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的弟弟
王上啊王上，你也不虧，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有人把你的話，當成是一切。
我默默想著，鄭重點頭。
其實劍靈不說，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我沒那麼偉大，我還等著回去見女靈了。
就算這裡，甚至是地球，全都沒救了又怎麼樣？最後一刻，我還是想跟小夥伴們死在一起。
但這一刻，我點頭卻是為了劍靈，只是為了劍靈。
「放心吧，你的王上會回來的。」
劍靈笑著點頭，「我也這麼認為，從未懷疑。」
「好，那我們開始吧。」我深吸了口氣，開始數數，「一……」
我很緊張，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在緊張什麼，劍靈也沒比我好哪兒去。
雖然故作鎮定，但濃重的呼吸聲，還有微微顫抖的手指，早就暴露無遺了。
「二……」我沒敢直接數到底，而是一邊舒緩的深呼吸，一邊觀察劍靈的狀態。
確定沒有問題，才落下最後一個數字，「三……」
我們同時逼出本源之氣，要不是在這裡，我都做不到。
本源之氣跟普通人的心頭血差不多，先別說失去了會不會死，就進行過程中的痛苦，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了的。
我一開始，還能留心注意劍靈的表情狀態，後來乾脆緊咬牙關，能讓自己保持清醒，就是最大的極限了。
幸福的時候總是覺得時間很快，痛苦的時候，無限延長的比須彌空間還要厲害。
我都懷疑，是不是過了幾個小時那麼久，本源氣息突然顫動了下。
我整個人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呆住了。
「別動。」
我趕緊大喊，阻止劍靈放手，他沒準是誤會我撐不住了，不惜傷害自己，也要斷掉我們之間的牽連。
我就有點納悶了，剛才的悸動，他難道沒感覺到嗎？
「快停下，忘了你答應我的了，再消耗下去，真的就補不回來了。」
「你特么是不是瘋了，快停下，別逼我。」
被我死死拽住，他已經快要暴走了，我一直盯著他的臉，他的表情沒有多餘的掩飾。
剛才的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只有我感應到了？
這叫血脈共引，哪怕是一絲絲的牽扯，都是同步的，怎麼可能……
我知道劍靈說的都是真的，我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放棄。
但心裡就是隱隱的抗拒，總覺得答案就在前面不遠處了，只要再堅持一下，就能知道了。
「別廢話，我不鬆手，你不許收手，聽到沒有？否則，我還會進行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得到答案為止。」
我生怕他跟我唱反調，其實現在的強勢，根本就是裝出來的。
他只要掙扎一下，就會知道，我其實就攔不住他了。
所以只能表明立場，讓他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
「可惡，你答應我的。」劍靈眼睛都紅了，不過倒是真的不敢輕舉妄動了。
我死咬著嘴唇，沒吭聲，持續的消耗，劍靈都受不了了，更何況是我。
在他眼裡，我恐怕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哪怕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會弱上一些，但差距也是有限。
總不能讓他想象，我連普通的中等位面的人，都比不上了。
反正我只是想讓他配合，這會兒就乾脆不開口了，生怕被他看出虛弱，再鬧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還沒出現？」我已經快要撐到極限，劍靈也又開始聒噪了。
但之前的那一絲牽扯，竟然沒再出現。
「難道真是我的錯覺？」我現在也有點不確定了，「不對，牽扯是作用在靈魂深處，血脈之上的，絕對不會有錯。」
一定是什麼地方出現了紕漏，難道跟我已經轉世過，本源氣息太弱有關？
現在沒有準確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什麼，就都嘗試一下，我偷偷打量劍靈。
他被我氣的扭頭，正是好時候，我右手趕緊點在左手腕關處。
強行逼出心頭一處的本源氣息。
「轟……」腦袋一陣眩暈，整個劍體都搖晃起來。
「你幹了什麼？怎麼可能？」劍靈臉色鐵青的大叫，右手拚命掐動指決，也只能勉強穩住搖晃。
我剛要鬆口氣，耳邊卻傳來「咔咔」的聲音。
「劍要毀了？」劍靈這回可是真慌了，如果對面的不是我，肯定早被他一巴掌抽飛了。
「你到底幹了什麼？劍毀了我就完了，完了。」
我也傻眼了，一邊喊一二三一起鬆手，一邊幫著他同時施法。
這不可能啊，只是牽連血脈，跟劍體不會發生關係啊。
「不過，剛才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有回應？」劍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這才想起來，鬧出現在的局面，最初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幸好已經證實了，跟我想的一樣。
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還不明白嗎？我們是血脈至親。」
從相合的程度上來看，最可能的，就是兄弟，而且還是一卵雙生的那種。
「啊……」劍靈突然捂著腦袋踉蹌，他是劍靈，對抗這裡才是主力，現在一鬆手，重擔全壓在我身上。
當下噴出口血來，經脈都差點震碎，我蹭了把血，勉強支撐柱，「你怎麼了？不是激動成這樣吧？」
我嘴上說的輕鬆，其實心裡很擔憂，一直盯著劍靈的動靜。
如果真到了最後關頭，我只能拼著魂飛魄散，也得試試能不能帶著他衝出去了。
抬頭看了一眼，又不可避免的暈眩，這裡本來就夠高的了，還狹窄。
現在倒好，石壁一開始炸裂，就再也停不住了，響的撕心裂肺的，我都懷疑，我們最後一定會被活埋在這裡。
「我，想起來了。」劍靈的聲音很小，我勉強聽到，還不確定有沒有聽錯。
「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起來了。」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臉上說不出的表情，「全都想起來了。」
「你……」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問了，該不會是有仇吧？
好像，還真有可能啊，不然怎麼會親兄弟，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另外一個被困在劍里，連個身體都沒有。
我呢喃著，想要勸兩句，可要真是這樣，那勸什麼都是徒勞，多餘的。
但我是無辜的啊，我不怕死，但也不打算死的沒聲沒息，一點價值沒有啊。
我還想回去見女靈，喬桑還在山腳下等我，我答應過，一定會去接她回家。
如果我死在這兒，就沒有機會解釋，她會一直記住我離開前的話，苦苦的等，無望的等。
甚至會懷疑，我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有女靈，對她不過是承諾。
「你腦補的太厲害了，我的哥哥。」劍靈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突然伸手。
我還沒來得及擋，手腕就被抓住，跟著，眼前一暗，明明只是十分之一秒都不到。
但再睜開眼睛，眼前已經不是裂成烏龜殼的劍身里了。
而是……
「這是什麼地方？」我小心的打量著周圍，這裡很陰冷，而且連點光都沒有，唯一發光的東西，就是劍靈手裡的混沌靈氣團。
說話的聲音很空曠，甚至有短促的迴音，這裡到底是有多大啊，我搓了搓快要凍僵的胳膊，小心的往遠離劍靈的地方挪動。
「別動，這裡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有危險我也救不了你。」劍靈的語氣很尷尬，既不親近，也不疏遠，倒是有幾分刻意的傲嬌。
我默默嘆了口氣，倒是聽話的站住不動了，我管他什麼兄弟呢，只要不想拚命就行。
「這是什麼地方，還有，你剛才說的，全都想起來了，是指的什麼？」
劍靈沒吭聲，倒是複雜的看著周圍，視線一寸寸移動，可我很確定，他跟我一樣，看不到什麼。
「這裡是劍冢，也就是埋藏劍的地方。」他苦笑的解釋，王上的劍，根本不是單純的一把劍。
而這裡，就是最最隱蔽，獨立出來的一處所在，也是將所有王劍，融合在一起的法門。
這算是整個王族，最大的秘密了，先祖卜算出會有大劫之後，怎麼都想不到破解的辦法。
最後只能逼出最強的一道劍氣，融合在自己的佩劍之中封存，並且留下規矩。
以後的每一代王，都要這麼做，甚至還把靈牌撤掉，封存靈力。
就是為了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幾十，甚至成百上千代的王，一同作戰。
這種戰力，就算是對抗上層位面，只要不是七宗八脈中的那幾個，就算不能取勝，也不至於落敗。
更何況這裡是他們主場，就更有優勢了。
「原來是這樣啊。」我忍不住有點唏噓，這些王，也真是不一般，他們如此，地球的那些也如此。
不管平時怎麼樣，資質如何，但關鍵時候都悍不畏死，可以捨棄一切。
「哎？不對啊。」我疑惑的抓了抓腦袋，照劍靈說的，那之前大劫難來臨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啟動？
那些子民，分明死的死，逃的逃，我是去過主殿的。
「你可別告訴我，他們後悔了，不想戰了。」
「你作死。」劍靈身影一晃，就抓住我的脖子，眼裡凶光一閃而逝。
最後還是悶悶的鬆手，「先祖們不是那樣的人，以後這種話，不要再亂說了。
不然就算知道你是轉世，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會原諒。」
我趕緊點頭，其實話一出口，我就已經後悔了，只要是為了子民犧牲的人，就都值得尊敬。
「我只是沒想明白。」
「因為，出來也沒用，到時候最後的底牌沒了，就真的沒了。」他低沉的喃喃。
我就想不通了，不想刺激他，卻不得不問，「你不是說，這個布置很厲害，就算是上層位面，只要不是七宗八脈的那幾家，就不怕嗎？」
該不會是……吹牛的吧？
我審視的看了劍靈幾眼，這些布置的時候，他還沒出生，說不定就是盲目崇拜。
心裡是這麼猜測，但有了之前不愉快的經歷，這回我可沒真的把疑問說出口。
「因為，來攻打我們的，就是七宗八脈的人。」他突然捂住臉，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就傻了，要不要這麼巧啊？
什麼七宗八脈的，我是完全沒聽過的，也不知道厲害到什麼程度，不過看劍靈的樣子，哪怕再信任王上的布置，信心都不怎麼足。
看起來更像是打算拚命而已。
「勝算有多大？」我不得不問。
「沒有，至少在我看來，沒有，只是王兄不甘心。」劍靈想起了一切，稱呼也就隨之改了。
「當時對付我們的，就不只一家，具體的還有誰，有幾家，王兄也沒弄清楚。
所以才會讓我假意被擒住，可惜，我渾渾噩噩的，什麼都沒看出來。」
他很懊惱的錘了兩下腦袋，但很快就重新振作起來，哪怕心裡怕的要死。
哪怕不管怎麼分析，都找不到取勝的可能，但還是相信他們的王。
我都有點妒忌了，難怪他的信仰之力能強悍到那個程度，這整個位面的子民。
恐怕都抱著同樣的信念在努力吧？
我拍了拍肩膀，明明什麼都沒有，卻覺得這麼沉重呢？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本來想問，那具身體在哪兒，在確認了劍靈身份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
那具身體為什麼能跟我相和了，當著別人的面，佔據別人的東西，我實在有點心虛。
他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是為了能夠打探消息，但他是什麼樣的人，上輩子的我應該很清楚。
不至於抱這麼大的希望吧？更何況，他藏身在劍里，是在那場大劫難之前。
哪怕什麼都沒發現，我還是本能的覺得，他隱瞞了什麼。
「果然，即使什麼都忘了，還是瞞不過你。」他苦笑了下，才告訴我一直沒說的那些。
那一代的王，可不只是留下代代不轉世的規矩，還以王族之血下咒，以後代代會出雙生子。
但一子生，一子亡，算是在肚子里就開始競爭了，誰能贏，全憑自己的本事。
畢竟是最強的那一個血脈剝離，哪怕是死了，力量也是不能小看的，一點點積累下來，也夠做很多事了。
更何況，他真正想要的，就是那具無魂，能掩蓋一切，躲過一切，卻還能承接位面氣運的屍體。
「這是先祖唯一想到的一線契機，至之於死地，而後生。」
劍靈是被犧牲的那一個，卻一點都不怨，哪怕現在說起來，也是滿面的驕傲和無奈而已。
「但是王兄不忍心，父王曾說，王兄是萬年來，最強悍的那一個，也是我們位面唯一的機會。」
劍靈告訴我，在王上獲勝的一瞬，就通透了這一切的計劃，也清楚劍靈會面臨什麼。
所以抹殺了他的一切氣息，用元神護住了他，竟然真的讓他活了下來。
但是時間久了就不行了，他會生長，會搶奪位面的氣運，王上沒有辦法，這才把他放在劍里，成了劍靈。
「王兄說，既然是王族血脈，就要守護整個位面的子民，不只要死，更要生。」
他說的很簡略，但我卻可以想象，當初的反對聲有多強。
又有多少人，質疑王上的愚蠢，婦人之仁，尤其是在大劫難真的來了之後。
「天意吧。」我默默嘆了口氣，一切都有天數，誰都不敢肯定，是不是因為王上的一意孤行，導致劫難提前降臨。
別人可以一死，他卻不可以，在他心裡，自己怕早就是個罪人了吧。
所以不惜逆天而行，不惜造了那麼多的殺戮，只是為了保護住這個位面，不愧於心嗎？
「王兄。」劍靈再次衝上來，抓住我的手，「我一直在自責，可是後來，我突然就不了。
你說的對，我是王族後裔，可以死，但更要生，祖上也只是推測，未必就是對的。
七宗八脈都出手了，用我祭練沒有用，但只要我活著，就可以溫養那具身體，用我的心頭血，本源氣息，可以讓他達到頂峰。
哥，你一定行的，弟弟一直都在，跟你戰鬥到最後一刻。」
「你……」我突然開始心慌，他的話很不對勁兒，怎麼聽著怎麼像是……遺言？
可他一個劍靈，哪怕曾經是人，但他已經死了啊，還能怎麼死？
不是剛說好了，不怕死，但更要生的嗎？轉頭就要自殺？
我不能接受。
心跳的極不規律，我拚命的想要問清楚，但心口處，那處血脈的牽扯，突然斷了。
「你做了什麼？你想幹什麼？別做傻事，你給我冷靜點，我是你哥，你得聽我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剛才還是他讓我冷靜，這回，換成我體會這種焦躁的心情了，現世報來的還真快。
我捂著空落落的心口，這就是……兄弟情嗎？
哪怕死過不知道多少次，哪怕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可還是會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牽腸掛肚。
「哥，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但這次，就讓我保護你吧。」
我猜的沒錯，他果然不對勁兒。
我慌亂的伸手去抓，手指卻從他身體里穿過去了，「你……你到底幹了什麼？」
我趕緊抽出「殺戮」，想要割血救他，他卻在我面前，一點一點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