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捲風雲動第三十八章 意外之人
(第二章奉上,希望您看得滿意)
深夜,首輔府內,葉向高和韓爌兩人正在緊急商量對策。
葉向高吹了吹茶葉沫子,輕輕喝了一口茶道:「韓大學士,這次東林有難啊。魏忠賢這夥人選的時間也太准了。楊漣和左光斗被去職免官,魏大中等人又被關在大理寺。高攀龍等人又剛好去了外地公幹。看來閹黨這次是謀劃了很久,出其不意攻我不備啊。」
韓爌也淺飲了一口茶道:「葉首輔,你我職責所限,實在難以出面。但好在皇上以前說過,誰要是藉助黨爭誣陷忠良,皇上必定下狠手懲治。如今,閹黨正是藉助黨爭,羅列罪名構陷忠良。你看,這件事我們怎樣暗中推動一下?或許還有轉機。」
葉向高看了看韓爌道:「大學士,你我都明白,如果暗中推動一下,你必惹大禍上身。而且,這件事如果繼續擴大,勢必造成朝堂動蕩,那時恐難以收拾。如今小皇上日日操勞國事,較之以前已大有改觀。此乃大明之福也,我等應該盡量幫助皇上穩定朝局才是啊。」
韓爌聞言默不作聲,右手捉起茶蓋,輕輕在茶碗邊颳了兩下,又將茶蓋輕輕放在茶碗之上,沉聲說道:「進卿(葉向高字),你我相識三十餘年,經歷風雨無數。你可曾有勞累之感?」
葉向高淡淡一笑道:「象雲(韓爌字),怎能沒有勞累之感呢。有時候,感覺這把老骨頭隨時都會散架。你我相遇之時還是滿頭青絲,昔年也是豪情壯志笑談江山;如今華髮滿頭,再想想過往,卻如驚濤落地終究一事無成。」
韓爌笑道:「你啊,話雖如此,卻是人老心不老額。皇上御書房內,有一幅字,上書『以夢為馬,不負韶華』,老夫每每讀之都如飲佳釀,皇上這是有大志啊。」
葉向高聞言哈哈一笑:「象雲,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御書房內,前幾日又掛了一首詞上去,老夫讀之,拍案叫絕啊。皇上的大志向可謂一覽無遺。」
「額?說來聽聽。」韓爌有些好奇地問道,又順手端起茶碗淺飲起來。
葉向高捻捻鬍子,沉聲吟道:「此詞名為《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漁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這時「咣鐺」一聲,卻是韓爌手裡的茶碗掉到了地上。韓爌也顧不得滿身的茶水,一把按住扶手站立起來,神色激動地說道:「大學士,這真是皇上所做?你可別蒙蔽老夫。」
葉向高把老夥計一把按回到座位上,笑著說到:「老夫親眼所見,皇上乃即興而作。傅山那個小娃娃本想把這詞討要了去,皇上卻說,這首詞誰也不準動,只能掛在書房內。」
韓爌閉上眼睛,搖頭晃腦地不斷重複著:「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好,好,好。」
過了好一會兒,韓爌睜開眼睛道:「進卿,皇上有宏圖大志。我們也應該做點什麼了。有些事,皇上不便出面,那就由我們來當惡狗吧。
老夫每每思及往事,都如鯁在喉,夜不能寐。皇上有大志,怎能如我等一樣困於黨爭,徒耗年華。進卿,我意已決,明日朝堂之上,就由老夫撕開這桎梏。」
葉向高聞言大驚,正想說什麼,卻聽老僕在門外道:「老爺,翰林院編修錢謙益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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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猛如虎說孫禕之死疑點重重后,朱由校便在屋裡來回走了幾圈,腦子裡依然一團漿糊:孫禕如果真是自殺,倒也能解釋。可如果是他殺,這事該怎麼解釋?閹黨,東林,包括漕運總督崔文升都有殺他的理由。到底是誰下的殺手?他們這麼做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
這時,信王見一個小太監進來上茶,便說道:「我不要茶,你幫我弄點糕餅來。對了,別偷吃啊。昨天那個人就因為偷吃,被我攆去掃地了。」
朱由校一聽,似乎想到了什麼,便說道:「傅山,你去把這兩年吏部,有關漕運官員的升降職表給我拿來,就在第一個書架第二格;由檢,你去把各地漕運管轄地圖,拿給我看,在第三個書架第三格。」
不一會兒,兩人便把資料拿了過來,朱由校很容易的就查找到了崔文升的名字。在看了寫舉薦信的官員名字后,他隨後又把當時的吏部尚書名字翻了出來。他皺著眉頭將這幾人的名字寫了下來,再讓傅山去查這三人的詳細資料。
這時,信王已經在地圖上,將漕運管轄的主要路線圖標註完畢,朱由校又立刻趴在桌子上查看地圖。然後他將京城去江西的所有道路,都用線連了起來。然後把這些道路所需耗費的時間,分別標註在紙上。
信王說道:「哥,你標註時間是為了什麼?」
朱由校說到:「你我都知道,這次是閹黨誣陷東林。可現在的情況對於東林很不利,不管閹黨是否誣陷,事實情況就是趙南星確實開具過一個通關文書。這是屬於嚴重瀆職和越權的行為,這個事情已經無法改變。這事被閹黨大加利用,也是東林自身的原因。
我不想幫助誰,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也要想知道,朕手下的這些官員,平時都是怎麼矇騙我的。因此很多時候,我們自己得找到一些有理有據的東西,讓當事人看清楚。第一,我不偏袒誰;第二嘛,你們不能蒙我。」
這時,傅山已經翻到了資料,他將幾本冊子拿了過來道:「皇上,小的查到了。寫舉薦信的那個郭尚友,為人評價極高,韓爌大學士都曾經數次稱讚過他,現在調動到山東濰縣為官了,額對了,濰縣是他的故鄉;
時任吏部尚書張問達,天啟元年(1621年)冬為吏部尚書,梃擊、紅丸、移宮三大案皆經其手。天啟三年(1623年)初加少保致仕。這崔文升的官員調任令是天啟二年簽發的,正好在其任期內。張問達其人風評也不錯。」
朱由校聽了以後,皺著眉頭轉了兩圈。這兩位風評不錯的官員,一個寫舉薦信,一個簽發文書,把漕運總督這個肥缺職位給了一個太監,而且這個太監不僅是鄭貴妃的心腹,還是紅丸案中受處分的人之一。這事怎麼想怎麼奇怪。
傅山又把手裡的資料翻了翻說道:「皇上,這個聖旨是由內閣票擬,由時任也是現任司禮監秉筆魏忠賢行批紅權,發出了這道聖旨。」
「你說什麼?魏忠賢?」朱由校吃驚的問道。因為按照魏忠賢的權力,幾乎可以認定,崔文升的升遷與魏忠賢有莫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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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立刻將整件事情,重新串聯了一遍。田爾耕彈劾趙南星貪贓枉法,阮大鋮作為人證之一指控趙南星;五百隻被貪墨的火槍,已經發往江西,而負責運送火槍的是崔文升;崔文升原本為鄭貴妃內侍,因紅丸案被貶到南京,卻因為魏忠賢的關係,升任漕運總督…
朱由校將這幾件事寫在一塊木板上,用硃筆做好標記,陷入了冥思苦想中:田爾耕是魏忠賢的人,誣陷或者打壓東林不足為奇,但為何這件事情,最後卻把魏忠賢給牽扯了進來?這事怎麼這麼奇怪?
傅山想了想道:「皇上,這件事小的有點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你說。」
「田爾耕打壓東林一派,在朝堂中本來不奇怪。但以這一次來說,恐怕並非是田爾耕捏造事實,而是這件事本來就存在。」
「額,你繼續說。」
「工部以前的管理如何混亂,皇上是知道的。而兵部雖然陛下還沒有親自調查,但想必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去。根據我們最近調查的資料知道,每次大戰之前,就是工部與兵部各種資料最混亂的時候,此時也是各種貪腐案件高發期。
此次趙尚書可能並沒有參與這件案子,但是阮大鋮確實參與了。結果被熟知軍隊內情的田爾耕抓住了把柄。而趙尚書恐怕並沒有想到,當時的出於好心之舉,會給自己帶來大禍。
至於魏忠賢被牽扯進來,怕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為按照閹黨的原計劃,根本就沒有想牽扯魏忠賢進來。但是右都御史孫禕,因為害怕追究到自己頭上,就把崔文升的名字說了出來,而這個崔文升恰好是走了魏忠賢的路子,但這種事在現在太多了。」
朱由校聽完點點頭道:「不錯,分析的有道理。我們既不能因為魏忠賢與東林不對付,就把所有的髒水都往他身上潑;也不能因為東林素有好名聲,就人為的相信他們的道德品質。現在,只要把火槍運輸這事求證清楚,就知道魏忠賢沒有參與其中了。」
「哥,你為何還要替魏忠賢求證這事情?把他抓了多好。」信王又不樂意了。
朱由校語重心長地說道:「由檢,這件事本來就撲朔迷離。我現在只能作為局外人參與其中,一旦我得出主觀的結論,從而影響判斷。這與東林閹黨有何異同?東林和閹黨目前黨爭激烈,我做事如果有偏向性,就會很快的打破平衡,到時候會更難以收拾。
還有,黨爭歸黨爭,犯罪歸犯罪。如果這件事,最後查出來是單純的黨爭引發的誣告,那我就嚴懲牽頭誣告之人;如果確實有犯罪行為,那我就嚴懲犯罪之人。但這一切的關鍵,就是要求證每一個疑點,以求掌握切實的證據,你明白了嗎?」
見弟弟還是眨巴著眼睛,眼冒問號,朱由校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有些事,確實不是現在的朱由檢可以理解的,但以後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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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把傅山、信王和猛如虎都叫在了一起,把整個案子重新給他們複述了一遍,便說道:「傅山和朕一起,調查這批火槍的去處問題,只要找到這批火槍,一切就都好解釋了,也能為以後把事情梳理清楚,做好準備;
由檢你負責調查一下時間表,務必把車馬去到江西的時間,和坐船到江西的時間徹底弄清楚,這對案件很重要,因為我發現,整個案子里,有一些時間好像合不上;
猛如虎,你的事情最簡單。你去工部軍器局,將廣寧大戰前,由工部所分發火器的製造名冊和樣品拿過來。對了,多拿幾個樣品,最好時期不一樣。朕要送到科學院里做研究。」
朱由校說完,疲憊地掐了掐額頭。但是他還不能睡,因為科學院的事情,還擺在案頭。他正要讓信王等人回去休息,卻看見一個太監站在門口稟告:「皇上,皇後娘娘到了。」
太監話音剛落,就見張皇后急沖沖地沖了進來,臉上還掛著淚珠:「皇上您要替妾身做主。」
「???這是怎麼回事,好好說。」朱由校見到皇后的好心情一下就沒了。
「皇上,有人在外散布謠言,說妾身並非親生,而是妾身的父親去外面撿來養大的」。
屋裡幾個人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這是誰特么胡說八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