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牢
夜空中,無數星星在閃爍著,像是美人流下的細碎的淚花。一彎月亮,孤獨地掛在枝頭,滿面愁容,不知道月宮中的那位仙子,此時是否也在黯然神傷。
鍾無艷並沒有能見到秋月,卻被田辟疆以不守宮規為由,打進了天牢。
陰森昏暗的天牢里,到處瀰漫著一股發霉的味道。陽光,終年照不到這裡,可是還是有著些生命力極為頑強的綠色苔蘚,硬生生在牢房的牆壁上安了家。這裡,連老鼠都餓的眼睛發綠,看著瘦的皮包骨頭的老鼠,鍾無艷都不知道,它們到底有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鍾無艷靜靜地坐在那堆又臟又亂的茅草上,任老鼠在自己的面前橫行。只見她頭髮凌亂,臉色蒼白,唯有那黃金面具,在火把的照耀下,散發著一股詭異的金光。
「有人來看你了!」看守牢房的,是一個整天喝的醉醺醺的酒鬼,他打著酒嗝,手裡提著兩瓶上好的龍泉酒,不耐煩地說。
顯然,以他的身份,按理說是喝不上這麼名貴的酒的。這酒,是田忌送他的。
「師妹!」田忌匆忙走了過來。
他提著個漆盒,連忙將裡面的食物取了出來。
「我知道,這天牢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不可能給你飯吃的!」田忌一邊說著,一邊將東西放在了地上,「你也餓了一天了,吃點東西吧。」
那陣陣香氣,引來了無數飢餓的老鼠。它們奮不顧身的沖了過來,簡直比戰場上浴血殺敵的士兵們還要勇敢。
「滾開!」田忌見狀,連忙驅趕著那些飢餓的老鼠,「師妹,你快過來吃啊!再不吃的話,就被這些畜生給吃光了!」
鍾無艷並沒有理會,只是靜靜地看著田忌剛換的衣服:「你陞官了?」
田忌聽了,不由的苦笑了起來。
「御林軍副統領。」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只不過是個虛職罷了,大權仍然在林統領手裡。」
所有人都知道,那林統領,是夏貴妃娘家的表哥。夏貴妃的表哥其實上只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長的倒不錯,只不過胸無點墨,武功也只不過是泛泛之輩。可是只要御林軍在他的手就,就等於實際上握在了夏太師的手中。田辟疆如果想要睡個安穩覺的話,還得經過夏太師的同意。
這次滅燕,田忌戰功赫赫。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從此踏入軍營,從此一展抱負。可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得了個虛職。孫臏的日子更不好過,他雙腿殘疾,不能行走,田辟疆只不過給了他一個龍淵閣編修的閑職。那可是個鐵骨錚錚的熱血男兒,居然讓他整天去面對那些古籍善本!他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可是,在田忌看到鍾無艷后,他知道,自己和孫臏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而戰功最大的鐘無艷,卻被關在陰森幽暗的牢房之中,整天面對著一群和她爭搶食物的飢餓老鼠。
就在攻下燕國都城的時候,他還幻想過,回京后田辟疆會如何犒賞他們。那時,他覺得自己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繁華似錦。尤其是鍾無艷,她再也不用委委屈屈的過日子了,再也不用整天看那個夏迎春的臉色了。可是如今,她卻淪為了階下囚。田辟疆的絕情,讓他感到一陣心寒。
「秋月呢?你見過她嗎?」鍾無艷淡淡地問。
田忌聽了,不禁微微嘆了口氣:「沒有。水月宮的人,都不肯透露半個字。」
聽到這裡,鍾無艷不由的心中一緊,瞪大了如水的眸子。
「她……她會不會出什麼意外?」想到這裡,她連忙爬了過來,緊緊握住了田忌的手,緊張地問,「你快去打聽一下,無論如何,一定要知道秋月到底在哪裡……」
她的手是那麼的冰冷,冰冷的幾乎沒有一絲絲溫度。其實她的手非常漂亮,十指纖纖,看起來根本不像習武之人的手。可是,她手掌中那粗糙的老繭,卻分明在提醒著人們,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並不像她的外表一樣簡單。
「你想多了……」田忌見狀,連忙安慰道,「秋月不會有事的。你想想看,當初你出征時,是大王親自將秋月安排在水月宮的,夏貴妃自然不敢把她怎麼樣的。你放心,我會盡量留意的,一有秋月的消息,我肯定想辦法通知你的。」
這時,那個喝的醉醺醺的牢頭不耐煩地吼了起來:「說夠了沒有啊?就這麼兩瓶酒,還想聊上一個時辰不成?」
聽了這話,田忌看著臉色蒼白的鐘無艷,不禁勉強笑了笑。
「等我的消息!」他用力地握了握鍾無艷那冰冷的小手,安慰道,「放心吧,秋月那丫頭是個鬼靈精,師父曾經說過,她可是貴夫人命呢,哪能就這樣死了?」
鬼谷子的話,鍾無艷是非常相信的。當初她就是聽了他的話,才決定招親的。在桃花山所有弟子心目中,鬼谷子無疑就是尊神,他說的話,從來沒有不靈驗的。他的弟子不多,可是個個都身懷絕技。
田忌離開了,天牢內,又重新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鍾無艷並沒有吃那些東西,她沒有食慾,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飢腸轆轆的老鼠拚命吃著那些東西。
「真是浪費!」那個喝的醉醺醺的牢頭見了,連忙沖了過去,將那群老鼠給趕走,將剩餘的食物搶了過來。
田忌帶來了很多東西,一隻香噴噴的燒雞,一碟青菜,一碟腌的鵝脯,一碗粳米飯。其實他自己平時都捨不得吃這麼好的東西,御林軍的伙食並不怎麼樣的。這些,都是用田辟疆犒賞三軍發的軍餉買的罷了。
鍾無艷見狀,好心地提醒道:「大叔,這個真的不能再吃了。老鼠吃了后,人若再吃,很容易生病的。」
「娘娘,您嬌貴,自然不吃這些了。」牢頭一邊啃著雞腿,一邊笑了起來,「您是沒挨過餓。您知道嗎?當年大旱的時候,屍橫遍野,我們那兒都開始吃人了!別說是被老鼠啃過的肉了,就算是只老鼠,人們的眼睛也綠了,一窩蜂衝上去搶著吃呢!」
看來,這個牢頭以前吃過不少苦。所以,如今呆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他已經很知足了。
看著他那張蠟黃的面龐,鍾無艷覺得心裡酸酸的。
她記得那年大旱,那年,也不知道多久沒有下雨了,無鹽寸草不生,餓死無數。養父開倉施粥,可是自己卻餓死在粥棚旁。餓,好餓!就在鍾無艷以為自己也快要追逐著養父的腳步而去的時候,一白衣少年出現了。他微笑著,如同一尊天神從天而降。那時的她,臉髒兮兮的,活脫脫一個小泥猴。可是他還是微笑著,送給了她半塊餅。正是這半塊餅,改變了她的一生。她暗暗發誓,以後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他的恩情!
「大叔是無鹽人?」鍾無鹽有些傷感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