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八(2)

直到下班,終於還是沒人來要車。楊登科莫名地感到有幾分失望。卻有些不甘,把車子開出了農業局,將喇叭撳得嘟嘟亂叫。來到街上,本想回九中的,卻方向盤一打,拐向了市中心。楊登科意識到自己是想過一過開車癮,才有些身不由己的味道。雖然已經兩年多沒摸方向盤,但楊登科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份獨特的感覺,覺得做個司機還是挺爽挺有意思的。至少比整天無所事事實在多了。也許是時值中午的原故,街上車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一派繁忙景象。楊登科竟在如織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好像是電大教過自己班中文的姚老師。楊登科慢慢將車靠過去,細瞧果然正是姚老師。於是把頭伸出窗外,姚老師姚老師地叫起來。姚老師開始沒聽到身後的叫聲,不理不睬的,只顧走自己的路。楊登科就超到姚老師前面,打開車門,回頭大聲喊道:「姚老師,不認識我了?」這回姚老師終於看見了楊登科,將腋下的一捆紙軸夾緊點,說:「哦,原來是小楊。」楊登科說:「姚老師您要到哪裡去?上車吧,學生送送您。」姚老師道聲謝,說:「你走吧,我到前面的圖書館去,不遠了。」就像開計程車的司機,整天沒碰上客人,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怎肯輕易放過?邀了幾句,見姚老師還是不上車,楊登科乾脆從車上跳下來,強拉硬拽將姚老師弄進了車門。姚老師很是高興。他只知道學生對自己這麼客氣,卻不知道楊登科是在付出了那麼大的努力之後,今天才終於開上了這部破麵包車的,說:「小楊你也太熱情了。」楊登科說:「這是應該的嘛,好難得在街上碰上老師一回。」寒暄過後,楊登科瞥一眼姚老師仍然夾在腋下的紙軸,說:「姚老師您那是什麼?」姚老師說:「市書法家協會準備在圖書館辦一個書法作品展,我去瞧瞧,順便把自己寫的字帶過去。」楊登科說:「姚老師的字可是咱們貴都市的驕傲,只可惜學生愚笨,不然也跟姚老師學上幾招。」姚老師說:「慚愧慚愧,雕蟲小技,自娛自樂而已。」到了圖書館,楊登科要跟姚老師下車去看展覽,姚老師說:「還在布置場地呢,亂糟糟的,怕是插腳的地方都沒有,還是開張后你再來光臨吧。」楊登科也就沒再下車,問了開展時間,道了再見,掉轉車頭,出了圖書館。終於有人坐了自己的車,楊登科心裡說不出的舒展,回九中的路上,不禁哼起流行一時的李清照的《一剪梅》來: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哼上兩遍,就到了九中。下車后正要上樓,忽瞥見窗玻璃上有一個污漬,又轉身開了車門,拿出抹布,小心將污漬擦去。邁進家門,聶小菊已做好中飯,正在桌上擺碗筷。桌旁還坐著一個人,竟是猴子,見楊登科進了屋,忙起身打招呼。楊登科想起猴子老婆住院借錢的事,至今還深感內疚,以為猴子再也不會理睬自己了,今天他上了門,心裡也好受了一些。兩人說話的當兒,聶小菊已端上好幾個熱氣騰騰的碟子。她大概也為那次沒借錢給猴子問心有愧,今天特意做幾個好菜彌補彌補。楊登科對聶小菊的表現還算滿意,拿出兩瓶好酒,跟猴子對飲上了,一邊注意了一下猴子臉上的氣色,他比老婆住院那陣瘦了些,但卻少了憔悴和憂鬱,看來他已從中年喪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幾杯下肚,兩人都有些面紅耳熱了,猴子說:「登科你那次到侯家村去看我,我剛好沒在家,回到村裡才聽鄰居說起。真對不起了。後來我一直想來感謝你的,卻總是閑不下來。」楊登科想說自己是專門去給他送錢的,可這已是廢話,提它何用?也就不多說什麼,力勸猴子喝酒。猴子剎不住話頭,說:「我掰了一下指頭,貴都市幾個戰友裡面,還是登科你混得好啊,堂堂國家機關公務員,我們都羨慕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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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領導肚子里的一根蟲(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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