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趕屍不同

跟趕屍不同

前些天有位歲數不詳的女士發郵件批判我,說我污衊她的偶像張曉舟。張曉舟也能當偶像?就憑收集了一堆搖滾唱片?這個問題讓人很鬱悶。但我歷來從善如流,今天就不談張曉舟了,下面聊聊湘西趕屍。趕屍是我迄今聽過的最奇詭的一項四肢運動,據說殭屍們像袋鼠一樣行走,你只要回憶一下學生時代練立定跳遠的情形就明白了。至於裝束,是穿黑衣,戴高筒帽,額頭貼幾張符,為防止有屍迷路,須拿麻繩拴成一長串蚱蜢。夜色沉沉,黑影幢幢,一群蛋白質在崎嶇的山路上無聲地聳動,當然前面有個法師開路,宛如導遊。法師的主要任務是敲鑼,提醒村民閉門不出,並關好自家的狗———狗見殭屍猶如我們見紅燒肉,如果撲上去咬一片耳朵,則屍將不屍,不僅會像霍利菲爾德般有礙觀瞻,未亡人還要索賠。當然在沈從文筆下,湘西,以及趕屍,都是凄美動人的,據他描述,那孤寂的法師領著一群有肉無靈的屍體愴然前行,一路唱著文天祥的《正氣歌》。趕屍其實是件很抒情的事。斷氣了,還要翻著白眼不停蹦跳,最後逢見故鄉的泥土和親人的淚水,終於仆倒。當我感傷地敲著以上文字時,一直嚼著餅乾在背後偷窺的方槍槍突然說:「你在諷刺足協和黑哨。」我猛回頭,發現肩上撒滿了白花花的餅乾屑。槍槍儼然一副趕屍專家的姿態,磨動著嘴唇說:你在暗諷足協是法師———他們都擅長唱歌,黑哨是殭屍———他們都穿黑衣,足協的任務就是護送黑哨安全到家,冬天已經結束,黑哨的英姿又將馳騁在賽場上,意味著胡漢三又重歸故土。還有那狗,趴在村口狂吠,跟那些記者狂攆黑哨有什麼區別?槍槍的論斷距離強姦民意已經不遠了。照此邏輯,康德仰望黑暗的夜空時不應想起道德,而應想起黑哨;同時我們在街上瞥見女人手臂,應迅速聯想到璩美鳳。我冷酷地逼視著槍槍,直到他抱著餅乾盒悻悻走開。記者確實別號狗仔隊,但沒人把燉狗肉視為燉記者肉。再說黑哨能與殭屍比嗎?殭屍兩袖清風,不吃龍蝦鮑魚,不要色情服務,而且替民眾著想,怕嚇壞小孩,所以晝伏夜出,比黑哨境界高多了。還有,殭屍都腰桿挺直(駝背屍除外),神情堅毅,衣黑心不黑,常人見了都要敬畏地閃避一邊,這種敬畏發自內心和靈魂,跟俱樂部沖黑哨賣笑不同。至於足協,我估計那些官員也不懂奇門遁甲,跟手執鞭子的趕屍高手不具可比性。詩人臧克家說:有的人雖然活著,但是他已經死了。黑哨的身影即使整天在我們眼前漂浮,也當他是行屍走肉,而殭屍,永遠活在我們心中。套用《南方體育》的一句煽動性標語:足協新舉措,跟趕屍不同。像趕屍這種技術難度很高的傳統文化瑰寶已經臨近絕跡了,一群殭屍正像恐龍般遠離我們的視線,空餘一首繞樑三日的《正氣歌》,值得黑哨們趴在夜晚的草叢裡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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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情色影射人生:喪家犬也有鄉愁(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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