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不同

力量越大，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跳過了中間的環節，單說力量和責任的關係，那是耍流氓。

逍遙派崇尚隱逸，少林寺威震江湖，所以後者是萬眾敬仰的泰山北斗，承擔著維護武林秩序的責任。

現在，曹牧雲的作法，破壞了以少林寺為首的武林正道制定的遊戲規則，自然就要承擔隨之而來的反噬。

「這就是江湖啊！」

曹牧雲嘆息一聲，心中那份屬於男兒的浪漫消失，成年人的童話夢被現實擊碎。

…………

華山，南接秦嶺，北瞰黃渭，自古以來就有「奇險天下第一山」的說法。

《山海經》：太華之山，削成而四方，高五千仞，廣十里，遠而望之，若華然，故曰華山。

曹牧雲一路走來，但見山勢險峻，樹木清幽，鳥鳴嚶嚶，流水淙淙，景色美不勝收。

登上華山極頂后，放目四望，但見千峰逶迤，匍匐腳下，天地空闊，八方一色。

萬丈山門依天開，浩瀚星辰手摘來。

腳踩南風俯群山，胸懷頓開納百川。

風輕雲淡嵌山間，似煙似霧在雲端。

朦朧飄渺非凡境，試問華山可有仙？

曹牧雲到華山，為的是尋訪陳摶所傳下的華山道統的蹤跡，可惜卻未能如願以償。

這一派同樣崇尚隱逸清修，歷代傳人均神龍見首不見尾。

登山之前，曹牧雲就曾前往張超谷的希夷祠一行，雖然見到了幾個道士，但是都和華山派沒有什麼關係。

下山之後，他一路東行，出函谷關，遊歷了古都洛陽后，來到了嵩山腳下登封縣。

距離五月初五，端陽佳節將近，少林寺英雄大會召開在即，登封這個小縣城中，來來往往的江湖中人逐漸多了起來。

或背刀挎劍，或僧道儒服，個個吼聲如雷，飛檐走壁，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把平日里寧靜悠遠的小縣城，搞得是雞犬不寧。

登封城的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是好酒好菜的招呼著。

也幸好這些大爺們自重身份，又有少林寺的招牌在那立著，這些江湖豪客不僅不吃霸王餐，反而出手闊綽，十分爽利。

一時間，登封城的人也是喜憂參半，既期待這群大爺們趕緊走人，又有點捨不得白花花的銀子。

曹牧雲在城中略作逗留，品嘗了一下當地的特色小吃，然後出城向著少室山行去。

此行的目標，掃地僧。

…………

等到日落時分，曹牧雲才遠遠的望見了少林寺。

「咚咚……」

陣陣鼓聲響起，隨後又有梵唄誦經之聲傳來。

曹牧雲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他微一駐足，道：「暮鼓晨鐘，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迷人。可惜，可惜。」

佛是覺者，但是經卻被和尚念歪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曹牧雲行走在陰影之中，輕而易舉的便進入了少林寺。

一路經過天王殿，大雄寶殿等，向裡面行去，越往裡走，防守便越是森嚴。

曹牧雲有意避開人群，竟愈走愈偏僻，來到寺旁一片樹林之中。

只見一條青石小徑穿林而過，他沿小徑向前走去，轉了幾個彎后，眼前突然開朗，只聽得水聲淙淙，山溪旁聳立著一座樓閣，樓頭一塊匾額，借著月光可以看清上面寫著「藏經閣」三字。

「希望掃地僧不會讓我敗興而歸。」

曹牧雲的目光投向了藏經閣，氣機感應之下，幾個人存在如同黑夜巨燭，明亮耀眼，顯然是護衛藏經閣的真正高手。

如是感應了幾遍，一個默默蟄伏的氣機才落入他靈覺之中。

「身似朽木，意如枯井，好高明的枯榮之道，正好與天長地久長春不老功截然相反。」

藏經閣後邊的一個房間內，一名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緩緩睜開雙眼，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距離少林寺不遠的一片樹林中，曹牧雲停下了腳步，一會兒后，一名老僧出現。

曹牧雲問道：「少林寺為禪宗祖庭，現在只有武，無有佛。大師寄身少林，為何不撥亂反正，正本清源？」

掃地僧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人心向武，大勢難違。」

曹牧雲笑了笑，轉而說道：「大師參的是什麼禪？」

掃地僧說道：「禪就是禪，強而名之，或可曰『枯禪』。」

曹牧雲想了想，道：「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據傳當年釋迦摩尼入滅之時，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為「四枯四榮」。

據佛經中所言：東方雙樹意為「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為「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為「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為「凈與無凈」。

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槃本相：常、樂、我、凈；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凈。

世尊如來在這八境界之間涅槃入滅，意為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掃地僧雙眼一亮，道：「正是。」

曹牧雲搖頭道：「這不是我說的，而是吐蕃的一個和尚，鳩摩智所說。」

掃地僧道：「佛法不滅，善哉！善哉！」

「打擾大師了，告辭。」

曹牧雲的身影消失不見，遙遙的有聲音傳來，「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聖……」

掃地僧雙掌合十，道：「何其自性，本自清凈；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不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