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答應
吳桃在這思量時候，吳錦已經來到嬤嬤們在的屋子，吳錦進屋之前，先整理一下衣著，然後按照最近學習的禮儀，小碎步走進屋內，對著嬤嬤們行禮：「嬤嬤們好。」
除了吳桃，屋內還有另外三個姑娘，其中一個吳錦曉得她家通了魯王府內的關係，難道說，這會兒嬤嬤把她們叫來，是為了耳提面命很多人不曉得的事情嗎？如此一想，吳錦就站到曉得那個通了關係的姑娘身邊，有些興奮還有些緊張地等著嬤嬤們說話。
蘇嬤嬤人老成精，怎麼不明白這些姑娘們的心思，不由在肚內冷哼一聲，但面上還是笑的很和藹：「你們進來也有十來天了，這學禮儀也好，做別的也罷，我們也都瞧見了。你們幾個學的雖說不那麼好，但也還過得去。」
這話一下讓吳錦心中的興奮消失，另一個姑娘也抬起頭，有些訝異地看著蘇嬤嬤，蘇嬤嬤才不會把她的疑惑放在眼裡，手一揮，就有四個丫鬟手裡捧著四匹錦緞上前。蘇嬤嬤伸手指了指那四個丫鬟，對這四個姑娘道：「不過王府的世子妃，可不能將就，因此就按了規矩，請你們各自歸家，你們家裡人，也已在門口等候，這幾匹錦緞，就當做……」
蘇嬤嬤話沒說完，站在吳錦身邊的姑娘已經發出一聲尖叫，對蘇嬤嬤道：「陳嬤嬤呢，我要見她。」
「姑娘，選妃一事，是太妃做主。」蘇嬤嬤當然曉得這姑娘要尋陳嬤嬤是怎麼回事，但還是一板一拍地說了，接著就一揮手，門外走進兩個內侍，蘇嬤嬤指著那個姑娘對這兩個內侍道：「把這四位姑娘都送出去。」
雖說的是四位姑娘，但兩個內侍還是上前攔住方才尖叫的姑娘，這架勢已經很明白了，如果不肯自己走出去，那就要被架出去。
這姑娘有些憤恨地看著蘇嬤嬤：「太妃，太妃也……」
「裘姑娘，看來你禮儀學的的確不好。」蘇嬤嬤只冷漠地說了這麼一句，內侍已經上前架住那個姑娘就往門外拉。
吳錦和另外兩個姑娘見了這架勢，還怎麼不明白？她們已經在這次選妃之中，被淘汰了，吳錦幾乎是乞求地看著蘇嬤嬤：「我姐姐還在這裡，還請各位嬤嬤寬待，容我回去和她話別。」
「總歸會有機會見面的，不遲在這一時。」蘇嬤嬤只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就不再說話，吳錦曉得再沒有迴轉餘地，若不想太難看，只有跟著內侍走出。
園內的鮮花依舊在開放，景緻還是那麼美，但吳錦此刻沒有一點想要欣賞的心，離開了這裡，就再見不到這些景色了。
吳錦有些貪婪地看著那些緊閉的門，想要把這些記得久一些，更久一些。
很快就到了門口，各人的家人都已經等在門口，內侍一一核對他們的身份，把各人交還他們。吳錦一看到自己爹娘，就哭出聲：「爹爹，娘，我……」
「你姐姐呢？」吳叔叔沒有理哭泣的女兒，而是伸脖子往裡面瞧。
「姐姐還在裡面。」吳錦哽咽著說了這麼一句，吳叔叔頓時笑開了：「好，好，很好，你們姐妹兩個，只要有一個進了王府，就不一樣了。」
「你這死老頭子，怎麼不來心疼女兒？」吳嬸嬸忍不住罵出來，吳叔叔卻沒有把自己女兒放在心上，一句在那謀划道：「我瞧著啊，還是尋尋人，給大姑娘往裡面送些東西，還有……」
吳錦聽到自己爹的這些話，見他完全視自己為無物，頓時覺得自己好生命苦，又哇地一聲哭出來。吳嬸嬸忙心疼地哄著，吳叔叔已經對吳錦喝道：「你哭什麼，誰也不像你這樣，你再這樣哭，說不定會連累你姐姐。」
吳錦見一向疼愛自己的爹這會兒竟這樣說，氣的一口氣上不來，眼一翻就暈過去，慌的吳嬸嬸急忙在那兒一聲肉一聲地喊。
吳叔叔卻沒把她們母女放在心上，只在那探頭探腦，想著尋個人往裡面傳話。這門口的鬧劇自然不會傳到裡面去，吳錦和幾個姑娘被送走的消息，吳桃要到了傍晚不見吳錦回來詢問丫鬟才曉得。
曉得這個消息之後，吳桃定定地坐在椅上，不曉得該說什麼，暮色漸漸濃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陷入昏暗之中，吳桃都沒站起身。
門從外面被推開，吳桃以為是丫鬟送晚飯進來，想站起身，抬頭卻看見王淑珍手裡端著蠟燭站在自己面前。
吳桃看著王淑珍，白日她說的話又在自己耳邊響起，吳桃的眼眨了眨，王淑珍已經把蠟燭放在桌上，坐在吳桃身邊：「姐姐你在傷心嗎？」
「我，我沒有……」吳桃的唇張了張，但不曉得該怎麼說，王淑珍又淺淺一笑：「姐姐不用如此拘泥。王府的規矩，所有嫁進去的人，從嫁妝到服侍的人，都由王府一手安排，家裡並不能給分毫。」
「你的意思？」吳桃的手一暖，王淑珍已經握住吳桃的手：「我也不瞞姐姐，我對世子妃之位勢在必得，但我也曉得，太妃和次妃之間的爭鬥，已經是很厲害了。我需要幫手。按說這幫手，本該是身邊服侍的人，然而那些服侍人等，都是王府的人。姐姐，你我相見莫逆，姐姐何不和我一起入王府，我們彼此幫忙。」
「可是，可是……」吳桃不曉得該怎麼和王淑珍說，王淑珍已經淺淺一笑：「王府的妻妾和民間是不一樣的，我只要生下兒子，保住我的世子妃之位，就成了。至於那些枕席之歡，都留給別人去。」
這樣大膽的話，讓吳桃的臉不由微紅，王淑珍看著吳桃的臉色，緩緩又道：「姐姐是個很聰明的人，我也可以去尋別人，但你我之間，也算有點淵源，豈不比別人更好。況且……」
王淑珍站起身，低頭看著吳桃的眼睛：「姐姐在令叔叔那裡，也受了不少委屈，就算被送出王府，在令叔叔看來，也不過是奇貨可居，倒不如入了王府。你我二人，彼此互相幫忙，也不吃醋。可好？」
吳桃已經有些動搖了，她所求的，就是脫離掉吳叔叔的掌控，能夠尋一門好親事，而不是被隨便嫁了，過一輩子的苦日子。
王淑珍看著吳桃的神色微微一笑：「姐姐這會兒不願意答應也很平常，我先回屋了。姐姐若願意，明兒去假山上尋我就是。」
說完王淑珍就離開屋子，門重新被關上，除了桌上跳動的燭光，就再沒有別的光亮，吳桃茫然地看著那燭光，眉頭緊皺。這是一個好機會，吳桃曉得，可是吳桃不敢肯定，王淑珍所說的，就一定能做到。
吳桃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毫無準備地前來參加選妃的人，只怕也不多吧，不然王淑珍不會尋上自己，要不要答應？吳桃不曉得，也不知該怎麼做決定，只是看著那跳動的燭光，看著蠟燭一點點燃盡，最後熄滅在自己眼前。
那時，天光已經大亮，就算枯坐了一夜，吳桃也要梳洗后，前往學習的地方繼續學習。
今天的氣氛有些壓抑，都已經知道了有四個姑娘被逐走，而且這樣的人在以後的日子裡會越來越多。不少姑娘的態度比起原先來，更加謙卑。
吳桃卻有些心不在焉，這讓蘇嬤嬤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她，再看向王淑珍，見王淑珍態度和平常一樣，蘇嬤嬤不由在心裡點頭，難怪王淑珍是被太妃看好的人。
「那個姑娘，平常和王姑娘也頗好，昨兒逐走的吳錦，就是她的妹妹。」蘇嬤嬤多看了吳桃一眼，就有人把吳桃的來歷統統告訴她。
蘇嬤嬤哦了一聲，有些驚訝地道：「平常她也不算太出挑，今兒瞧著，卻有些寵辱不驚的味道。」
「這裡的姑娘，寵辱不驚地多了。」幾位嬤嬤閑話幾句，也就繼續教習。早上的學習一結束，眾人也就行禮退出。
王淑珍等在門邊，瞧著吳桃笑盈盈地問：「姐姐似乎昨晚沒有睡好？」
「我昨夜……」吳桃剛要衝口而出，告訴王淑珍自己昨夜一夜沒睡，卻又生生咽下了，對王淑珍道：「妹妹，我不曉得，再過一段時日，還能不能叫你妹妹。」
「姐姐太客氣了。」王淑珍已經握住吳桃的手，對吳桃加重語氣：「你我是要做一輩子姐妹的人，計較那麼多做什麼？」
吳桃看著王淑珍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一輩子的姐妹，真的可以做到嗎？王淑珍看著吳桃，語氣更加堅定：「只要你我姐妹同心同德，怎麼不能做到。」
「那我，那我，該叫你什麼？」吳桃的眼睫毛微微閃動，王淑珍察覺出吳桃的猶豫，露出掌控一切的微笑：「此刻，自然你還是姐姐，我還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