是穩重還是不夠的。」嬤嬤話里的意思,魯王太妃是聽得出來的,她微微一笑:「是啊,單穩重還是不夠的,可是真要再尋個潑皮進來,我這腦袋,才叫疼的受不了呢。」
「太柔順了,不過就是被次妃搓揉的份。再說這些少女,要論美貌,都是頭挑的。」魯王太妃聽了嬤嬤這話,只是微微一閉眼:「橫豎這一個月,你替我好好地盯著,還有,我曉得次妃又收了別人家的銀子,有幾個是她許下的,把那幾個,都給我尋理由攆了。」
嬤嬤急忙應是,接著又小心翼翼地道:「雖說太妃您說的理由我們也能尋出來,但這裡面有幾個嬤嬤,也是……」
「你又來哄我了。」魯王太妃睜開眼望著嬤嬤冷笑:「我又不是次妃那種只會哄著王爺,然後收銀子的人,被你們幾句話一哄就什麼都不曉得了。」
嬤嬤的心事被說中,急忙跪下:「是,是,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