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街的卜語(11)

沙漏街的卜語(11)

於是,他當場就做了一個實驗,對在郎內辦公室里圍觀的幾個人,忽然用投拋的辦法來了個分髮式的遞煙。他觀察到,在幾個人猝不及防地接住煙捲的動作中,只有一個人立刻伸出左手接住。這一本能的反應,無疑說明此人是個「左撇子」。史又村心中已暗暗有數。但是,他還沒有弄清此人的動機和目的,不宜過早暴露。他想,也許可以沿著這一線索順藤摸瓜,摸到抽屜事件後邊的那一個更大的疑案上去。史又村便不動聲色地離開了。回到警部,他正準備坐下來全盤周密地把這一切來來回回地思索一遍,忽然,他的房門像被一陣風輕輕吹拂似的悠然而開,門外並沒有人。他起身,走向屋門,正欲關門,發現一個人正站在門外的走廊里,猶猶豫豫、欲進欲退的樣子。郎內案件后,這是第三個主動找到史又村警長的人,此人就是秘書小川。小川的到來,給這本來就紛亂如麻的駛向多種可能的線索,又平添了一個叵測的可能。小川的揭發口述是這樣的:郎內局長的抽屜我的確打開過,但我發誓那抽屜不是我所撬。每天,我都是第一個來到單位。今天清早,我打開房門后,就發現那隻抽屜被撬開過。看得出撬鎖者本來是想按原樣再把螺絲擰上,但螺絲孔已經糟朽損壞,無法復原得不露痕迹。房間的屋門是用鑰匙打開的,所以此人一定是擁有房門鑰匙的人。這個房門的鑰匙,除了我和郎內局長擁有,以及老總務長辦公室牆壁上掛著一大串所有房間的鑰匙以外,另外只有一人持有這個房間的鑰匙。十五年前,冷副局長和當時還是副局長的郎內都在這個房間辦公,後來,郎內提升為局長后,冷副局長就搬到另外一個房間,就是他現在辦公的房間。但是,原來的鑰匙並沒有交出。當時,老冷與郎內的關係極為緊張,鑰匙的事便沒有顧上,後來也就不了了之。我打開了那隻抽屜,查看了裡邊的文件材料,發現其中有一份被人動過了,就是我最關心的那一份涉及到十五年前一樁至今未解的疑案的報告材料。許多年前的這件事我記憶猶新,我記得清清楚楚這份材料是在郎內局長的特別主持下、由我們下屬的一個單位的負責人老A所寫。雖然,當時冷副局長認為這份材料含混不清、缺乏證據,而且他模模糊糊地提出過這裡邊遮掩了什麼,不宜匆忙結案,但他又抓不到他想得到的證據。後來,迫於種種壓力,他雖然心存疑慮,也只好籤了字,草草了結。但是,今天我發現抽屜里的這一份報告材料由原件變成了複寫件,而且,老冷的簽名不見了,只剩下郎內局長的簽名。我現在手裡有一份十五年前那份報告原件的複寫件,是幾天前我從資料室的頂柜上找出來的。你看,在這兒。這裡的簽名明明有冷副局長。我在向警部報告抽屜被撬之前,曾對兩份複寫件做了仔細的比較,我發現了破綻:抽屜里的這一份顯然是偽造的,偽造者是在原件下邊放上拓藍紙,然後像描紅模子那樣,一筆一筆在原件的字跡上描摹,最後的簽名再按照郎內名字的筆跡拓描上去,這樣製作了一份複印件,而老冷的簽名就不翼而飛了。看來,此人的目的是想抹去冷副局長的簽名。也許,他不知道另有一個當時的複寫件留在資料室保存。我還注意到,這個人的字跡筆道一律是由右向左,可見此人是一個用左手寫字的人。單位里只有老冷一人是「左撇子」。由上述推斷,這個人只能是老冷本人。至於抽屜里那份報告紙頁上邊的枯黃,也是破綻百出:這份材料是在抽屜里疊起來存放的,若它是十五年前的那一份,就應該是疊在裡邊的那一面發白,露在外面的這一面發黃。而這張紙頁里裡外外都呈黃色,顯然不合邏輯。他是用淡茶水輕輕塗抹,然後晾乾,經過精心製作使紙頁變黃的。小川說到此,言猶未盡。他接下來就抽屜事件引伸到郎內案件上邊去:我在郎內局長身邊多年,十分清楚郎內與老冷之間從來都是桌面上遞煙,桌子底下使絆,表面顧全大局,暗中固守己見,同時又絕不會讓外人看到。但這一切都瞞不過我的眼睛。這兩人成為明和暗鬥的對手,大約是從十五年前那一樁莫名其妙的情報事故后開始的。這事發生不久,我們下屬的那個寫事故報告的叫做老A的負責人就死了,據說死於他自己產生的一陣奇怪的窒息。但我並不清楚,那一樁情報事故,為何使郎內與老冷從此暗暗結仇,視為對手。從他們多年的仇視心理來看,老冷有充足的動機殺掉郎內。而且,在郎內出事後的第一個早晨,他一反常態,早早地第一個就來到單位,表情十分奇怪。他的鼻子如同一隻紅燦燦的番石榴,熠熠生輝,上下左右竄動不停。往常,只有當他焦慮緊張到無以復加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難以自制的情形。當他的對手忽然死掉,他應該無比舒心輕鬆才是。所以,他的表情絕對反常。另外,那天我還觀察到,他的手指失控地在茶杯上亂敲。顯然,他心裡有愧,坐立不安,卻又想掩飾什麼。最後,秘書小川以「我會找到充足的證據來揭穿老冷這個殺人兇手的」作為他的結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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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異的人:陳染的非正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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