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4)
第二天上午,楊登科便熬不住打了老郭的手機,說自己的病已經全好了。
老郭說:「好得這麼快?吃了誰的靈丹妙藥?」楊登科說:「吃了你的靈丹妙藥呀。」老郭笑道:「原來是心病終需心藥醫啊。」又說:「那好吧,下午我開車去接你。」楊登科說:「下午康局長不上班,在家等著我倆?」老郭說:「今天是星期天,你不是生病生糊塗了吧?」楊登科才想起這天確是星期天,生病把時間觀念也生沒了。
老郭沒有食言,下午果然開著那台奧迪進了九中。上車后,楊登科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領導不是這裡視察,就是那裡檢查,今天儘管是星期天,康局長就一定呆在家裡?」老郭說:「他不在家裡,我約你出來談情說愛?」楊登科估計老郭肯定在胡國干那裡打聽好了康局長在家,才採取這次行動的,也就不再多問。
快出九中時,老郭問楊登科想不想摸摸方向盤。楊登科當然有這個願望。
他是這台車的第一任駕駛員,又朝夕相處了好幾年,能沒有感情么?可楊登科坐在副駕駛位置上不動,說:「以後總會有機會的吧?」老郭自然聽得出楊登科話里的含義,說:「原來你是盯著這台奧迪,那我要是退了休還賴著不走呢?」小車融入車流后,老郭卻沒往康局長家方向開,奔市中心而去。
楊登科問:「這是上哪兒?」老郭說:「給康局長買禮物呀。」楊登科說:「買煙酒還是金銀首飾?」老郭說:「你說呢?」楊登科沒說買什麼,卻說:「你也沒交代清楚,我身上的錢恐怕不夠。」老郭說:「今天是替你辦事,莫非還要我出血?你的如意算盤打得也太精了點吧?」說著話,老郭把車停在了街旁。
下了車,楊登科抬頭四顧,也沒見周圍有賣煙酒和首飾的店子,旁邊只有一家文具店,便生了疑惑,說:「到這個地方來幹什麼?沒走錯地方吧?」老郭說:「還早得很,先看看再說。」進了文具店。
楊登科只好跟進去。他百思不得其解,康局長又不是小孩子,總不可能給他送個筆記本文具盒什麼的吧?
何況康局長的兒子也已上了大學,不可能要你的文具。楊登科正納悶著,老郭在櫃檯前站住了,把服務員叫過來,指著貨櫃說:「那是不是徽紙?拿過來看看。」服務員立即小跑過來,從貨架上端出一刀徽紙,擱到了櫃檯上。
楊登科附在老郭耳邊說:「要給康局長送徽紙?這值幾個錢?」老郭沒理楊登科,用手指在徽紙上撫撫,然後捏了一張,眯了眼,對著亮處瞧瞧,點頭道:「不錯不錯,這刀徽紙我要了。」又問服務員:「還有徽硯徽筆和徽墨么?」服務員連說幾個有字,又拿出筆墨和硯台來。
這樣跟徽紙加在一起,文房四寶就齊了。一問價錢,並不貴,楊登科忙掏了錢,遞給服務員。
然後提了筆墨硯台,緊走幾步,追上已抱著徽紙出了店門的老郭,不滿道:「給領導送禮,送得這麼便宜,出得了手么?」老郭說:「我們這不是送禮,是去給領導送文化。」楊登科說:「領導還缺這點文化?」將文房四寶放進小車尾箱里,兩人重新上了車,向康局長家方向進發。
楊登科還在一旁嗦:「如今物資那麼豐富,萬千的好東西你不買,偏偏拿這並不值兩個錢的所謂文房四寶去送康局長,他不把我倆轟出門,我不姓楊,跟你姓郭得了。」老郭說:「誰要你姓郭了?你以為你是誰?你姓了郭,郭家人就跟著你沾光了?」楊登科一時無語了。
老郭眼望前方,一邊把著方向盤,一邊說:「這送錢送物嘛,說得好聽點,叫做聯絡感情,說得難聽點,叫做賄賂下藥,最終目的無非是討好巴結對方,好為我所用。要達到這個目的,重要的是讓對方舒服受用。比如你前次給康局長送了大錢,送得他滿心不快,這就與你的初衷完全相違,這錢送了還不如不送。那麼怎樣才能達到目的,使對方舒服受用呢?一句話,就是要選準時機,獨闢蹊徑,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