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回宮
此為防盜章,買夠全文一半的隨便看,不夠的等三天~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擔心沒有多餘,太后說答應蕭洌只是權宜之計,可一旦答應下來,她就會處於相當被動的地位,蕭洌想一出是一出,她不但要艱難應對他,還要想法子弄清他的病情,簡直是難上加難的地獄模式。
「母后讓你陪著我出宮避難,不就是指望著你我二人在這些日子裡多多相處么?」蕭洌說著對葉清溪伸出了手,「表妹過來,別拂了母后的好意。」
你母后根本不是這個意思好嗎!
葉清溪僵在那兒沒動,她怎麼有膽子過去啊,太嚇人了好不好!就沒聽說過給人治個病還會把自己賠上的!
蕭洌見葉清溪不過來,嘆了口氣道:「之前幾次都是表哥的不是,我不該隨意發火傷了你,我今後不會了。」
葉清溪沒應聲,那幾次她確實嚇得夠嗆,不過他的保證她也是不敢信的,他控制不住脾氣的,她要是不小心又招惹了他,他該發火還是會發火,受傷害的反正總是她。
見葉清溪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蕭洌眼底微沉,忽然站起身走過來:「表妹不肯過來,那我過去好了。」
你那屬於帝王的威嚴呢?這麼紆尊降貴做什麼!
葉清溪在跳車和被蕭洌抓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只是她的決心還是來得太晚了,馬車的車門還沒打開呢,她的手上就覆了只略帶涼意的手。
「表妹,你想去哪兒?」背後響起幽幽的聲音。
哪怕是天涯海角都好,只要是沒有你的地方!
葉清溪結結巴巴地說:「清溪覺得……清溪留在車上,不大,不大合規矩,還是下去為好。」
「馬車跑得那麼快,表妹此刻要下去,也不怕摔斷了腿?」蕭洌握著葉清溪的手微微用力,將車門打開一道縫,「看,表妹。」
馬車的速度其實不算快,只是從車內往外看地上,那迅速後退的路面還是讓人有些頭皮發麻。
蕭洌很快又關上車門,牽著葉清溪回到了靠里的座位坐下,沒有什麼更過分的舉動,卻牽著她的手不放。
蕭洌看了葉清溪一眼,見她似乎有些神遊天外,他手上微微用力,見掐疼了她她驀地回神,他才笑了笑道:「表妹,你先前的心上人是怎樣一個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葉清溪咽了咽口水,她上哪變出這麼個人來?而且,他突然問起那個她所謂的心上人,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他……我記不清了。」葉清溪硬著頭皮道。她感覺不太好,總不能隨便編一個,萬一真的誤打誤撞上一個人,害了人可不行。
蕭洌愣了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表妹這麼快就把心上人給忘了啊。」
「是啊……我一向沒什麼良心。」葉清溪順著應道,把自己說得不堪點,能讓蕭洌少點興趣么?
「可這樣的表妹卻將我從水裡救了上來。」蕭洌似是笑得更開心了。
「畢竟表哥是皇上啊。」葉清溪勉強笑道。
「卻是個沒人要的皇上。」蕭洌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葉清溪的手,表情落寞,「連我的母后都不要我。」
「怎麼會呢?太后她……」葉清溪頓了頓,想起前兩日發生的事,她又有點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表妹跟母后真是很親近呢。」蕭洌側頭望著葉清溪道,「那表妹可知母后都是怎麼對我的?」
葉清溪心跳微微加快,以往都是採取逃避態度的蕭洌,如今看著像是願意敞開心扉了么?她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要弄清楚蕭洌的病情,光聽太后說怎麼夠,她必須聽他自己說,聽他說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知道,但表哥可以說給我聽,我會認真聽著的。」葉清溪反手抓住蕭洌的手,語氣鄭重充滿了力量。
蕭洌靜靜望著葉清溪,片刻后說道:「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想知道。表妹與我母后,究竟是什麼關係?為何母后嘴上說你只是來陪她的,卻總將你往我跟前推?」
葉清溪為難地看著蕭洌,她真的很想聽聽蕭洌自己說他是怎麼看待他母親的,可說實話告訴蕭洌,她是他母後為他治腦子裡的病特意找來宮裡的?想想那畫面她都想哆嗦。
「表姑母說……想看看這麼多年過去,表哥是否因長期不近女色而生出什麼變化,但此事又不能讓他人知曉……清溪卑賤,配不上表哥,即便壞了名聲也不要緊,表姑母答應我,事成之後會讓我擁有這輩子花不完的錢物。」葉清溪硬生生編了個理由出來,至於能不能站住腳,就另說了。
「後來母后又為何答應我了呢?」蕭洌也不知有沒有對葉清溪的回答生疑,追問道。
「表姑母說,先應下……等這陣疫病過去,便為表哥廣納後宮,屆時諸多美人環肥燕瘦,表哥必定會挑花了眼,再不會惦記我。」葉清溪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表哥也知表姑母做事自有章法,不會允許有人不按她的預想去做……若表哥不忍心見清溪死在一個無人之處,還請表哥別再跟表姑母對著干。」
太后對她這兒子看得很重,葉清溪跟在太後身邊越久,就越有些不安,蕭洌做出的那些對她的深情是假,太后一開始是知道的,可時間久了,說不定會疑心呢?她可一點都不想成為太后的眼中釘。雖說跟蕭洌講道理不一定有用,但萬一呢?
「原來表妹跟母后也沒我想得那麼親近。」蕭洌嘴角一勾笑開,他勾起葉清溪的下巴道,「那正好。清溪表妹從今日起便同我一條心好不好?我定保你平安。」
……咦?
葉清溪忽然有些困惑,蕭洌這是在挑撥她和太后的關係?為什麼?她還記得最開始,蕭洌故意對她曖昧,就是為了借太后的手除掉她,這是太后說的,當她觀察到蕭洌對太后的矛盾情感之後,她也很贊同太后的這種說法。現在呢?蕭洌想把她從太後身邊挑撥走,又是為了什麼?怎麼想都跟太後有關啊,想必目的還是差不多,他想讓她背叛太后,好讓太后傷心?
果然她就是個炮灰!
葉清溪如今也習慣被蕭洌當成他和太后之間博弈的工具,此刻若說不,怕會惹怒了他,她還等著他從他的角度說說他跟太后之間的事呢。
「表哥……我、我一時間沒法做決定,請容我再想想。」葉清溪猶豫著說道。
蕭洌笑道:「無妨……我們有的是時間。」
葉清溪正想著怎麼把話題轉回去,卻聽蕭洌接著說道:「或許,表妹聽聽看母后的所作所為,便會定下決心吧。」
正合她意啊!
「表哥,我聽著呢。」葉清溪忙道,她努力地將欣喜壓在了心底。
蕭洌摸摸葉清溪的面頰,卻問道:「表妹,你猜我是幾歲開始記事的?」
葉清溪極力無視臉上的觸感,想了想說:「四五歲吧?」除非他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可以還沒生下來就能記事。
「更早。」蕭洌道,「一歲至今的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葉清溪忽然想起了太后那次說杖斃了一個手腳不幹凈的宮女時所說的「我以為他不會記得」,可他不但記得,還記得分明。
太后說過,在蕭洌出生后,她的地位還不穩,整日里便忙著爭寵,對他的成長很忽略。葉清溪那時候就覺得太后的話可能有些過於輕描淡寫了,也不知此刻會從蕭洌口中得到怎樣的真相。
「一歲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可一歲后,我記得母后但凡受了委屈,便會來我這兒哭,她把所有人都趕走,哭一會兒罵一會兒,有時罵那些妃嬪,有時罵我的父皇,有時候罵我。我那時還小,不知道她罵的是什麼,但長大些就明白了。她根本不願要我,嫌我來得不是時候,她剛得了些父皇的寵愛便懷上了我,之後父皇便很少來了,總是去別的女人那兒,讓她們得了寵。」蕭洌望著葉清溪道,「母后很後悔生下我。因為我的存在,她模樣憔悴,體態變形,不得不重新開始,花了五六年時間才重新得到父皇的寵愛。在那幾年時間裡,她罵我,罵得狠了還會打我,見我疼得大哭,她便開懷大笑。」
「我再長大些,開始跟著太傅開蒙,無論我多優秀,母后都不滿意。她說我這樣不配當個皇子,更做不了皇帝,要我更努力些。可我已竭盡全力了,做功課時難過得邊做邊哭,可也不敢讓母後知道。」
葉清溪怔怔聽著,沒有打斷他。
蕭洌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道:「表妹,母后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她。你不會跟母后一樣的,對吧?」
太后心裡的疑惑剛起了個頭,就見葉清溪驀地躲到她身後,小聲道:「他躁狂發作了,覺得我想殺他就打算掐死我……對不起,我逃時打傷了他。」
太后深吸了口氣,對於傷害自己兒子的人,她自然是生氣的,但如今的情形下她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畢竟她還要仰仗葉清溪的治療。
除了太后之外,其餘見到皇帝此刻狼狽模樣的眾人吩咐色變,驚慌失措地望向皇帝。
究竟哪個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打傷皇上?
「母后。」皇帝面色陰沉地盯著躲到太後身后的葉清溪,「把她交給朕,她傷了朕!」
葉清溪身子一抖,太后要是將她交出去,她一定會被皇帝弄死的,淹死弔死掐死什麼的,她都不要啊!
她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心軟接下這種任務,又為什麼因他抑鬱期的乖巧而放鬆了警惕啊!如果先前她沒有因擔心他而跑到寢宮裡去,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面了。
太后心中閃過數個念頭,她揚聲道:「所有人都退下!清溪翠微留下。」
幾乎沒人猶豫,忙不迭地匆匆離開。
皇帝沒有阻止太后,只是將原本瞪著葉清溪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太後身上,此刻雨量變小,幾人都籠罩在霏霏細雨之下,幾乎看不清皇帝眼中的複雜情緒。
「洌兒,這是個誤會。清溪不會害你的。」太后柔聲道,「只是個意外。」
葉清溪探出頭來誠懇地說:「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先前我是太害怕了才會誤傷了你。」她本想說不然我讓你打回來,可轉念一想,對方又不是會跟她客氣的正常人,精神障礙患者思路清奇,她敢說他就真敢打回來,於是她硬生生把話又咽了回去。
「洌兒,你也聽到了,此事便到此為止吧。」太后往前一步道,「快跟母后回去,你的傷口趕緊處置一下。」
皇帝卻退後一步,莫名地笑了下:「這個表妹,可是母后在外的私生女?」
太后微怔,隨即怒斥道:「你胡說什麼!」
「朕是天子,傷害龍體的人怎能就此放過?母后,你卻要偏幫這樣一個罪大惡極之人?」皇帝冷冷瞪著太后。
「洌兒!」太后急怒,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換了一人,她自然不會為此與洌兒弄出更多嫌隙來,可葉清溪不行!惹怒了洌兒的人,就沒有活下來的,她不能退讓,把唯一的希望生生毀掉。
葉清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不遠處的皇帝猶如一個殺神似的矗立在那兒,而她跟前的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在她膽戰心驚的同時,她似乎能從皇帝的語氣中感受到他的情緒。
她覺得他好像在哭,被雨水掩蓋的、無聲的淚水。
郁躁症的躁狂時期,會有這樣的癥狀么?
「母后。」皇帝叫了太后一聲,隨後便是長久的注視,再然後,他轉身便走,毫無預兆地結束了對峙。
葉清溪陡然回神,隨即她有些懊惱自己在這樣小命都差點交代出去的時候居然還要去想有的沒的。
太後轉頭拍了拍葉清溪的手臂,語氣尚算溫和:「回去換身乾淨衣裳,早些歇息吧。」
隨後她注意到了葉清溪脖子上的淤青,眉頭輕輕一皺道:「洌兒下手也太重了,我讓太醫來給你看看。」
葉清溪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成什麼樣了,下意識地碰了下才覺得疼,她搖搖頭道:「沒事的,這點淤痕沒幾天就會散了。太后,您去看看皇上吧,我就不過去添亂了。」
她是看出來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太后能讓皇帝給幾分面子,畢竟是他的親媽。這時候他應該很脆弱吧,或許需要太后的安撫。不過……他之前怎麼會認為她是太後派去殺他的?他是太后唯一的兒子,又是這個帝國的皇帝,太后平日對他也夠好的了,他究竟怎麼生出那樣念頭的?難不成他還有迫害妄想障礙或者精神分裂症之類的障礙?
「那就等明日再找太醫過來吧。」太后疲憊地笑了笑,轉頭吩咐翠微,「帶上藥箱。」
葉清溪見太后和翠微二人漸漸遠去,不由得嘆了口氣。
真的不是她的錯覺么?她總覺得皇帝最後叫太后時的語氣過於平淡了,甚至隱隱有一絲絕望的味道。太后是不是還隱瞞了她不少事?太后沒意識到會對皇帝造成影響因此沒說,還是刻意隱瞞?
雖然葉清溪不止一次對太后說過精神障礙不一定是環境的緣故,但最新研究認為是多因素影響導致的,環境至少也是其中一環。這小皇帝毛病那麼多,她不得不去想他究竟是怎樣的環境中成長的。或者說,在皇宮這個絕不單純的環境中成長,皇帝變成這樣大概也是很有道理的。
葉清溪跟太後分開后便回去換了身衣裳,擦乾頭髮后躺床上還在思考著皇帝的病情。想著想著她忍不住抓著頭髮幾乎想苦惱地尖叫,她就不該做這種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精神障礙的診斷哪裡是她這種肄業的能做的啊,就算正經的精神科醫生還有可能弄錯呢,有些障礙容易混淆,再加上還有共病,好幾種障礙湊在一起,就更難弄清楚了。
過了每日一煩惱的時間,葉清溪又冷靜下來,認真回憶自從見過皇帝以來他的種種表現。當年她學微積分時不也這麼痛苦地過來了么?困難太大了,先拆分成小塊,再慢慢解決就是。目前她得先將皇帝的癥狀摸清了,等之後再想治療的事。
葉清溪睡到半夜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驀地睜眼,卻見外頭有幾盞燈火,照得她的房間也亮堂不少。
是敲她的房門么?應該不是吧?
葉清溪披著衣服下床想去看看,這時敲門聲又一次響起,這回她確信對方敲的是她的門,與此同時外頭一道略顯低沉的聲音道:「表妹?」
葉清溪陡然一驚,原本還留下的些許睡意早跑了個沒影,脊背冷汗直飈。
皇帝?!
她捂著嘴悄然在床邊坐下,假裝自己沒醒。她睡之前把門反鎖上了,他要是想開門進來,勢必會弄出不小的動靜,到時候太后趕來,她就能得救了!
她還以為之前皇帝就那麼走了的意思是「算了我不跟你們計較了」,卻原來是「來日方長秋後算賬」么!
見葉清溪如此模樣,太后原本就被葉清溪先前的話打動的心更是放鬆了些,她有些自嘲地想,畢竟是穿越的,總不樂意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即便那是皇帝也一樣。如若她穿越那時不是已進宮了該多好啊……
太后心中的惆悵不過一閃而逝,她自是不能讓葉清溪在完全抵觸的態度下做事,她點頭道:「那我與洌兒談談吧。」
葉清溪忙道:「那就拜託珍姐了!」
是我要拜託你啊。
太后淡淡地笑著應下。她的洌兒,她唯一的兒子,她要他好起來,他一定要好起來!
太後去正殿時,正好遇上許木匆匆跑出來,見她到來,他忙激動道:「娘娘,皇上在裡頭砸東西呢!」
太後腳步一頓,隨即又加快步子,剛進入寢宮內,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眉頭微皺,抬眼望去,她的兒子正好面無表情地舉起一個前朝的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擲,砰的一聲摔得粉碎。
太后見他並沒有傷害自己,便只是靜靜地站到一旁,直到他把屋子裡能摔的東西都摔壞了蜷縮著坐在地上,才深吸了口氣軟聲喚道:「洌兒。」
蕭洌緩緩抬頭,太后所處的位置比他坐著的地兒亮,他微眯了眯眼,隨即慢吞吞地站起身,拍拍身上被弄皺的衣裳,這才若無其事地低聲道:「母后。」
太后本想走近些,可抬腳卻見前方都是破碎的瓷器,蜿蜒了一路,橫亘在她和她的兒子之間,她猶豫了片刻,便站穩了身子,待在原地嘆道:「洌兒,你又何必跟母後置氣呢?」
「沒有的事,母后誤會了。」蕭洌掃了一眼自己的傑作,抬頭看向太后,咧嘴一笑,「我不過是嫌這些東西老舊,想換些新鮮的罷了。」
太后抿唇,許久才道:「舊的遲早會被新的替換,何必急在一時?」
蕭洌挺直了脊背望著太后,雙眸中她的模樣如此清晰,片刻后他像泄氣了似的低下頭,呵呵笑了兩聲:「母后說得是,我不急,我一點也不急。」
太後有些意興闌珊,連她的兒子也誤會她要搶他的皇位,她這個母親是做得有多失敗?他不明白,她是為了他好啊。往常這種時候,她已經一聲不吭地轉身離去了,可此番是為了她兒子的病情而來,為了完成葉清溪的請託,她只得轉開了視線,望著自己腳前的一片水藍色瓷器碎片,溫聲道:「洌兒,清溪無大礙,已在歇息。她跟我說……你這個表哥對她太過厚愛,她實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