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2 騎驢看山河
戲志才手中吸納了盧植巔峰氣數的桃符,性情最是中正平和的少年郎諸葛亮見了仍是眼饞不已,荀彧周瑜兩人幾次欲言又止,看來是想要拿某些東西作為交換。
這面既是開始又是結束的桃符,關係到戲志才真正的收官,十萬副紅漆札甲也不換,荀彧周瑜兩人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但這面桃符所能發揮出的作用,實在是過於誘人了,知道不能,還是忍不住想要詢問。
好在兩人的定力堪比起廟堂上沉浮幾十年的老供奉,只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忍住了那股不可遏制的迫切。
小小桃符的製作看似簡單,實則兇險無比,這場天人垂釣人間氣運是天時,盧植身為大漢王朝的忠貞之士是地利,劉辯作為最令天下人信服的宣武帝是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荀彧周瑜兩人可以強行造勢造就天時地利,但這個人和必然是個無解難題,難不成還要讓曹操孫策兩人登基稱帝。
不說周瑜有沒有這麼大的胃口,荀彧首先第一個反對曹操稱帝,輔佐曹操只是覺得卸甲死戰的曹平北會是漢室的霍去病,頂天了做一回齊王韓信,只要是能中興漢室,冊封一個異姓王又何妨。
城門口。
曹操的嗓子都快喊啞了,僅僅聚集了七八百諸侯聯軍結成魚鱗陣,在他率領下死死的擋在了空曠的國門前方。
唯一的希望盧植已經死了,宣武帝就在身後這座形同於不設防的城池裡,這個時候再不站出來,宣武帝若是落在這群蠻夷天人手裡,必死無疑。
那些天人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瘋,斬將奪旗挑頭的眾諸侯還可以理解,猴急的屠殺諸侯聯軍里小有名氣的將校算是怎麼一檔子事。
起先諸侯聯軍狼奔豕突的向虎牢關內落荒而逃,門口就那麼大,還有兩位天人擋在那裡,以至於擁擠扎堆在一起反倒是方便了天人的屠殺,少數朝南北鄉野逃亡的士卒安然無恙的活了下來。
急於求生的諸侯聯軍士卒一鬨而散,轉身向廣袤的鄉野逃去,大部分士卒不再擋住天人前進的道路,天人懶得耗費那個功夫理睬一無是處的小卒子。
這麼一來,逃往廣袤鄉野生還的機會大大增加,扎堆在虎牢關城門前的士卒迅速散去,收攏士卒緩慢的曹操只來得及收攏了七八百士卒。
至於敢於死戰的曹氏夏侯氏子弟,見勢不妙,少族長曹操也早早的逃走了,以為這是少族長在暗示他們保存實力,早在大部分諸侯聯軍堆積在城門時,就作鳥獸散的逃往了廣袤鄉野,一些個小有名氣的曹氏夏侯氏子弟全部活了下來。
僅剩的幾位諸侯袁紹馬騰等人,遭受了或大或小的重創,好在幾人胯下的戰馬僅次於千里馬,在刀劍砍在馬臀上的刺激下,長嘶一聲,狂奔出去,又有豢養的死士不停的為他們擋刀,險之又險的逃出了虎牢關城郊。
虎牢關內還有著這一次垂釣人間氣運的最終鐘鳴鼎食重頭菜,那些散落在鄉野間的家宴雖然也不錯,並且還能獨吞,所能獲得的利益不下於虎牢關內的那一餐鐘鳴鼎食,甚至略微勝出一線,但這些天人哪裡敢因私廢公,只能心不在焉的一邊望向鄉野,一邊屠殺所剩無幾的零碎。
聚攏七八百士卒的曹操,顯然成了眾矢之的,空曠的城門口就剩下了這麼七八百人,而他又是眾多諸侯里的重頭菜,二十幾位天人在距離城門口還有一二里的位置,站成了一排,開始分配利益。
曹操面對二十幾位天人毫不畏懼,不停的鼓舞士氣,免得還沒開打就一鬨而散了,心中苦澀,早些年自己還對宣武帝陛下起早貪黑聞雞起舞的錘鍊武學感到不解,甚至屢次勸諫宣武帝陛下應當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治國之道上。
現在想想,宣武帝陛下還真是有先見之明,若是自己也有宣武帝陛下那般登峰造極的武學修為,這種關鍵時刻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躲在這裡當個縮頭王八,早就暢飲匈奴血了。
二十幾位天人勝券在握,旁若無人吵得是面紅耳赤,曹操這隻完全可以獨吞的兩腳羊,不亞於一次小型的鐘鳴鼎食了,哪裡會拱手讓人,寸步不讓才對。
「莫說我老眼昏花不識路,心裡有大道。
莫譏我半截身子埋入土,大毫畫春秋。
莫笑我兩手空空無長物,赤膽有一顆。
……」
古道上,一名騎著一頭小毛驢的糟老頭子,搖頭晃腦的高歌而來,毛驢兩側空無一物,不曾懸挂著任何一壺沽來的酒。
時不時的吧唧嘴,顯然自己這篇有感而發註定傳世的大作,沒有配酒,很是遺憾吶。
小毛驢從南郊走來,一路上遇到許多好心的小校提醒老頭子莫要往北了,那裡發生了一場大戰,再往北就不是遊歷大漢王朝的大好山河了,而是去送死。
糟老頭子不倫不類的抱拳感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依舊是騎著毛驢高歌而去。
驚聞歌聲,水伯天吳如臨大敵,默不作聲的向北挪移了幾步。
注意力大半在水伯天吳身上的燭老鬼被他這個舉動嚇得不輕,能讓水伯天吳主動讓步,難道王越沒死?回頭看去,只有一個糟老頭子拎著螃蟹而來。
其餘二十幾位天人聽到這口氣極大的高歌,不約而同的向南看了過去,本以為是什麼大修飄搖的山巔人物,只是一個一戳就倒的糟老頭子。
城頭上,很少出現慍色的荀彧,豁然起身,指著戲志才,氣到渾身顫抖:「戲志才!你!你!」
城郊,拎著一隻螃蟹趕來的曹不興,緊趕慢趕,終於是沒有遲到。
曹不興解開繩子把小毛驢趕進城,那隻通紅螃蟹,放在了國門大開的石板上。
攏著袖口,轉身離去。
「戲忠,你當年問我鳥獸不可與同群,何解。」
「今日老夫來告訴你。」
曹不興抖了抖衣袖,又如光和七年的八月十八,那一日他在吃蟹,戲忠在仰望。
這一日,戲忠在吃蟹,他在仰望。
大袖依舊有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