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捲風雲動 第十章 被罵了
從乾清宮內出來后,魏忠賢站在台階上,手腳都還在哆嗦。他萬萬想不到,皇帝竟然會派自己巡視山西軍政。山西,不僅是大明富裕之地,更是京師咽喉,這是自己多大的榮耀?聖旨上的「便宜行事」四個字,這是皇上對自己多大的信任?….
而且皇帝還讓自己去河北,給戰國神醫扁鵲和三國名將張郃立廟,說兩人乃河北滄州不世出的名人。是啊,河北自古多雄傑。滄州???我就是滄州人啊,皇帝這是…..
魏忠賢忽然感到眼睛一陣濕潤,他揉了揉發酸的鼻子,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對著乾清宮行了三拜大禮。他將聖旨細細折上貼身收好,便意氣風發的向著宮外走去。眼看就要出宮門了,魏忠賢的心情一下就變得極為糟糕。
而從宮門外進來的兩人,看見魏忠賢后,也是眼冒火光。路旁的一個小太監一看大事不好,這要再不阻攔,這三人保不準要打起來。便急忙走到魏忠賢面前小聲說道:「魏公公,當以皇上的命令為重,這兩人我等會幫您看著的。」
魏忠賢鼻子里哼了一聲,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他眼珠子咕嚕一轉,便有意大聲說到:「咱家忙啊,這不又得去替皇上辦差了。我不在的時候,還煩勞諸位好生照料皇上。」說罷,故意將聖旨漏了一角出來,得意洋洋地朝進宮來的兩人看了一眼。
魏忠賢顯擺完畢,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小太監:這小太監也就10歲上下,長得是唇紅齒白,看樣子是直殿監負責打掃衛生的。想不到他小小年紀居然有這份聰明勁,這讓魏忠賢很是喜歡。這麼機靈的小太監很合適在路上照顧自己。
魏忠賢沖著一旁的直殿監主客道:「這小子不錯,我帶走了。」說罷,便將小太監手裡的掃帚扔向了進宮來的兩人方向,尖聲道:「這人啊,得學聰明一點,懂得什麼是時務,不然就像這掃帚一樣,只會被別人扔掉。走吧,跟咱家辦事去。」
進宮來的兩人,正是楊漣和左光斗。當時,因為魏忠賢專政,引發了朝廷上正義之士的不滿,他們現在與閹黨已經勢同水火。而兩人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兩人接旨后,便一路小跑著奔向皇宮,誰知道會遇見魏忠賢,還被他冷嘲熱諷了一番。這讓兩人大為光火,可現在魏忠賢勢大,他們只好壓著怒火,甩袖離去。
楊漣問清皇上在何處后,心裡更是火冒三丈:勞資當年拼死拼活和一幫大臣將你扶上了皇位,你不思進取就算了,天天不是在木工房,就是和那些妖女胡來,還寵幸魏忠賢這個閹貨。今天捨去這一百多斤肉不要了,我也要死諫。大明皇帝不能就這麼稀里糊塗的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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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背著手溜達到了木工房內,拿著兩塊小木板端詳了一下,便照著自己腰牌上的圖樣在木板上勾畫了起來。剛把字寫好,便聽見屋門被「咣」的一聲推開,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了過來:「皇上,皇上,你怎可如此糊塗。」
朱由校心裡暗暗好笑:人言明朝大臣一罵二哭三挨打,看來還真不是吹得。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他決定不理會來人,後世經典里早就說了,不要在一個人頭腦發熱的時候和他講道理。很明顯,現在來的這個人就屬於頭腦高燒型。
很快朱由校就發現,他似乎錯誤估計了明朝太監的戰鬥力。五六個年輕太監,愣是沒拉住兩個瘦弱的中年知識分子,有兩個太監還被一腳踹到了門外。屋外的侍衛本想衝進來,但看見皇帝的手勢以後,便放下了腰刀。反正這事也常見了,不稀罕。
看著眼前兩個憤怒的中年人唾沫星子亂飛,朱由校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心裡不禁暗嘆:不是說公公都是高手嗎?又特么被電視騙了….這兩個讀書人怎麼火氣那麼大,不是說讀書人都修身養性嘛,古人又特么騙我。
還沒容朱由校解釋,楊漣在掙脫兩個太監后,又衝到桌案前,撲通一聲跪下:「陛下,先皇歸天之時,情況多有危急。我等千辛萬苦費盡氣力,才保住了大明正統。皇上,您,您可不要辜負眾大臣的赤子之心啊。
如今外有強敵,內有權臣,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皇上還請您奮起龍威,帶領大明走出目前的困局。當年太祖奮發,奪得天下;成祖奮發,光耀四海;神宗奮發,威服八方。皇上,您不能在這麼糊塗下去了啊。
當年三大案,每一樁都是危機四伏。我等耗盡心血,大明正統才得以延續,人倫大道才不致崩潰。皇上,皇上,您不能再這麼荒唐下去了啊。」……
楊漣跪伏在地,說的深情並茂,涕淚橫流。說起當年的「梃擊案」,楊漣怒髮衝冠;提及當年的「紅丸案」,楊漣咬牙切齒;最後說到最後的「移宮案」時,楊漣更是捶胸頓足,嚎啕大哭。
被太監製住的左光斗,聞言亦是垂淚不止,似乎也被帶入到當年撲朔迷離的三大疑案之中。等他也想要勸諫皇帝的時候,卻被眼前的一幕氣得七竅生煙,皇帝正在研究手裡的小木板,看樣子還興緻勃勃的。
左光斗怒吼一聲,將左右兩個太監甩到了一邊,咆哮著衝上去,抓住皇帝手中的木板,狠狠扔到了角落裡。左光斗悲憤地說到:「皇上,我的皇上啊。你怎能如此!!我,我…看來只有鮮血才能讓陛下明白啊。」說罷,在一片驚呼聲中,左光斗就要用頭撞牆以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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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別著急撞牆,兩位,我想聽聽你們對於奢安之亂的看法。」朱由校吼了一句,見左光斗停下來后,便揮揮手讓太監離去。這種事情,太監就沒必要聽見了。
左光斗和楊漣一聽皇上這麼說,腦子裡一時沒跟上皇帝的節奏。楊漣抹了一把臉上的老淚,繼續哭喊道:「皇上啊,如今朝綱混亂,您不能再寵幸奸臣了。長此以往,國之必亡啊。」
左光斗一聽這話,額頭上冷汗就下來了,當下牆也不撞了,急忙捂住楊漣的嘴巴。焦急地小聲說道:「文儒(楊漣字)啊,你這不是說皇上是昏君嘛。皇帝雖然胡鬧,可也沒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啊。你趕緊閉嘴。聽聽皇上怎麼說。」
楊漣此時已經被沖昏了頭,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著皇上說道:「皇上你迷戀客氏,把皇后晾在了一邊,數年無所出。宮中早有傳言說,你將來會立這個客氏為貴妃;皇上你還寵幸魏忠賢,致使奸臣當道,忠臣四散;你不修君王之道,專好木工…..」
楊漣話音一出,左光斗後背就濕了一大片,急忙上前將楊漣嘴巴死死捂住,苦苦哀求道:「皇上,楊文儒忠心為國,請念在他一片赤誠,饒他這一次。」
朱由校臉上早已黑成了一片,心裡暗罵:這些事情關我屁事,勞資還不願意來這兒當皇帝呢,MD。朱由校,勞資是代你受過。
「奸臣?忠臣?你倒是給我說說,奸臣是什麼標準,忠臣是什麼標準,你說啊,你說。」朱由校說罷,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氣勢十足,就是手有點….太特么疼了。
楊漣和左光斗聞言,立刻愣了。奸臣和忠臣還有標準?話說什麼又是標準?
朱由校冷笑一聲:「你們說魏忠賢是奸臣。好,你們來給我解釋一下。從天啟元年到現在天啟三年,魏忠賢一共向遼東前線輸送戰馬兩百餘匹,記住,是戰馬,不是駑馬;朝中可有大臣這麼做過?」
楊漣和左光斗腦子還是沒轉過彎,他們實在不明白,送幾匹戰馬怎麼了?難不成他就不是奸臣了?
朱由校又從抽屜里抽出一份資料,沉著臉說到:「我當政這三年,魏忠賢一共為朝廷收取了各種稅費,合計兩百餘萬兩。你們說,如果沒有這兩百餘萬兩,朝廷會陷入怎樣的困境?,你們天天嚷嚷著減稅,減稅,我減你MLGB。你們是恨大明不早死啊。」
朱由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手裡的資料扔到桌上,指著兩人罵道:「你們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忠臣,奸臣,可你們有誰真正替老百姓想過。老百姓可不管你什麼忠奸之分,他們只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能吃飽飯過日子。
朕前日出宮,調查了一下現在的物價,你們知道和1620年??…神宗四十八年相比,物價上升了多少?上升了整整四分之一,這才短短三年啊。這還是京城,其餘的地方更嚴重,還不要說遼東各地。
你們說啊,你們誰調查過這裡的原因?整天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們煩不煩。我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你們在這兒辨別忠奸。等老百姓都過不下去起來造反了,辨別忠奸有個屁用,到時候都一塊兒掉腦袋。」
朱由校說完,氣呼呼地坐到椅子上,煩躁不已地在桌上抓起腰牌狠狠丟到一邊,心中惱怒萬分:楊漣和左光斗都是好人,都是忠臣。可特么現在的情況,不是忠臣就能解決的。要是忠臣能賺錢,能養活百姓,誰用魏忠賢?吃飽了撐的。
楊漣和左光斗面面相覷:眼前的這個皇帝太陌生了,怎麼感覺不是一個人?為何皇上還罵髒話?難不成宮外傳言說,皇帝因為掉湖裡,腦子就壞掉了,是真事?
皇帝這是鬼迷心竅了?怎麼胡說八道。忠奸自古不兩立,此乃天道。這和老百姓過日子有什麼關係?趕走奸臣,忠臣主事,百姓日子自然就好了,這是天理啊!!!
朱由校這時伸手拉開背後的幕布,一副巨型的大明地圖,出現在楊漣和左光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