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首任巡撫劉銘傳》第 十 五 章(2)
陳天仇問:「你天天跟劉盛蛟在一起,他沒告訴你什麼嗎?譬如他的家書里……」朱麗婭說劉盛蛟什麼都不瞞她,每封家書她都看,他父親在信中說朱麗婭是個缺少三從四德教化的野女人,斷斷不可入劉家門,她也都看了,每次他給劉銘傳寫回信,朱麗婭都要他必須根據她的意思寫上幾句,譬如,洋女子懂得的科學知識抵得過劉老圩全家人智力的總和了等等,說到此處她得意地大笑不止。陳天仇說:「你這不是讓劉盛蛟倒霉嗎?」「沒錯,」朱麗婭說,下封信里他父親必定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停了一下,她又自己太外在,不會受中國人喜歡,像陳天仇這樣內向而又有知識、有修養的姑娘,是劉銘傳最中意的,朱麗婭說不知她走後發生了什麼事,她居然就離開了。陳天仇坦言,她去行刺劉銘傳,只是一時大意,沒成。她問朱麗婭,這一來,她還能留在劉老圩嗎?朱麗婭尖叫起來,誇張地說:「你敢殺人?你敢殺劉大帥?這太意外、太神奇了!」她居然沒有半點譴責意味,「如果你干成了,你將成為東方最了不起的女性。」陳天仇望著她,反倒大惑不解了。朱麗婭問:「你為什麼要殺他?」「他殺了我父親,是我的仇人。」陳天仇簡單地告訴朱麗婭,自己從記事起,就只有一個信念,殺掉劉銘傳,她習文,練武,包括吃飯長大,都是為了這件事。朱麗婭說:「你真了不起。但你沒有完成。你不遺憾嗎?」「我活著,總會完成的。」陳天仇說。「你還要干?」朱麗婭搖搖頭說,「那我可不能把劉大帥的住址告訴你了,那我就是你的同謀了。我讚賞你的勇氣,卻又不願意你傷害我未來的老公公。」說到這裡,她又咯咯地樂起來。上海松江海邊小漁村雞寧犬靜,象是在濤聲撫慰下沉睡了一般。月色昏暗,漲潮的海水發出陣陣震耳欲聾的濤聲。朦朦朧朧的海灘上忙碌著幾百個人影,人們正把小口徑炮拖向海邊,再裝到漁船上去。漁船裝了炮,向遠處駛去,再轉運到海面上停著的劉銘傳乘坐的「海宴號」船舷下。一條條漁船上卸下的炮正吊到海宴號上,楊振川在海宴號上指揮著。天亮前一切都消聲匿跡了,除了海灘上留下亂糟糟的車轍印、腳印。石超、朱守謨和劉朝帶、楊震川被劉銘傳叫到客廳來,劉銘傳說:「巴德諾下了個請帖來,說是要宴請我。」他把一張印得很考究的請柬拿給眾人看。楊震川說:「法國人鬥不過您,想來軟的了。」「沒那麼簡單吧?」劉銘傳說。朱守謨說:「會不會是鴻門宴?」陳展如說:「凶多吉少。」朱守謨主張乾脆不去。石超說:「那豈不叫法夷看輕了我們,就是刀山也得上,油鍋也得跳,在自己家裡倒叫人家嚇住了。」劉銘傳說他也是這個主意,去。不過要先備幾套妙計,看情形再說。陳展如主張到時候多去些人,裡面外面都布置妥當,保證萬無一失。劉銘傳說:「法夷想在海上攔劫我,我們必須避開他們的耳目才行。」陳展如說:「這個怕難。」劉銘傳已經有一條妙計在胸了,這叫將計就計,說回頭和石超把細微末節都想好了時,再分頭布置。劉盛蛟稟報,明天巴德諾要請他客,想要在酒里下毒。一聽這話,舉座皆驚,朱守謨驚呼:「果然是鴻門宴,我沒有料錯吧?」劉銘傳並不驚慌,讓他說詳細點。劉盛蛟要再說,朱麗婭攔住說:「你還不是聽我說的?要你來重複有什麼用?」劉盛蛟便說:「好,你說你說。」劉銘傳緩和多了,讓劉朝帶給朱麗婭搬把椅子。朱麗婭落座后,說:「若不是要大帥的命的事,肯定不能賞我個座位,我不說謝了。」石超又忍不住樂,對劉朝帶耳語:「難怪你叔叔叫她迷住了,洋姑娘太有趣了,裡外透亮,言語無忌。」陳展如對朱麗婭說:「姑娘快說吧!」朱麗婭說,她在教會醫院救濟處無意間聽到的,巴德諾派人去拿葯,說是明天宴請中國人用。「是砒霜嗎?」朱守謨問。朱麗婭咯咯直樂,不是毒藥,是安眠藥。葯不死人。人們都鬆了口氣。陳展如說:「這丫頭真能大驚小怪。」朱麗婭說,他們一心想灌醉劉銘傳,讓他醉上幾天不起床,不就去不了台灣了嗎?不過又怕他不喝,所以在酒里打算多放安眠藥,讓他呼呼睡大覺。等你一覺醒來,他們的艦隊早就佔領基隆港了。石超手一拍說:「大帥,有了,咱們的妙計又可以完善了。」劉銘傳叫眾人先都下去,他要和石超單獨說一會話。眾人都站起來,劉銘傳見劉盛蛟也起身,就叫盛蛟先別忙走,他還要聽聽越南的戰況。讓他先到外書房等著。朱麗婭攙著劉盛蛟往外走,劉銘傳見畢乃爾進來了,並且與妹妹擁抱,就說:「畢乃爾,把你妹妹弄走。」畢乃爾多少有點意外。朱麗婭笑嘻嘻地對劉銘傳說:「你們中國人說拉磨吃驢,你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