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平羌策論
何白指著奔走的人問道:「那人是誰,今日我與麹將軍於陣前相會,會不會給麹將軍帶來麻煩?」
麹義冷笑一聲,說道:「區區鼠輩爾,勿需理會。袁將軍尚需用我,不敢對我有所懲處。」
何白忙勸道:「讓主上對下屬起了忌憚之心,可非為臣的處世之道啊。麹將軍還是謹慎些才好。」接著又對麹義拱手拜道:「今日白與麹將軍會談良久,得到麹將軍的不少指點,我受益匪淺。日後青州之政,必定會更加的完善順暢。」
「某會省得。」麹義搖搖頭嘆道:「何使君卻是笑話某了,今日一直是何使君在教導某成為一州刺史之後,該要如何治政,是某受益匪淺才對。某雖提了幾個不同的意見,不過是何使君年青,沒有看到的問題罷了。何使君天縱其才,治政不遜世之名臣,相信青州在使君的治理之下,必然大治,回復盛世之相。看來青州有使君在,某今生是不能得入青州一步矣。」
何白拜道:「麹將軍太過謙虛了,麹將軍也當知曉,擅文治者,必先有武備守護。武備不強,治理的再興盛,也不過是他人眼中的肥肉,欲吞則吞,欲食則食。何白武略平常,深知不是麹將軍的對手。麹將軍日後趟若入侵青州,還請麹將軍念在自已是青州鄉人的情份上,對青州百姓少些殺傷。莫要讓白的苦心經營,化作一江春水。」
麹義肅然而拜,說道:「麹義身為青州人氏,自然會對青州百姓多加愛護。日後若有進入青州的一日,某必嚴加約束麾下部屬,不令他們對青州施以暴虐之行。不過何使君也莫要太過小覷自已,汝之軍略,也非我能輕易應對的,袁將軍就更不成了。他日冀州與青州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何白深深的拜道:「多謝麹將軍讚譽,今日之會,就此結束吧。他日再見,恐將是兩軍對敵,以刀箭說話了。麹將軍,多多保重,後會有期。」
麹義也深深的看了何白一眼,心中感慨不已,拱手道:「何使君,後會有期。」
二人各自上馬,就此分別。轉身相馳十數步,與護衛相會,二人再次拱手拜別。何白突然有些不舍,麹義雖在西涼二十年,也沾上了西涼人的不少惡習。比如反覆不定,驕傲放縱,性情急躁,口無遮攔。但是並不殘忍好殺,能聽人言,也能剋制自已。與呂布相類,卻又比呂布噬主的品性好多了。面對如此悍將,何白倒是真心的想要拉攏一番了。
何白叫住欲走的麹義,笑道:「不知麹將軍在西涼多年,可知西涼羌亂的原因與內情?要如何的去征服他們,才能讓他們不再有反叛之心?」
麹義一怔,不明何白為何會突然問起千里之外的不相干事,但還是老實應道:「某略知一些,想要討平羌亂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去治理。不過以何使君之才,只要了解了西羌內情,想必能很好的治理西羌,不令他們有再度反叛之心。」
何白拱手笑道:「多謝麹將軍抬愛。不知麹將軍能否寫一份《平羌策》予我。日後青冀相戰,我若敗了,自然萬事皆休,自有麹將軍親自去討平羌亂。若是我僥倖得勝,還想借麹將軍之策平定羌亂呢。日後你我為敵,只恐沒有機會,所以此時提出,還望麹將軍……」
「哈哈哈哈。」麹義大笑,說道:「某在西涼時雖有見解辦法,但彼時人微言輕,無所實施之地。將來這天下之爭,不論誰勝誰負,也定會面對西羌這個難題。不過某亦是漢人,看不得西羌在漢地張狂。何使君既然誠心問我,我自不能不說。好,今日我就連夜寫一份《平羌策》予汝。」
何白笑道:「多謝,多謝。這回就是真的後會有期了。」
「後會有期。」
何白於心中暗樂,人都是感情動物,只要這層關係不斷,終有勸降麹義的一日。《平羌策》一來,又可借商討之名再度來往。時間久了,感情深了,勸降麹義也會成為順理成章之事。
何白回營后,公孫瓚前來尋見,問道:「今日天明去見麹義去了。」
何白笑道:「正是,兄長可有何想法。」
公孫瓚沉吟良久,方才問道:「天明可是欲施反間計?袁紹才智不俗,麾下多謀之臣良多,只怕不上當矣。」
何白笑道:「成與不成在於麹義,而不在袁紹。麹義若是心動了,袁紹就是再不上當也是無用。反正也無需花費多少代價,為何不用。」
公孫瓚微微一笑,說道:「那我且看天明施為,噁心噁心袁紹一番也好。」二人同時大笑。
一夜無話,不想第二日午後,就有斥侯來報,麹義此番也親自前來拜會了,此時正在營外候著。何白不由驚喜交加,這麹義如此上道?還想要持續交往下去?
何白也不穿戴盔甲,直接單人匹馬出營,臨近轅門時,忽想到一事,故意將頭髮散亂,衣衫斜穿,躋著鞋子,這才奔出寨門,向麹義奔去。老遠就叫道:「啊呀,啊呀,方才小睡片刻,正於夢中與麹將軍神交,不想才剛剛醒來,就聽到麹將軍前來拜會的消息。麹將軍與我真是心有靈犀啊。」
麹義望著有些狼狽前來迎接的何白,嚴肅的面容之中,不禁隱隱的有許多感動之情。這可是他從西涼返回中原后,多年也不見有人會對他如此的重視、真誠與熱切。
當初在韓馥麾下所沒有的尊重,在袁紹麾下也同樣沒有。但是現在卻在敵方的主將處有了,這不能不說是個天大的嘲諷。也怪自已眼光淺薄,起初只看到所投之人的名望,現在看來,卻是投錯人了。
麹義含笑對何白拱拱手道:「昨夜某一夜未眠,給何使君寫了一篇《平羌策》,今早又修改了一早,卻始終感覺沒有寫清楚。於是在午後前來,欲要對何使君當面解說清楚。」
何白真的有些驚訝了,沒想到麹義對此事會這般的上心,於是拱手一拜,說道:「麹將軍還請稍等片刻。」在麹義的茫然之中,何白又奔回寨門處,給守兵吩咐了數句,這才返回與麹義相談。
何白笑道:「我已命部屬取來胡床帳篷,麹將軍可暫時小睡片刻,等我看完《平羌策》后再說不遲。」
不久,就有何白麾下數名士卒抬來胡床帳篷,很快就在空地上搭好。何白請麹義入帳,他的親衛則在帳外守侯。麹義也不客氣,拱拱手后,就上了胡床,倒頭睡去,不一分鐘,便打起微酣來。
何白取了一塊羊皮毛毯給他蓋上,這才坐在胡床邊上看起《平羌策》來。《平羌策》中說,西羌之本,出自三苗,姜姓之別也。說羌人是遠古大族,炎帝之後,其國近南嶽,也就是荊南,后遷西北。
形成於今青藏高原、黃土高原地區,和漢人的關係極深。以羊為圖騰,關於「羌」的文字記錄最早見於商代,商末時曾隨周武王伐紂。如烏孫、月氏等都屬羌人。
此時的羌亂為西羌,多是秦時的一名奴隸羌首,無弋爰劒之後。數百年來,其子孫支分,有一百五十餘種之多。族名有先零、燒當、卑湳、卑禾、婼、參狼、鍾等,在今益州境內還有白馬羌、氂牛羌等。
《平羌策》中說的生亂之因是:邊軍將帥斷盜牢廩私自潤入,皆以珍寶貨賂左右,上下放縱,不恤軍事,士卒不得其死,白骨相望於野。邊郡長官則多殺降羌,倚恃權貴,不遵法度。有的縣吏略羌人婦,以致引起羌人反抗。酋豪泣血,驚懼生變,是以安不能久,敗則經年。
而朝廷決策者既不講究安撫,而是頻繁徵發羌人當兵服役。將帥對羌人也多欺凌訛詐,羌人飽受官吏豪強的役使和折磨,至於精疲力竭。當時討伐羌人的將帥,不僅驅使漢人打羌人,而且也往往誘使羌人當兵打其他少數民族或羌人。
其實,羌人並非不知是非好歹,而一味入寇、殺掠。比如皇甫規和張奐都是以鎮壓羌人而出名的將帥,但先零諸種羌人,慕規威信,相勸降者十餘萬。
從羌人愛戴清官而仇恨貪吏這一品性而言,他們實不愧為一個純樸而富有朝氣的民族。史書上屢有某羌寇某地的記述,而不書其所以為寇之由。應該說作書者主要為漢人中的吏人豪右和朝廷權貴。
當然,羌人酋豪在反漢鬥爭中也有過分殺掠無辜漢民的行動。特別是諸羌之間的相互火併,也給各種羌民造成巨大災難。總而言之,釀成民族糾紛和仇恨的是漢羌上層統治階級,而受殃害的則是各族人民。
不過往時,漢吏百姓在飢餓困窘時,還曾得到過羌人牛羊的接濟。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少,都表明羌漢民族之間並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只要漢人的政權和地方官長對羌民不加歧視,或稍有體恤,廣大羌人部眾還是願意與漢人和睦相處,並接受治理的。加上羌人部落中以力者為首,並沒有固定的首領,因此將羌人化胡為漢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