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撐草船的人
糟了!
黃子風汗毛都豎起來了,沒想到真的有瘴氣,還來的這麼快。
「所有人站起來,遠離白氣,趕緊划!」黃子風大喝。
武士們雖然不明白水裡怎麼會冒出白氣,不過他們信任黃子風,問聽他的話,就知道這白氣不善,全都站起來趕緊划船,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隊伍拉開一里多長,呼和聲從頭至尾此起彼伏,所有人用力划,有了大船開路,速度飛快。
一層層林障被穿透,船隊猶如突防的利箭,在原始澤林中快速突進。在他們腳下,灰白色的霧氣越來越濃,已經漫過水麵一尺多,看不見水面。
好在瘴氣比空氣重,只會從下往上逐漸升高,這也是黃子風讓大家站直的原因。
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這一片瘴氣林並不算太大,黃子風站在船頭看著一層層林障被突破,心中焦急萬分。忽然,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相對廣闊的水域出現在眼前。
月亮不知不覺已經掛在了中天,將這片水面映成了銀白色,一片清朗,並無瘴氣。
船隊一頭沖了進去,人們驚魂未定,聚集在了中央。
回頭看,瘴氣越升越高,若不是逃得及時,現在只怕已經被毒氣圍困,全軍覆沒了。身處瘴氣中,也許沒那麼快被毒死,可目不能視物,耽擱久了只怕一個都活不了。
瘴氣猶如實質,只在那澤林中升高,卻幾乎不向外蔓延,這特性有些類似流霧,武士們看得咋舌不已。
「立刻趕路。」黃子風剛才被嚇壞了,揮手下令,轉回身看向東方。
剛轉過身,他就瞪大了眼,只見這一片水域東部邊緣停著一艘草船,上面站著一名黑黑瘦瘦的男子,正直愣愣看著他們。
男子只在腰間圍著一圈草裙,身上紋滿了白色的紋身,月光下看猶如骷髏厲鬼。
「嗷嗚……」猴子站在船頭,直視著那人,發出凄厲的嚎叫。它呲開白森森的獠牙,目露凶光,似是看見了仇人。
風桐也發現了這人,小聲問:「這就是你說的九黎民?」
黃子風搖了搖頭,九黎與華夏血統相近,也是文明族群,豈會是這般模樣,「把他抓起來!」
黃子風大喝。
反應過來的武士們立刻調頭,向著那人劃了過去。
草船上那人原本僵直不動,看見上百人撲過來,發出一聲尖利的怪叫,撐著木棍轉頭鑽進了東面澤林。
黃子風臉色陰沉,從這人的舉止和聲音上來看,不出意外的話,恐怕就是白山求救信里提到的入侵族群。
由於不能確定,所以他只是命令部下把人抓起來,準備盤問過再說。
不過這並不容易,皮筏子的浮力極佳,可速度並不算很快,而他們乘坐的大船在澤林里又不夠靈活,怎麼也追不上。
所謂草船,材料用的是淺澤里生長的蘆葦,再用藤條捆紮成船形,這樣的船雖然不耐久用,可異常靈活,速度也奇快。
眼看越追越遠,身旁一名武士急了,彎弓搭箭瞄準那人的后心窩。
「情況不明,不要隨便殺人。」黃子風抬手攔下。
就在這時,一直站在船頭嚎叫的狗子突然縱身一躍,跳進水裡追了過去。緊隨其後,只聽噗通一聲響,水花四濺,九色也跳了下去。
這裡的水並不深,九色身形高大,水剛剛齊它的胸口。
麋鹿是澤地生物,這一刻特長發揮了出來,只見它一低頭,將狗子挑了起來,硬生生向上跳出水面,向著逃跑的草船撲了過去。
「帶我!」
身旁傳來喊叫,紫影一閃,紫草靈活如猿猴,跳到了九色的背上。
紫草又瘦又小,九色馱著她彷彿毫無分量,身形絲毫不受遲滯,一躍三丈落水。接下來,它好像腳下有彈簧,一路彈跳,轉眼去得遠了。
「快追啊!」黃子風徒勞吶喊,可哪裡能追的上。
前方傳來紫草尖叫聲:「放下武器,否則我射死你!」
聽見這聲音,黃子風臉色變了,紫草雖然武備整齊,可她其實還從未殺過人,如何能與人對拼。
果然,前面響起了一聲清脆的弦音,緊接著是紫草驚叫,最後傳來落水聲。
黃子風魂飛魄散,恨不插上翅膀,不停用拳頭敲船板,急得心裡冒火。
好在距離不遠,前面轉過一個彎,再次看見了紫草他們。
那是一棵巨大的榕樹,樹下,九色、狗子和紫草站在一起,正在向著一個樹洞內探頭探腦張望,看見大部隊來到,她連忙跳著招手,「快來快來,這裡就是那人的巢穴。」
看見小丫頭活蹦亂跳的,黃子風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其實憑紫草的速度,再加上青銅甲護身,當今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傷得了她,黃子風純屬關心則亂。
那艘草船停在榕樹下,人已經不見了,看來他逼退紫草后,利用地形遁逃了。這也說明東岸的淺澤範圍並不廣,前面不遠應該就是陸地。
榕樹的根系極為龐大,直徑足有好幾十米,船隊一擁而上,停靠在了樹邊。武士們絲毫不亂,跳上樹根後轉眼組成了戰鬥隊列,期間腳下不停。
這是長期訓練的結果,已經成為了本能。
黃子風領著部下跑到紫草身邊,連忙抓住她肩膀上下打量,確定完好無損后,心方才完全放了下來。
「這裡面……好臭!」紫草指著樹洞說,神情有些畏懼。
的確好臭,上過戰場的人都能察覺出來,這是腐屍的味道。
黃子風眉頭緊皺,將紫草攬在自己身後,看向樹洞內。
樹洞口直徑約有一米,裡面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感覺到陣陣惡臭夾雜著熱氣向外涌。
身旁亮起了火光,佩觹引燃一根火把遞了過來。
黃子風接過火把,左手擋在臉前,右手抓住火把,慢慢伸進了樹洞內。
火焰剛探進去,只聽「嗡」的一聲,一大群蠅蟲飛了出來,猶如黑煙,將黃子風沖得退了一步。他定了定神,再次強忍著不適向內看,只一眼,臉色陡然一變,回頭大口嘔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