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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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之前柳芙對齊明茹說過葉千榮偷看她的事情,所以,齊明茹有些在避嫌。

香屏已經告訴她了,說是葉將軍來了,她只吩咐香屏好好款待,並不打算出去。

她想著,既是來送銀子的,擱下就好,何必一直等著?

現兒柳芙讓她出去,齊明茹其實有些不太情願。

「姐姐去收一下錢就好,你也是這祈福堂的東家。」齊明茹說話的時候沒看柳芙,不敢看。

柳芙說:「我方才進來的時候見過他了,可人家說,是給齊姑娘送醫藥費的。點了名找你,我還能說什麼。」

齊明茹不再說話,想著自己一直躲在這裡也不是事兒,往後生意做大了,這樣的事兒總能遇得到,她也不能回回都靠別人……所以,便同意了。

「林伯娘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林太太似是聽出些端倪來了,有些走神。

齊明茹跟她打招呼,她只虛應了一句「好,好」,等齊明茹出去后,她問柳芙:

「娘娘,方才您說的那位葉將軍,他是什麼人?」

為著兒子的事情,林太太這一年多來,其實過得也挺糟心的。兒子打從和離后,整個人就變了,再不是從前那個陽光活潑的兒郎,成日呆在家裡不出門,話也不多說一句,他們老夫妻倆都怕他會抑鬱而亡。

就更不要說,繼續出門籌謀生意了。

虧得他們林家還有些家底,加上,顧家覺得對不起他們家,原來住的那宅子過戶給他們林家了,且也給了不少銀子,這才生活問題不大。

但是要這房子跟錢有何用?她要她兒子好好的!

其實林太太一直都很喜歡齊明茹,很想撮合她跟自己兒子在一起。但是她心中也明白,若是擱在從前,兒子與明茹或許般配。

但是現在,是配不上人家姑娘的了。

不過,林太太瞧得出來,她知道明茹或許對她兒子尚有些好感,就一直還存著這個心思。

柳芙也知道林太太有這個心思,便說:「葉將軍您都不知道啊?就是去年年底回來的那個,大英雄。」

林太太好似有些反應過來了,忙驚訝:「那個葉大將軍?」

「對。」柳芙笑著挨著林太太坐,又給她倒了水,說,「前些日子他來咱們葯堂,明茹替他敷藥包紮了傷口。當時他忘記帶銀子了,今兒送來了。」

林太太心涼了半截,弱弱道:「這種小事,怎麼還勞煩他一個大將軍親自送來?直接打發家裡隨便誰送來得了……」

「誰說不是呢。」柳芙只說了一句,話也沒說破。

不過,就算齊明茹與葉千榮不能成,其實柳芙也是不贊成自己的手帕交嫁給林續有做填房的。

林續有心裡喜歡的是顧旻,她並不覺得明茹嫁給林續有,是好事。

林太太又坐著等了會兒,見齊明茹還沒回來,她站起來說:「我來這兒也有會兒了,該回去看看了。」

柳芙也起身送她:「伯娘,我送您出去。」

林太太說:「哪能勞煩王妃娘娘親自送,我自己走就好。」

柳芙還是陪著林太太出去了,外面,齊明茹正在給葉千榮換藥。

瞧見林太太出來,齊明茹忙說:「您就要走了嗎?」

林太太目光在葉千榮臉上落了會兒,而後看向齊明茹道:「是,我得走了,我得去陪著續有。」想了想,她還是說,「明茹,你若是得空,哪日去看看續有吧。」

「你們小時候也算是一起長大的,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情,說不定他情況會好一些。」

齊明茹輕輕點了點頭:「我會的。」

柳芙也說:「伯娘放心,我會跟明茹一道去看看林公子的。想著,我小時候,也是認識他的。」

林太太卻說:「您如今是王妃娘娘了,民婦可哪裡敢。」

柳芙道:「伯娘別說那些虛的名頭,就算是王妃,那我也還是那個我啊。您怎麼來的?我讓人送您回去吧。」

林太太說:「不勞煩了,我也坐車過來的。」

柳芙熱情的將林太太送到葯堂門口,親眼看著她上了馬車后,她才折回來。

齊明茹已經將葉千榮換好葯了,葉千榮起身要走,柳芙喊住他說:「葉將軍,不知可否借一步說幾句話?」

葉千榮一愣,似是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考慮好了。

「好。」

齊明茹望了眼柳芙,沒說話。

柳芙說:「對面有家茶樓,不如去那裡坐坐吧。」

葉千榮本以為只是尋常的借一步說話,卻沒想到,這位顧王妃娘娘,還想與他坐下來喝茶說話不成。

葉千榮目光定定在柳芙面上停頓片刻,而後才回答說:「娘娘請。」

柳芙對齊明茹道:「你先忙著,我一會兒回來。」

齊明茹不理她,應也沒應一聲,轉身就走了。

柳芙咋舌,心想,她這不也是為了她好嘛,怎麼還不領情了。

*

柳芙身邊跟著丫鬟,葉千榮身邊也跟著小廝。

而這茶樓,是顧晏名下的產業,所以柳芙一來,掌柜的便親自過來招待了。

柳芙道:「今兒本王妃請葉將軍喝茶吃點心,李叔,樓里新上了什麼好點心好茶水,都端上來,請葉將軍品茗。」

「是。」李叔應著。

葉千榮坐下來后,目光緩緩卻又凝重的四下望了會兒,最後目光落在對面柳芙臉上,問:「顧王妃找在下,是有何事?」

柳芙說:「葉將軍覺得我那妹妹明茹如何?」

葉千榮一愣,繼而又睇了眼柳芙,這才說:「齊姑娘醫術高明,在下十分欽佩。」

柳芙笑著道:「葉將軍該是知道,你如今得罪了皇後娘娘與嬴王府,與誰走得近誰便會遭殃。若你對明茹沒心思,便不要再去打攪她……若是有些心思,請你還得護得住她……」

葉千榮沒說話,只目光直勾勾盯著對面的柳芙看。

絲毫不忌諱,看得柳芙十分尷尬。

「葉將軍。」柳芙笑著喚他一聲。

葉千榮說:「很多時候,顧王妃的一言一行,還有說話的樣子,倒是像極了我一位故人。」

柳芙可不知道,原來在很多人眼裡,看到她,都會想到葉侯府曾經的三小姐葉桃來……

柳芙問:「像誰?」

「按著一慣的套路,葉將軍這會兒該說的是……曾經愛慕的女子?哈哈哈……」

葉千榮還沒說話,卻有人率先搶了他的話來說。

敢當著柳芙這位王妃與葉大將軍面這樣放肆說話的,身份自然不會低。

順王一身酒氣,柳芙老遠就聞到了那酒味兒,她抬起袖子掩住鼻口。

葉千榮目光在順王與柳芙身上來迴轉了轉,繼而起身,朝順王抱拳道:「見過順王殿下。」

順王打了個酒嗝,說:「葉大將軍不必客氣……」

柳芙也站起了身子來,對葉千榮道:「我說的話,還希望葉將軍能夠放在心上些。」

葉將軍朝柳芙抱拳:「顧王妃放心,在下自然心中有數。」

順王問:「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秘密?」他眨了眨眼,一臉的好奇,「小心我告訴澄之。」

柳芙說:「順王殿下您天天出入秦樓楚館,我還沒告訴順王妃呢……您這又是去哪兒喝酒了?」

順王笑著:「那你去告訴她吧,本王還怕她不成?」

順王似是站都有些站不穩的樣子,東搖西晃的,險些撞在柳芙身上,好在叫柳芙避開了。

金雀兒扶住自己主子說:「娘娘,齊姑娘可還在等著您呢,咱們回吧。」

柳芙與順王跟葉千榮道別,又對李叔道:「你去煮點醒酒茶來給順王喝,另外,今天這頓茶,記在我賬上。」

「是,娘娘。」

柳芙離開了,順王晃著身子坐在原來柳芙坐的地方,也沖對面的葉千榮按手,示意他坐下。

「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葉將軍,你我也喝幾盅?」

「在下不嗜酒。」葉千榮拒絕。

順王卻笑起來,眼睛亮亮的。

「葉將軍是行武之人,行武之人如何會不嗜酒?怕是……葉將軍嫌本王是不得寵的王爺,故而不肯與本王一同飲酒吧?」

葉千榮自始至終都是一臉嚴肅。

「在下不似王爺,在下有軍務在身,喝酒誤事。」

順王坐正了身子來,點頭說:「葉將軍的顧慮是對的,不過,今天不喝酒,喝茶總可以了吧?」

葉千榮根本不想與這些權貴親王私交過密,他不圖他們什麼,所以,並不接受順王的邀請。

「府上還有些庶務要處理,便不陪殿下了。」葉千榮朝順王抱了抱拳,正欲要走。

順王道:「陪顧王妃有空,陪本王就沒空了?」又唉聲嘆氣的,「你們兩個都一樣,見到本王,如同避瘟神似的。」

葉千榮皺眉,反正他也聽不懂這位殿下到底什麼意思。

葉千榮正欲下樓去,順王又沖站在樓梯口的人問:「你說的那位故人……到底是誰?」

葉千榮駐足默了片刻,沒搭理。

李叔親自端了醒酒湯來:「殿下,您喝點醒醒酒吧。」

「多謝啊。」順王笑眯眯的。

「那您歇著,小的去忙。」李叔又問,「您想吃些什麼?小的去拿。」

順王擺擺手說:「就不吃了。」又問李叔,「你們家王妃跟這位葉將來過來喝茶,你們家王爺可知道?」

李叔忽然面露尷尬之色。

「這個,這個小的可不知道。主子們的事情,我們這些人怎麼敢過問啊。」

順王笑:「那就不是你們王爺特意交代過的?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李叔下去后,順王狀似趴在桌子上休息,其實卻是歪著腦袋看大街對面的那間葯堂。

*

柳芙回去后,齊明茹在生她的氣,故意不理她。

柳芙湊過去,主動示好說:「你別這樣嘛,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見齊明茹立即掉頭,身子扭轉到另外一邊去,柳芙又立即轉過去,「你真的生氣了啊?」

「姐姐這樣做,會讓我很難為情。」齊明茹終於開口說話。

柳芙道:「那我問你,林伯娘找你來什麼事兒?」

「沒什麼,就說說家裡的事。」齊明茹說。

「她來的真正目的,你不知道啊?」柳芙哼道,「在我面前,你就別遮遮掩掩的了,你跟林續有,到底怎麼回事?」

「姐姐不要胡說。」齊明茹一本正經道,「咱們三個是小時候就認識的,從小一起長大,姐姐該知道的,我與他不可能。」

齊明茹語氣有些激進,明顯也是生氣了。

生氣了。

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柳芙看得出來。

他們三兒打小一起長大的,柳芙小的時候似是個男孩子,林續有乃是爽朗的陽光少年,齊明茹則相對穩重一些,話也不多。

齊明茹從小就有些喜歡林續有,只不過,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

齊父去世得早,齊母為人異常嚴肅。所以,齊明茹從小也很嚴肅。

齊明茹自己性子沉悶,所以,其實她很羨慕柳芙與林續有那種豪邁爽朗的性子的。

久而久之,羨慕、欣賞,隨著年齡越來越大,也漸漸變了味兒。

齊明茹喜歡林續有,不過,她也是自尊自愛的人,不可能人家都娶了媳婦了,她還想著人家。

所以那一年,他成親了,她便一個人背著藥箱出了趟遠門。

說是去遊歷,其實是去散心的。

出了一趟遠門,看到了很多風景,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她整個人眼界、心境,便都更加開闊起來。

可當她已經漸漸將他與過去放下的時候,他卻和離了。

其實就算他和離,齊明茹也沒有想過怎麼樣。

她心裡清楚的知道,他們此生,也不過就這樣各自過各自的了。

可林伯娘似是有意撮合,常常讓她去林家看林續有。她見曾經那樣豪邁的少年,似是一夜間,沒了所有的精氣神,成日萎靡不振,這讓她覺得有些心痛。

到底是年少的時候仰慕過的人啊,他為何要變成這樣。

她曾經在佛祖面前祈禱過,她保佑他與他娘子一生和睦順遂,她希望他過得好的。

這世間還真的有這樣一種感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柳芙嚴肅地說:「你該知道的,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完全是因為顧旻。那次我去杭州,看到顧旻了,她似是也變化了不少。不管他們往後如何,作為姐姐,我明知道這是渾水,還是不希望你摻和進去。」

「因為一旦摻和進去了,不過是多一個人痛苦。」

「還有,往後你也別再一個人去林家了。林伯娘再來,我跟她去。」

齊明茹點了點頭,說:「姐姐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其實……我也從來沒有想過別的。姐姐關心我,是為了我好,我懂的。」

柳芙便笑起來:「是你太好了,林續有配不上你。林太太也有些自私了,他兒子那邊的事情都是一個爛攤子,也妄想拉你進去。不過,她是做母親的,雖說自私了些,但也能理解。」

「反正別說是我了,就是你娘,也不會答應你跟林續有的。」

「姐姐,不說這些了。」齊明茹覺得這些事情太煩了,鬧心得很,不如好好學醫救人呢。

柳芙便也識趣,不說了。

不過柳芙只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說:「我幫你試探了葉將軍,人家說了,定然會護得住你。」

說完,柳芙抱著一麻袋草藥去了外面,齊明茹想說什麼也不好說,吃能望著她。

*

馬車停在王府門口的時候,天色有些晚了。

今兒葯堂里忙,故而顧晏坐在那裡等了妻子好一會兒。之後,兩人索性沒有回家吃,在外面吃了飯。

哪成想,回到家的時候,卻發現王府門口拴著一匹棕紅色的馬。

這馬兒顧晏認識,榮老國公的坐騎。

顧晏忙問:「是不是老國公來了?」

守門的小廝忙道:「回殿下的話,榮老國公在您花廳候著呢。」

顧晏訓斥:「老人家過來,怎麼也不知道打發人去告訴我一聲?」

一邊肅著臉訓斥,一邊帶著妻子往花廳去。

顧晏與柳芙要朝榮老國公行禮,被老人家制止了。

老國公要給顧晏行禮,顧晏忙扶住了他。

「祖父現在過來,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

榮老國公望了眼柳芙,柳芙便知道他們祖孫有話說,忙識趣地道:「想必祖父還沒有吃晚飯,夫君,你們說著,我去廚房看看,讓他們備好酒菜來。」

顧晏點點頭。

等柳芙離開了,榮老國公才說:

「嬴王府的人在查當年的事情。」老人家一臉肅穆,「想必是懷疑了。」

顧晏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笑著道:「陛下這樣高調待我,嬴王府怎麼可能不懷疑。」

榮老國公負著手,聞聲望了眼顧晏。

「陛下是覺得虧欠了你,所以才想把一切能給你的都給你。何況,太子身後有嬴王府,只要嬴王府在一日,陛下便不可能讓太子繼位繼續做傀儡。將來對付嬴王府,還是需要你出力。」

顧晏問:「祖母您覺得,陛下心中屬意的人選,到底是誰?」

榮老國公認真想了想,搖頭:「聖心難測。」

顧晏凝眸道:「孫兒覺得,孫兒就是被扔出來的靶子,目的是為了轉移嬴王府的注意力。這些日子,孫兒也將整個事情徹頭徹尾細細思慮了,或許……孫兒根本不是皇子。」

「你說什麼?」榮老國公愣住了。

他垂眸認真想了想,才又道:「你是說……當年……」

他不敢相信。

顧晏是懷疑的,他點了點頭。

榮老國公問:「你為什麼這樣說?你是察覺到了什麼?」

顧晏道:「陛下看似事事為我著想,其實如果真的有心為我著想,便不會這樣。若他真有心為我好,便會如待順王那樣待我。而定王……陛下接了定王回去,又冷待定王,想必也是保護他的一種方式。」

「他做了這麼多,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嬴王府的人懷疑,將所有明箭暗箭,都指在我身上。」

榮老國公有些接受不了,身子猛然踉蹌起來。

「祖父!」顧晏立即將人扶住。

榮老國公目光渙散,他猛地劇烈咳嗽起來。

顧晏忽而有些後悔,他不該告訴老人家這些。

老人家上了年歲,早不是當年那個無戰不勝的常勝將軍了。

「無礙。」榮老國公撐著身子,朝顧晏揮手,「沒事。」

「您先坐下來。」顧晏扶著老人家,讓他在圈椅上坐下,「不過是孫兒的猜測,未必就是真的。既然嬴王府的人去查了,便讓他們去查,孫兒也早有準備,您與祖母都不必擔心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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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寵艷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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