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天

華燈初上的時候，城市悄然換上了一身霓虹裝，五光十色的。天天打電話來問我在哪。我說趴在東湖邊的欄杆上和兩弱智青年一起發著呆，欣賞著東湖冬景呢。我話沒說完，左膀右臂同時受到了猛烈的一擊。小喆和王一則分別站在我的左右兩邊。我朝他們瞪眼，可沒敢發作。我這才知道什麼叫作乾瞪眼，就像光打雷不下雨一樣。天天讓我們再撐一會。他也過來湊個熱鬧。我說我等著，然後掛掉電話。我沒頭沒腦的問了小喆一句，如果現在打雷那意味著什麼呢？

小喆故作深沉，思索了一下說，冬雷陣陣與六月飛雪都意味著民間有冤情。他話音一落，就聽見轟隆隆的聲音。我們抬頭看天，可除了被霓虹映上去的咖啡色，我們什麼也看不到，灰濛濛的。我們又都低下頭，每人手裡都拿著最後半罐啤酒。我示意他倆幹了。就在我們舉杯的時候，一輛motorbike呼嘯而過。聲音就轟隆隆的。操！原來是這傢伙發出的，我還以為是民間有什麼冤情呢。小喆罵了聲幹了。王一則干后說，都喝一下午了，還不知道是啥酒來著。說著看了看易拉罐。我對他說我支持民族利益，沒買那外國人產的。中國人就得喝自己的。記得「娃哈哈」的「非常可樂」的廣告詞嗎？「中國人自己的可樂！」可是我還整天喝著「可口可樂」。真的該讓雷劈了。

天天過來后，我們仨變成了我們四。天天又買酒來了，於是繼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王一則遙指天空吟誦，舉杯邀……估計他也發現了天上沒有月兒高高的掛在那夜晚的蒼穹上，於是硬將後面的「明月」給生吞下去了。如果這會兒有明月高懸的話，恐怕他下一句就成「對影成四人」了。

天天和我們站在一起，也像個高中生。他從不穿什麼奇裝異服，頭髮是一如既往的黑色，只是留長了一點點。天天說個性是一種氣質。氣質不是裝扮出來的，也是裝扮不出來的。它是從一個人的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不要以為染了個黃毛綠髮銀絲的就當自己跩的二五八萬似的。你張揚跋扈的只是外表，真正有氣質有個性的人，毋須做作地表現，走哪都可以讓你的氣質張揚出來。

我想如果天天還和我們一樣讀著高中，估計這校草非他莫屬了。誰見過他這張稜角分明的臉。走哪不時氣宇軒昂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眉清目秀一類的人物。他走哪不迷死一大堆人。哪天有人患相思病了，這病源就是他了。因他引發的風暴估計一天也不會停。誰見過這樣俊美的男子，加上他的聲音足以使千萬人溺死在那裡面。天天整個就一美女殺手！

冬天的北風肆意地吹，凜冽地刮在我們的臉上。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這刀子似的風更加凜冽的東西。中國現在有許多人都這樣，喜歡自欺欺人。其實中國什麼時候少過自欺欺人的人。不然怎麼會讓人來明著搶。旁人見了還一個個「君子動口不動手」，不懂得去反抗別人的野蠻掠奪。

吹著風，蕩漾著晃到了七點多。大家都覺得耐不住這放肆拚命的吹著的風了。酒早就被我們給幹完了。易拉罐也是扔的滿地都是，隨風翻滾。無意之中我們不僅污染了東湖還污染了它邊上的人行道。這些事都是在無意間做的。不知不覺的，我們都從「環保工作者」變成了污染源了。清潔工阿姨大叔見了我們肯定是咬牙切齒，罵我們素質低下。然後推著他們的「保十潔」車走了。從後面看去有「壯士兮一去不復還」的氣勢。但又誰能擺脫來來往往的命運呢？於是第二天又可以見到「保十潔」從這呼嘯而過，帶走了滿地的垃圾。多麼偉大平凡的人啊！他們本也是當官的啊，可現如今只能掃地。這官民團結都到這地步了。

八點鐘，大家散夥。我和小喆順路一起走。兩個人都不說話。唉，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講的，天天都可以見面的。放個假也影響不到兄弟情深。發個mail打個電話不照樣連結彼此的心嗎？

回到家，老媽問我玩的開心不。我將今天兩次吃遍一條街的事和她說了。她當時看著我就像看著一UFO上面還外掛著一外星人一樣。那外星人肯定還通體發光，不然她的眼睛怎麼這麼亮，肯定是吸收了外星人身上的光。我轉念一想，她是在看著我啊。難不成我成一外星人了？這可不行，被人類抓住了還不把我關起來做個研究順便來個展覽掙點錢。老媽說，我怎麼把你給養成這樣了。一天把一條街給通吃兩遍。我笑著說，我是黨和人民培養出來的。

老媽又說，黨和人民怎麼會培養出你這樣的歪苗啊？是我教子無方，不能怪黨和人民啊！黨當年解放四萬萬五千萬貧苦大眾已經不容易了。怎麼能怪黨呢，都是我的過錯啊。

唉……老媽嘆了口氣說，你怎麼只長個不長腦子啊？估計也只野蠻體魄野蠻精神。我怕老媽說著說著又繞到前面去。就沖她擺擺手說，今兒我不和你貧了，我說不過你。閃了行吧！說完就往衛生間里跑。我看見老媽的臉變天了。幸好閃的快！

躺在浴缸里，泡的特別舒服。老媽一直在門外叫著讓我先別樂，呆會來收拾我。我躺在裡面和小喆發信息。小喆說他也跟浴缸里躺著。我說我媽在門外等著收拾我呢。小喆說怎麼都那樣啊？是不是她們串通好了整整我們？我媽也在門外等著收拾我呢。我說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雖然概率很小。「沙寶」告訴我們小概率事件是會發生的。概率小並不代表概率為零。只有當發生的概率為零時才能夠結束事情發生的可能性。否則管你前面掛多少個零，只要在最後還有一個「1」就夠了。事件重複著總有發生的可能。

泡了很久，身子骨都快散架了。我發信息給小喆說該起了。我媽都罵著沒聲音了。現在已經偃旗息鼓了。小喆回信息說，起！一接到我就起來。我相信小喆肯定也在同時起來的。我們是兄弟，心有靈犀。我倆誰跟誰啊。我相信他。

老媽泡了杯茶坐在那，休養生息侯著我。今天我是栽了，硬著頭皮走過去，用一種無限溫柔的聲音叫了她一聲「媽」。那聲音溫柔的估計石頭都化了。可她就是紋絲不動，閉著眼。整張臉就一個表情，給人就一個概念：傻了。我坐到她對面，她坐在那是神態自若，端正和藹，面露微笑就像一尊佛似的。我見她微閉著眼，就將手伸到她眼前亂舞一通，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立刻溜回房間。關門的時候，我故意將門狠狠地帶上。

一響驚醒夢中人。

關好了門，媽也醒了。立即向我開戰。我不理會她，給小喆發信息說上網聊聊吧。今天不知是怎麼回事，網速特慢。蝸牛爬起來也比這快，估計還能以一種遙遙領先的姿態對它進行一下惡意的諷刺。最後小喆說你先給你電腦升升級吧。還286吧！

我剛想對他說，你丫別囂張。等咱以後飛黃騰達了。買筆記本，什麼都用最好的。羨慕死你。可是話還沒敲完就死機了。我想你喜歡死是吧。我讓你多睡會。索性把它給關了。然後把那話用手機發給他。現在的社會多發達啊，十指交流不行還有拇指交流墊底。這讓我怎麼感謝黨和人民才好啊！

我把手機給關機，以防自己抵擋不住誘惑繼續用一毛錢說一句話或一個字。別人都一字千金的。這不明擺著在削自己的身價嗎，日削月割的。我這身價不都給榨完了。說不定還負著。以後掙了10元RMB，用2塊錢買了八個饅頭，嚼兩天，早上一個，中午兩個，晚上一個。還有8塊錢用來還那負著的身價了。這日子過的多麼的不容易啊，舉步維艱，而且還單身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連個巧婦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