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竟還是思念
程馥甄回頭看去，一眼就看到遠遠走來的蘇彧。
到底有多思念一個人，才會在看到他之後，就只有幾步之遙竟還是思念的！
蘇彧，好久不見！
蘇彧，幸好我一直等著！
蘇彧，你終於回來了！
程馥甄一直都沒有哭，哪怕淚水盈眶了她都固執地沒有讓淚水掉下來。可是，看到蘇彧的這一剎那，她就忍不住了，眼淚簌簌而落。
她突然好想好想哭。
明明他不在，多難她都能堅持住；怎麼他來了，她反倒撐不住了呢？
程馥甄就這樣一邊看著蘇彧，一邊靜默流淚。
蘇彧穿著他一貫的寶藍色綢緞長袍馬褂，梳著光亮的大背頭，表情冷肅，眸光冰冷，孤冷孤傲，哪怕行走在人群之中，都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遠感。
天知道他在城外經歷了什麼，天知道他是怎樣回來的，天知道他帶回了什麼。
此時此刻他依舊那樣從容淡定，不怒自威，一點兒都不像是經歷生死之人。
可是，程馥甄卻一眼就看出來，他瘦了，黑了。她甚至看到他垂落在左側的手有些僵硬，似乎受傷了。
程馥甄的眼裡，全是他。
他卻看都沒看程馥甄一眼，從程馥甄面前走過去。
他在靈堂門口止步，沒有回頭，而是冷冷質問，「以辰，你還不過來！」
以辰或許都還沒反應過來呢，他身體的反應先於腦袋的反應，箭步走了回來。
蘇彧見他過來，這才大步進屋。
見狀，二夫人掙脫開德叔和江媽的手，跟著跑了進去。
就這樣，蘇家僅剩的兩個男人都進靈堂，將所有人晾在了外面。
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要知道，蘇彧回來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蘇彧豈止是不好欺負呀，簡直不能欺負！至少在場的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形勢一下子變得微妙了。
如果蘇以辰失去繼承的資格，那麼蘇彧就能名正言順成為蘇家的繼承人了！
蘇懷安的臉色已經難看得無法形容，他身旁那些掌柜們早就竊竊私語起來。當初若不是蘇懷安很肯定地告訴他們，蘇彧已經死了，他們怎麼會如此輕易就鬧到蘇家來？
現在好了，蘇彧沒有死，反倒即將成為蘇家的當家人，以蘇彧寧缺毋濫的性子，還能輕易放過他們嗎？
當然，蘇懷安並非全場臉色最難看的人，全場臉色最難看的人是丁姨娘，她被女兒蘇婉緗摻著，就站在靈堂門邊。
蘇彧回來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算什麼了。
全場一片寂靜，眾人雖然各懷心思，恐慌。程馥甄並無暇顧及那麼多，從蘇彧出現的那一刻起，她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蘇彧。此時，她正看著蘇彧跪拜，上香。
寂靜中，大夫人凌厲的聲音讓大家一下子就緩過神來。
「老三回來得正好，這個家也該有個像樣的人來主持大局了！」
大夫人一邊大聲說，一邊大步往靈堂里走。
看得出來，時至今日，大夫人已經豁出去了，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但一定要為死去的兒子討回公道！
大夫人和蘇婉絳一進靈堂，外面的人都還未跟進去，就聽到屋內蘇彧凌厲而冰冷的質問聲。
「大嫂，老太太還未入土，你想做什麼？」
大夫人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我要為我兒討回公道！老太太生前一直在等以庚的消息，若不弄清楚怎麼回事，不將兇手繩之於法，老太太也死不瞑目啊！以庚可是蘇家的長孫，老太太最疼愛的孫兒呀！」
蘇彧很果斷，「胡云飛，報案！把大夫人，二夫人還有季老三一併送到警局去！林警長這會兒也應該在警局了！」
一聽林警長回來了，大夫人立馬停住哭聲，怔怔地看著蘇彧。
蘇以辰急急說，「我代我娘去！」
「你閉嘴，你能不能代替你娘不是你說的算的！」蘇彧的火氣不小，「胡云飛，還愣著做什麼？」
眼看胡云飛就快走到面前來了，蘇婉絳忍不住了，低聲，「娘，怎麼辦？林警長一定向著蘇以辰他們的！」
大夫人無動於衷。
蘇婉絳大急，「娘，咱們忍一忍吧。我就不相信都這份上了，三叔還不動心，還能放著這麼大的家業不要，保蘇以辰那個廢物！」
大夫人一動不動盯著蘇彧看，像是沒了靈魂，什麼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到蘇婉緗說的話。
「大夫人，請吧。」胡云飛還是客氣的。
蘇婉絳連忙將母親拉到身後去，急急說，「我們不去！三叔說得對，死者為大，天大的事都得等奶奶的後事辦完再說。胡云飛，你先把那個季老三送警局去，回頭……回頭等奶奶後事處理完了，我娘自然會親自走一趟！」
見大夫人沒表態，胡云飛朝三爺投去詢問的目光，見三爺也沒反對，胡云飛便自己退出去，找季老三。
誰知道，他看了一圈都不見季老三。
「季老三呢？」胡云飛大聲問。
大家左右觀望，誰都不知道季老三什麼時候不見了。
胡云飛匆匆回來稟告,「三爺，季老三不見了！」
蘇彧眼底略過一抹複雜，沒多言只讓胡云飛去找人。
大夫人這才有反應，她突然抓住蘇婉絳的手，同蘇婉絳面面相覷，十分不安。
季老三逃什麼呀？
是不想惹事上身，還是心虛了？
大夫人一直都在查兒子的綁架案，一直懷疑二夫人，卻並沒有拿得出手的證據。她被蘇以辰警告之後，其實今天是準備把蘇家那幾個庶出的兒子找回來跟蘇以辰鬧一鬧的，卻沒想到季老三主動找上門來，給了她證據。
她一見著那證據就什麼都豁出去了，帶著季老三直接來興師問罪。而如今，蘇彧回來了，季老三突然跑了，她多少冷靜了下來，也隱隱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季老三來得未免也太巧了吧？
季老三是個極其貪心的人，既然早就掌握了證據，為何不早點找上門來呢？傻瓜都知道她能給的好處一定比二夫人多！
大夫人的表情還是怔怔的，心中已漸漸不安。
「大嫂，既不去警局了，就繼續守靈吧。笑話鬧夠了，該讓老太太清凈清凈。」蘇彧冷冷說。
大夫人這才緩過神來，她看了蘇彧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一句話都沒說。直接回到位置上去跪著，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回到原來的位置。
靈堂外頭還有一堆人，蘇彧並沒有出去應付。他披麻戴孝，跪在蘇以辰身旁。
這下，蘇懷安他們更加尷尬了。
「安爺，這，這……這怎麼回事呢？」
「慘了慘了，得罪了三爺，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安爺，是你把大家帶來的。你倒說句話呀！咱們現在怎麼辦？要是三爺真把咱們給解僱了，那……」
……
掌柜們紛紛議論開了，全圍著蘇懷安要一個說法。蘇懷安哪還敢有什麼說法，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非常狼狽。
一大群人離開之後，蘇家總算安靜了下來。
程馥甄獨自一人站在院子里，望著靈堂里滿滿的人，這才感受到哀傷的氣氛。
「馥甄姐……馥甄姐……」
雪初低聲喚了幾聲，程馥甄都沒聽到。
「馥甄姐！」
雪初很不客氣狠狠一掐，程馥甄總算緩過神來了。
「馥甄姐，你再看下去，全世界的人都能從你眼睛里看到你……」
雪初壓低了聲音，繼續說，「你喜歡三爺！」
程馥甄的臉一下子就不受控制變得通紅，彷彿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逮個正著。
「你，你別胡說！」她低聲訓斥。
「馥甄姐，你的魂都丟了！」雪初特別認真，不像開玩笑。
程馥甄都不敢看她的眼睛，心虛地使喚，「你，你去給李順打個電話，就說三爺回來了！讓他們放心。」
「馥甄姐，你還是自己打吧。我去把胡云飛找回來，我剛剛親眼看到有人給季老三使眼色，讓他溜走的！」雪初低聲說。
一聽這話，程馥甄算是徹底回神了，「誰給他使眼色了？快說！」
季老三是大夫人和大小姐帶過來的，剛剛大夫人和大小姐在靈堂里，在場居然還會有人給季老三使眼色讓季老三逃跑。
這裡頭，絕對有貓膩！
指不定，大夫人和大小姐都被蒙著鼓裡呢！
雪初特不屑地冷笑，「誰讓你神魂都被三爺勾走了，要不，你保准也能注意到。」
「臭丫頭，再胡說八道我不客氣了！」程馥甄又急又羞，催促道，「快說，你剛剛都看到什麼了？誰讓季老三走的？」
雪初笑得賊兮兮的，她勾了勾手指讓程馥甄靠近，在程馥甄耳邊說了幾個字。
程馥甄心中多少有猜測，聽雪初這麼一說，她眼底更多的不是意外，而是複雜。
「看樣子，她比咱們預料的還可惡！」程馥甄低聲說。
「馥甄姐，會不會……她才是真正的兇手？」雪初亦是低聲。
沒有證據，程馥甄可不敢妄下定論，她急急道，「雪初，你趕緊去找胡云飛，同他說清楚。還有，順便問問，三爺是什麼情況？受傷沒？逮住蔣清河了嗎？」
「三爺的事你自己問三爺唄！」
雪初丟下這話，一溜煙就跑沒了。程馥甄往靈堂看去，只見蘇彧跟蘇以辰低聲說話，也不知道他們說些什麼。
沒一會兒，就又有人過來弔唁了。程馥甄這才意識到自己站在門外很尷尬，她只能跑陽台上去看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