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歐陽楚楚
車站在場口那裡,在趕場天的時候,因為人多,班車會密集一些,但也要一個多小時才有一班。今天是寒天,不趕場,龍崗場上都沒幾個人,班車自然就更難等了。
我等了快半小時了,連班車的影子都沒看到。
鄉政府的大門口停著一輛車,是三菱帕傑羅。我在龍崗場混了也有大半個月了,這車之前從沒見過,而且從車牌來看,其應該是從渝都開來的。
帕傑羅這車,可不是一般人開得起的。更關鍵的是,鄉政府的大門口,不是什麼車都能亂停的。
兜里分文沒有,就算老老實實等班車,沒錢給車費,那也得靠忽悠。
反正都是忽悠,不如直接忽悠個大的。畢竟帕傑羅坐著,再怎麼也比那破中巴舒服嘛!
有個女人從大院里走了出來,約莫二十齣頭,長得很漂亮,打扮得很時尚,頭髮是燙的波浪卷。最吸引我的,是她那又翹又圓的大屁股,給火紅色的包臀裙裹著,一扭一扭的,辣得我口乾舌燥,鼻血都快噴出來了。
在我看得正津津有味的時候,那女人發現了我。
「鄉巴佬!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還挺凶的,夠味兒!
「我看你,那是你家祖墳冒青煙,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道。
那女人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像是生氣了。漂亮女人就是不一樣,生起氣來都那麼好看。
「竟敢這樣跟我說話?信不信我讓派出所的把你抓起來,治你個性騷擾的罪。」
長得漂亮就可以不講道理嗎?我就看了她幾眼,便要治我罪了?雖然我是村裡來的,但我是上過初中的,是懂法的。要構成騷擾,至少也得動了手才算嘛!
因此,她唬不了我。
「治了我的罪,你家祖墳可就沒青煙可冒了。冒不了青煙,不能升官發財事小。萬一來場大雨,把祖墳給沖塌了,家破人亡,那也不是沒可能的。」我道。
「你是幹什麼的?」看來我這相看準了,那女人對我提起了興趣。
「算命的。」我道。
「招搖撞騙!」那女人白了我一眼。
「你說的這四個字,三個提手,一個馬。因此你的父輩,當是三個姐姐一個弟弟。大姐找了個上門女婿,是為招;二姐做不了任何主,是為搖;三姐誤打誤撞得了勢,是為撞;至於四弟,也就是你爹,攀上了金枝,娶了你媽,算是當了駙馬。」
測字這玩意兒,那是極容易推算錯的。據呂先念講,他這輩子給人測字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他還交待過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給人測字。對我們算命這一行來說,錯一次毀掉的名聲,對一百次都補不回來。
不過,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在那女人說完「招搖撞騙」這四個字之後,我臨時興起,給她推了推。
聽完我這話,她的表情精彩極了。由此可見,我剛才算的就算不是全對,至少也是八九不離十。
「有點本事。」
雖然臉上寫著不情願,但那女人還是說了這麼一句。畢竟,在見識了我的本事之後,她是有求於我的。在有求於人的時候,就算是再高傲的女神,也得放下身段。
「你叫什麼啊?」我問。
「歐陽楚楚。」她說。
複姓歐陽,疊名楚楚。她這名字,講究!
「怎麼了?」見我在那裡愣神,歐陽楚楚問了我一聲。
「名字都取得這般講究,你的生活,一定也很講究吧?一步一步,按部就班,走過的每一步路,都在算計之中。」
在漂亮女人面前,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歡臭顯擺。這一番話,且不說看得到底對不對,就算真是對的,按照規矩,我也應該看而不言。像這樣全盤托給歐陽楚楚,若是給呂先念知道了,他肯定得把我罵個狗血淋頭,然後三天不理我。
「人活著本來就得有計劃,活一天算一天,跟豬狗有什麼區別?」
歐陽楚楚說話的語氣,跟班主任教育我的時候有點兒神似啊!
「你是老師?」
剛才在給歐陽楚楚看面相的時候,我其實已經看出來她的職業很可能是老師了,但她這身打扮太過性感,與我心中老師的形象多少有些不符。
「教高中。」歐陽楚楚接過了話,笑呵呵地說:「看你年紀,也應該在讀高中啊!」
「復讀了兩次初三,結果今年中考還是只考了三百多,沒考上,所以我爸給我找了個師父,教我學算命。」
本來想在歐陽楚楚面前裝高人的,但她一說到高中這兩個字,我的內心,一下子就崩掉了。
我這個年紀,誰不想有學上。在學校里,無憂無慮的,不用為生活發愁,多好。要能讀個高中,考個大學,在看相算命這一行混不下去之後,我好歹能多條生路啊!
「中考成績出來才不到一個月,這麼說你並沒跟著你師父學多久?」歐陽楚楚有些興奮地問我。
學課本上的知識我不行,但看相這一塊我還是很有天賦的。一看歐陽楚楚那樣子,我便知道,她定是覺得我才學了這麼幾天,就能看得這麼准,那我師父豈不是更厲害。所以呢,她家那事,她想通過我,去找我師父幫忙。
呂先念那個摳逼,我在錢彥生那裡賺了好幾千,一分錢都不給我。現在碰到歐陽楚楚,好不容易逮著個賺外快的機會,我要傻逼地跑去告訴他,豈不又得貓搬蒸籠替狗幹了嗎?
「你的命,師父是不會算的,你也不許告訴他,我給你看過。」我頓了頓,裝腔作勢道:「給你算,折壽!」
「那我剛才又沒問你,你還主動給我算。」歐陽楚楚說。
「我這不是見你長得好看,捨不得你香消玉損,所以才壞了規矩,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你說了。」我道。
「既然你都說了,那就再多說一點兒唄!」歐陽楚楚裝出了一副很溫柔的樣子。
雖是假裝,但一樣好看。
「我得去仁流場辦點兒事,你要想聽,那就開車送我去。」跟她扯這麼多,不就是為了騙個順風車坐嗎?
「行!」歐陽楚楚熱情地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把我請上了車。
看相算命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從歐陽楚楚身上能看出來的,也就只有剛才我說的那麼多了。要想再看點兒別的出來,我至少得去一趟她家的祖墳,甚至她住的和工作的地方,我都得一併去看看。
對於一個人來說,不管是命數,還是運勢,都與其所在的環境,息息相關。
在我嫌棄那兩間土牆房子破的時候,呂先念就跟我說過,哪怕拿兩棟金屋子給他,他都不換那土牆房子。
那老不正經的還說,我跟他住在那破屋子裡面,運勢必將大改。
我不信他說的,但在遇到歐陽楚楚之後,我信了。
在這之前,我根本不敢去想,像歐陽楚楚這種城裡來的大美女會正眼瞧我,還能跟我說這麼多話。
跟吳雪梅在九星村住了十多年,她一直對我愛答不理的,就算主動找她說話,她回我的不是「嗯」,就是「哦」。從六年小學,到我的五年初中,她跟我說過的話加起來,都沒歐陽楚楚今天跟我說的多。
吳雪梅對我冷漠,搞得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招女孩子喜歡,不受她們的待見。
歐陽楚楚願意跟我說這麼多的話,還願意開車送我去仁流場,不管是因為呂先念,還是因為我身上的本事。反正現在的我,至少能跟漂亮女人不卑不亢地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