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瓜之戀
□chilly這是一部越南電影的名字。美麗柔順的女傭與年輕的音樂家男主人,單純沉默的戀情。情節淡到極點,時間就在溫柔的恍惚中過去了,當已成主婦的女人凝神切開一個青木瓜,挖去中間黑珍珠般的小籽,準備做一道涼拌菜,電影就完了,真摯清雋,是《花間集》里滋味。以後看到木瓜,便會想起那長發垂眼女子的姿態。日常瑣事,這樣靜謐地做來,全身心浸染於生活中,有禪的美妙,而無禪的枯寂。南方民族的日子不一定就這樣詩意,但卻使我對越南菜有了好感。後來吃到了電影里的這道涼拌菜,淡粉色的木瓜刨極細的絲,用鹽抓得略有鹹味,半透明的一團窩在小盤裡,伴一小碟清淺的調味汁,汁是米醋里泡點紅椒末、蒜蓉,澆一勺上去,微微的酸甜辣咸交融在口裡,脆脆的,怎麼吃也不膩。而這又只是伴著炸玻璃春卷上的四樣小冷盤之一。嶺南瓜果樹木,可以入詩的不多,大概以其太綠或太紅、太茂盛或太甜膩,實在要說起來荔枝芭蕉就含混過去了,芭蕉也是孤零零一株在庭院里被雨打了,被雪埋了才好,若是路邊雄壯地掛著長串大蕉的林子就不像樣。同樣,木瓜的出身也很低,在哪個農民的菜園裡隨便長起來了,經常垂下長圓疲塌的果,然後被拎到市場與茄子青菜一起賣,誰能想到它還有那樣精緻的下場?青木瓜可以涼拌,也可煲湯,據云可滋潤肌膚。我喜歡的是熟透的木瓜,切開,果肉綿軟香甜,挖雪糕那樣輕輕一勺下去就滿滿金黃一團,入口則化,盈盈滿頰都溢著溫郁和美的纏綿,遠勝那些光是個甜而無果味的洋水果。沈從文好像說過瓜菜亦有格,比如茨菰的格就比土豆高,我估計可能是因為茨菰無論怎麼煮,都堅持其獨有的清澀爽潔,有君子之風。這樣說來,木瓜的不語亦脈脈,可稱靜女,格也應該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