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
古代中國第二大宗教或道德哲學是道教。道很難定義,因為道教的基本格言是靜,甚至是無為。可見的、理性的人類世界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那個大得多的自然的宇宙。人必須到宇宙中尋求指導,但不可能將它講明白。道教的主要經籍《道德經》是一部難懂的神秘的言論集,即使是中文版本,其意義也很不清楚,更不用說西方人翻譯的幾百種版本的含義了。它的開篇首行就很典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它的意思大概是:「凡是可以言說出來的道,不是長住不壞的道;凡是可能標記出來的名,不是長住不壞的名。」我們猜想這些話意味著,真理不可能用詞語表達;或者,如果可以,則只有通過啞謎或佯謬。《道德經》的很多內容據認為出自孔子的同時代人老子,儘管它目前的文本不會早於公元前3世紀,而且大概經過多人編撰而成。據說老子曾與孔子辯論,後到西方遊歷,獲長生不死之道,老后不知所終。《道德經》有一點是明確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引自《道德經》卷下第19章。——譯者這極可能是針對儒教而言;道教人物確實偶爾說過也寫過,但所說所寫通常是啞謎或與大自然呼應的類比,而其全部目的就是要說明,人世間的各種努力,尤其是政治,不僅無用而且錯謬。他們的使命就是放鬆,順應潮流,停止「改善」事務的努力(儒教徒則總是這樣做),要仿效水那樣能繞過障礙物、適應環境和尋找最低位置。凡存在皆天然之物,因而是好的。道教的另一主要人物是哲學家莊子(死於公元前329年前後),他留下的論說文進一步推進了道教學說原已有之的相對性、神秘性和無是非性,他的一些論例至今仍使我們著迷,其中最討人喜歡的論例之一說的是,莊子夢為蝴蝶,醒來不知自己是夢為蝴蝶的莊子,還是夢為莊子的蝴蝶。文人賞月圖。這幅作於15~16世紀的明代彩墨帛畫反映了中國人對大自然的美麗和奇妙的喜愛。(TheSeattleArtMuseum,EugeneFullerMemorialCollection)道教與民間宗教,即與古老的精靈崇拜和自然崇拜、對超自然力的信仰以及各種神秘習俗融合后,就發展成了一門宗教,出現了道士、道觀,制定了出家制度(而這已經與早期的使命不符了),原先相當深奧難解的哲學變成了大眾性的宗教。較晚期的道教徒,尤其是在漢王朝以後,從事巫術和鍊金術,追尋可保長生不死之妙藥靈丹。這些活動,與他們原來就有的無責任感的享樂主義或追求享受的習性一樣,使他們在規矩的儒教徒面前名譽掃地。不過,道教探尋藥用草及其各種有關試驗,則對中醫藥學和其他技術的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可是在這一點上,他們又偏離了道教創立者關於不加探究地接受大自然的訓令,因為他們開始嘗試探究自然的秘密了。贏得大批追隨者后,道教也推出了它的神祇,讓他們幫助處於困境的人們,或幫助人們更輕鬆走上道教的天堂。但正如前面說過,儒教徒儘管可能嘲笑道教的迷信,卻發現它也有吸引人之處。有人相當準確地指出,大多數中國人,諸事順遂時(或當政時)是儒教徒,諸事不諧或退休或老邁時則是道教徒——平日是儒教徒,周末是道教徒。儒教的積極行動主義和社會改良主義,用道教的消極主義和放任主義哲學做補充。這個兩重性迎合了一切事物處於和諧平衡之中以及陰陽原理等較古老的中國學說。在這裡,陽代表剛強、果斷、積極、理智、光明、男性;陰代表柔軟、和緩、消極、直覺、暗淡、女性。道教徒和儒教徒看來都同意,自然界和人必須接近一種陰陽成分的平衡,也都同意將自然界當做人類的榜樣。但是,儒教強調通過教育改變世界,道教則極力主張原封不動地接受事物本來面目,堅信人類的參與不可能改進宇宙真理,因為同宇宙真理相比,人的改造力無論如何總是極其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