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驚聞
「我曉得你們心中是怎麼想的，怎麼說世子也是次妃親生的兒子。」說到這句魯王太妃面上的厭惡之色更重了，接著魯王太妃又緩緩地道：「你們想著，我今年也不小了，算得上風燭殘年了，等我閉了眼，次妃遲早要扶正。長遠來瞧，自然是次妃那邊更為要緊。可我也要說一句，我還沒死呢，就算我死了，還有世子妃呢，我要挑個孫媳婦，自然是要挑個能和次妃爭一爭的。」
魯王太妃的話讓嬤嬤連連磕頭：「太妃，奴婢們並沒這樣想法。」魯王太妃並沒說話，只是擺手：「橫豎我話放在這，你們要真因為我年紀大了，就起了騙我的心，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們死在我前頭。滾吧！」
嬤嬤不敢站起身，只對魯王太妃又磕了個頭，還是直挺挺地跪在那，等到魯王太妃再次厭惡地揮手，嬤嬤這才敢站起身後退著出去。
一直守在屋內的侍女含朱這才走上前，給魯王太妃捶著背：「太妃，蘇媽媽向來都是忠心的。」
魯王太妃只冷冷笑了一聲：「忠心的？哎，含朱，真不是我年輕時候那會兒了，那會兒，我說一句話，誰敢反對，這會兒，連她這樣用老了的，都敢在我面前說，怕得罪次妃。真是，我還沒死呢。」
說著魯王太妃又重重地咳嗽起來，含朱不敢再說，只端來杯茶給魯王太妃喝著，魯王太妃就著含朱的手喝了一口茶，這才嘆氣：「罷了，我也只能等到我閉眼時候了。」
蘇嬤嬤離了魯王太妃屋子，剛走出幾步旁邊小路上就轉出一個嬤嬤：「蘇姐姐，我在這等了你好半天，姐姐果真是太妃身邊的貼心人，說了這麼半天才出來。」
蘇嬤嬤一聽這聲音就曉得是魯王次妃身邊的朱嬤嬤，急忙笑著道：「原來是朱姐姐，太妃要挑孫媳婦，自然要和我說的多些。」
「雖說是太妃的孫媳婦，可也是我們王妃的兒媳婦。」魯王次妃最忌諱這個次字，她身邊的服侍人等，除了在魯王和太妃面前，在別人面前，都是說王妃而不是次妃的，這樣的僭越由來已久，蘇嬤嬤是深知的，於是越發賠笑：「前兒王妃把我尋去，不是都已經說好了？」
「說好了是說好了，可我們王妃也怕啊，怕太妃輕輕幾句話，姐姐又嚇得什麼都不敢了。蘇姐姐，也不是我說句不敬的話，太妃明年就要七十了，可我們王妃，前兒才滿了三十五。您想想，就算太妃要護住世子妃，又能護住多久？」
朱嬤嬤這話，蘇嬤嬤已經聽的耳朵繭子都出來了，但魯王太妃的話也在耳邊，蘇嬤嬤腦中飛快轉著，面上笑容沒變：「是，是，我曉得的，不過最後挑選，怎麼都是太妃老人家做主。」
「我們王妃也不求別的，只要讓那幾位姑娘，一直待著就好。」朱嬤嬤的話里也帶著威脅，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蘇嬤嬤心中哀嘆著，但她也是在王府服侍那麼多年的人，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也不是白來的，於是蘇嬤嬤對朱嬤嬤道：「是，是，王妃的話，我怎麼會不聽呢，那幾位姑娘，自然是會好好地。」
朱嬤嬤見蘇嬤嬤點頭了，這才把身子往後一退：「既然如此，蘇姐姐，時候也不早了，您就請回吧。」
蘇嬤嬤和朱嬤嬤點了點頭就匆匆繼續前行，還沒走出三步，蘇嬤嬤就已經下了決定，留兩個攆走三個，至於留下的那兩個，能不能被選中，就看她們自己的福氣了。
蘇嬤嬤回到少女們住的院子里的時候，各處的燈都已經滅了，她的同伴還在屋裡等她，一見她進來就急切地問：「如何？」
蘇嬤嬤輕嘆一聲：「還能如何，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我不都是這小鬼嗎？太妃下令要攆，次妃說，要留。」
另一個嬤嬤嘆了口氣：「那五個，也不是我說，比起別人來，的確差了些。」
「再差也要留下兩個，若不如此，到時次妃要拿捏我們，尋我們的不是，那也是輕而易舉的。」蘇嬤嬤的話讓這嬤嬤點頭，接著又問：「那太妃很看好的王家姑娘呢？」
這說的不是別個，就是王淑珍，蘇嬤嬤倒沒想到這層，過了會兒才遲疑地道：「這姑娘在所有的人中，的確是最出挑的，況且又有太妃這層關係，可我覺著，次妃頭一個就容不下她，也不用攆了，橫豎最後，是太妃做決定。」
既然已經商量好了，她們也就按了平常所做的，先教這些姑娘們禮儀，一群少女聚在一起，沒有幾天就都熟悉了，學習禮儀時候，自然也有人想爭先。
吳錦進來沒有幾天，就認得了不少人，她一心想要進王府，自然用了些小東小西，從內侍口中打聽消息，零零散散的，也曉得了一些王府的事兒，而且吳錦擅長察言觀色，很快就看出來有幾個少女，特別受關照。
吳錦心裡不滿的同時，也曉得這幾個少女，只怕是家裡都和王府有些淵源，因此和這幾個少女走的特別近。她的舉動，吳桃很快就知道了，不由和王淑珍嘆氣：「我沒想到，妹妹一心想要進王府，竟連性情都改了。」
「人都是這樣的。」王淑珍說了這麼一句就對吳桃道：「其實姐姐你曉不曉得另一件事？」
「什麼事？」吳桃滿是詫異地問，王淑珍已經笑了：「世子選妃，按例都會選出三個，一正兩次。」
「原來還有這樣的規矩。」吳桃是真不曉得，王淑珍笑的有些意味深長：「這正妃和次妃，若能是相處的好，那就最好了。」
王淑珍這話中似乎有話，吳桃沒有接話，而是低頭看向園子，園子之中，還有不少少女在花樹下玩耍。
「王妃，只有一個，可是次妃，卻可以有兩個。」王淑珍繼續說著：「就算是次妃，也是有誥命，有侍從的，和平民家的妾，不是一回事。姐姐，我看你，一直都很可親。」
王淑珍話里的意思，已經是呼之欲出了，吳桃伸手按住胸口，免得那顆心要從裡面跳出來，過了很久，吳桃才緩緩地道：「可是，次妃也是妾啊。」
「現在王府內，能和太妃抗衡的，就是魯王次妃，她生下了魯王唯一的兒子，雖沒冊正，王府之中，卻沒人可以忽視她，等到異日，世子繼承王位，那她就成了魯王太妃。她的家人因為她，在這城中，是何等的榮耀。姐姐，魯王是親王，是宗室，他的妻妾，哪能和平民相比。」
吳桃抬頭看向王淑珍，王淑珍的模樣向來端莊，此刻陽光照在她臉上，越發顯得和別人不一樣，吳桃仔細看著她的臉，尋找不出一絲稚氣。吳桃不由輕嘆一聲：「像妹妹所說，似乎你對魯王世子妃的位置，已經勢在必得。」
「是！」王淑珍沒有隱瞞，接著王淑珍就對吳桃道：「做王妃和做普通人的妻子是不一樣的，要大度，要能給自己尋找到合適的姐妹。姐姐，我覺得和你，特別有緣分。」
吳桃覺得面前的王淑珍和剛認識時候的王淑珍一點都不一樣，慌亂之中，吳桃只想跑，她轉身就跑下假山，王淑珍並沒有去追她，而是看著她的背影，你會回來尋我的，王府，哪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光輝燦爛。
吳桃一口氣跑回自己住的屋子，進到屋內就把門重重關上，靠在門上吳桃差不多癱軟下去，吳桃承認，自己想的真沒有那麼多。
「你不去和別人說話，怎麼這會兒就跑回來了？」吳錦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吳桃這才發現自己的堂妹在床上坐起，吳桃不曉得該和堂妹說什麼，只喃喃地道：「我頭疼，要躺躺。」
「頭疼，我瞧你啊，是被人當做丫鬟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呢。」吳錦的嘲諷越來越重，吳桃沒有理她，只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臉，吳錦也重新躺下：「哼，就是這樣不夠大氣，你啊，頭一個就要被攆走。」
吳錦的話剛說完，就有人敲響了門，接著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丫鬟走進：「小吳姑娘，嬤嬤們請你去呢。」
吳錦立即從床上跳起來，走到梳妝台前拿去梳子梳了梳頭，有些不滿意，對吳桃盛氣凌人地喊：「姐姐，你快些過來幫我梳頭，這頭髮亂了去見嬤嬤們有些不莊重。」
吳桃著實不想理吳錦，但見丫鬟在旁邊一動不動，吳桃也只有爬起來，拿過梳子給吳錦梳頭。吳錦端著小鏡子左照右照，這才滿意地跟了丫鬟出去。
吳桃等吳錦出去后，就愣愣地坐在床邊，自己想的，也著實太簡單了。而王淑珍的意思，也很明顯了，原來這樣的選妃，其實是笑話嗎？老早就有疏通了各種關係，只等走個過場就登上世子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