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何以為食
那是個年輕人，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身體還沒有完全長成，嘴唇上剛冒出一層青青的絨毛。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這樣大的男孩子應該剛上高中，生活除了學習就是玩，偶爾打一架就算是不得了的壞事，而他……
黃子風緊跟在他後面，也不急著追上去殺人，只是冷眼看著。
年輕人脖子上戴著一串白森森的項鏈飾物，那是用人的手指骨做的。一雙手適合做這樣飾物的骨節有十八節，而那一串估計有四十多，也就是說，他至少殺過三個人，並且還將對方的骨頭戴在身上炫耀。
既然喜歡殺人，卻又因怕死而逃跑，這當真是諷刺。
年輕人邊跑邊回頭看，跌跌撞撞，不時喊叫一聲，慌張的無以復加。
身後傳來蹄聲，那是紫草騎著雅歌追了上來，端起弩箭就要射。
一直回頭看的年輕人大駭，腳下不穩摔在地上，哀求著往後蹭。
「不要殺他。」黃子風立刻喝止，需要這人帶路。
九色和狗子似乎明白黃子風的意思，站立不動，對著那年輕人大聲咆哮威脅，卻不撲上去。
紫草聞言放低了弩箭，面上露出一絲不忍。
黃子風能理解她的想法，她還只是個孩子，對人性的惡看得不夠清，也不了解這世界的殘酷。
後面大隊武士追了上來，坐在地上的年輕人見紫草沒有射箭，手忙腳亂爬起來繼續跑。他的體力因為恐懼快速流失，腳下虛浮，已經跑不快了。
黃子風索性催動九色慢慢跟著。
一百如狼似虎的正規軍跟在一個逃跑的年輕人後面，沒一個人說話，神情森寒。人人都知道，接下來仍舊是屠殺，沒有憐憫。
年輕人根本不理解這些武士為什麼不殺自己，恐懼蒙蔽了他的心智，他只知倉皇逃竄，能活一刻算一刻。到了後來，精疲力竭的他不停摔倒，子歸武士們也不理會，繼續跟在後面走。
半刻種后，掙扎了一路的年輕人目光中閃過一抹希望，大聲喊叫起來。
往前看，森林中有一片空地，裡面樹立著幾十棟圓錐形的草棚子，目的地到了。
看見了食人族的村莊，黃子風立刻發動，九色猛然往前一竄，兩大步就追上了年輕人。只見寒光一閃，刀刃劈開骨頭髮出刺耳的聲響，一顆頭顱飛了起來。
年輕人完成了他的使命，魂歸九幽。
剛才年輕人臨死前的呼喊傳到村子里，立刻有許多人涌了出來，人人滿臉興奮，黃子風甚至還看見有幾個人端著黑陶。
那是唯有他和白山才會燒制的獨特陶器，這麼說來，鳶飛和白山曾在這裡傳播文明，後來被食人族佔據，方便生活的陶器成了他們盛肉的器具。
興高采烈的食人族民們湧出村子，看見來的是一群威武不凡的武士們后，全都愣住了。
下一刻，這些人爆發出一陣怪叫，轉身向回跑，只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黃子風果斷下令，「全部殺死。」
大屠殺展開了，武士們一擁而上，毫不留情殺人，村莊變成了血塗煉獄。
留在部落里的多是老人孩子和體弱者，面對兇狠的子歸武士，他們毫無還手之力，紛紛被砍死、射死，根本沒逃跑的機會。
黃子風、紫草、風桐和浮蘿四人在村外靜靜等候，神情各異。
「子風，你要把他們全部殺光嗎？」浮蘿臉色煞白，顫聲問。
黃子風神情無波點了點頭，「殺光好，免除禍害。」
有件事情黃子風沒法向他們解釋，總之這麼做他問心無愧。有些族群根本就是獸類，即便是到了幾千年後物質文明極大豐富的時代，他們依然如此，毫無人性可言，至於禮義廉恥，他們就算進化百萬年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概念。
「子風大哥，這樣好嗎？」紫草終於忍不住戰戰兢兢問。
黃子風眉頭微微一跳，沒有回答。生活在文明華夏族群中的人無法理解，可他縱觀上下萬年歷史，看得清清楚楚。
只過去半刻種，呼喊慘叫聲停止，佩觹領著幾名武士走了過來。
「能殺的全殺死了，還有一些……」佩觹有些心虛。
黃子風表面沉靜，其實心裡也有些虛，並未責怪佩觹，而是輕聲吩咐：「帶我去看看。」
來到了村子里，武士們正在搬屍體，並在村外挖大坑準備掩埋。
看清村子里的情景后，就連風桐眉毛都豎了起來，只見家家戶戶門頭上都拴住一排麻繩，每根繩子上都掛著一顆腐爛的人頭，有些已經只剩枯骨。
這裡原本應該是當地九黎人的村莊，格局整齊，後來被入侵的食人族佔據。
頭顱顯然是當地人的，這些人竟然用人頭做門戶裝飾！
「這是他們的傳統，誰家門頭上掛著的人頭多，誰家就是狠人，別人都會尊敬他。」黃子風盡量平復氣息，冷冷介紹：「在海天之南的時候，他們的成人禮就是去野外獵殺一個人，帶回頭顱，為了取得這份『榮耀』，他們會去偷襲路人，甚至騙自己的家人朋友暗殺。」
聽黃子風娓娓道來，所有人汗毛倒豎，難以想象天下竟然會有這樣的族群。
村子東北角，黃子風見到了那些還活著的人，那是十幾名很小的孩童，還有個乾瘦的女人，若芄領著幾名武士持刀看守著。
「她會說咱們的話。」若芄指著那女人說。
女人慌張看了黃子風一眼，忙不迭跪伏在地，哭著用不流利的華夏語哀求：「請饒了我，我願意給您當奴隸，為您做任何事。」
黃子風上前一步打量了一番那女人，沉聲問：「你們從哪裡來，有多少人，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女人無比聽話，她重重磕了幾個響頭，開始慌張敘說起來。
女人的華夏語並不好，經常詞不達意，並且內容凌亂，只能邊聽邊猜。據她說，她們原本生活在萬里之外的南方，那裡氣候炎熱，極其艱苦，最重要的是人口越來越少。
捕獵野獸是極為艱難的事情，相比較之下，人最容易殺死，所以同類成了他們最重要的食物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