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人合之法
把我送到仁流場之後,歐陽楚楚接了個電話,便開著車急匆匆地走了。走之前,她說過兩天會到龍崗場去找我,讓我別亂跑。
這女人,是覺得自己面子很大嗎?她叫我不亂跑,我就不亂跑啊!
用了大半天時間,走了二三十里山路,累得我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我終於是爬到了野牛山的山頂。
前面有棟古建築,看上去有點破,應該就是上清觀了。
上清觀的大門是開著的,院子里都長上青苔了。走進去之後,我並沒看到人。
「鄭成生在嗎?」我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師父不在。」有個小道士從裡屋走了出來,那傢伙看上去比我小那麼一點,估計有十四五歲。
「你是鄭成生的徒弟?」我問。
「我叫衛虛。」那小道士點了一下頭,問:「你叫什麼?」
「陳希夷。」我說。
「那就是你了。」衛虛道。
「你知道我要來?」我問。
「師父說過你會來,你肯定就會來。是師父叫我在觀里等你的,行囊都已經收拾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衛虛返回屋子裡,取了個青布包出來,挎在了肩膀上。
「我都還沒說要請你師父去做什麼事,你就要跟我走?」我問。
「鬼事。」衛虛道。
「你能搞定?」
衛虛看上去實在是有點兒太小了,可以說是稚氣未脫。我是真有些擔心,他到底搞不搞得定吳悅菲?
「師父說了,要呂先念來請,他自會出面;倘若來的是呂先念的徒弟,出面的自然只能是他的徒弟,也就是我。」衛虛說。
「你師父跟我師父是不是很熟啊?」我有些好奇。
「不知道,反正師父說呂先念就算是燒成了灰,都能認出他那賤樣來。」
雖然呂先念是我師父,但衛虛這話我絕對是認同的。他那賤樣,跟他有深接觸的人,都是會刻骨銘心的。
「就算是你這當徒弟的出馬,出於禮貌,我也得跟你師父道聲謝啊!」我笑呵呵地說。
「什麼樣的師父收什麼樣的徒弟,一見到呂先念那瘟神他就煩,見呂先念的徒弟一樣不會有好心情。所以呢,師父是不會見你的。」
這衛虛,會不會說話啊?
「還真是童言無忌。」我道。
「師父還真說得沒錯,什麼樣的師父收什麼樣的徒弟。」衛虛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師父跟我師父能有那麼深的交情,那至少是說明,彼此彼此。咱們倆當徒弟的,也大哥不說二哥,兩人都差不多。」我道。
「先說斷後不亂,我師父跟你師父合作的時候,是六四分成,我師父拿六,你師父拿四。我跟你合作,也得如此。」衛虛一本正經地說。
「道士不是方外之人嗎?你怎麼這麼俗啊?」我問。
「你們算命的忽悠幾句就能在別人那兒騙到飯吃,我們做道士的,一頓化緣只能化七次,要連著在七戶人家都沒化到吃的,就得餓肚子了。所以我倆合作,在分錢的時候,你得讓著我。」衛虛道。
和衛虛一起走到仁流場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班車也已經收班了。
我身上分文沒有,想著仁流場離龍崗場也就十多公里遠,準備忽悠衛虛走路回去。哪知我一個沒注意,那傢伙居然找了輛麵包車,還跟司機說好了價格,十塊錢把我們送到龍崗場。
我能怎麼辦?車都已經找好了,就算是硬著頭皮,那也得上啊!
麵包車開到了場尾,停在了屋門口。
屋裡開著燈,呂先念在家,我趕緊扯著嗓子在那裡喊了起來。
「師父,快出來給車費,我身上沒錢。」
「沒錢還坐車,不知道走路啊?」呂先念沒好氣地說了我一句,然後問:「多少錢?」
「十塊。」我說。
「坐班車一個人才一塊錢,真是敗家子!」
呂先念罵了我一句,但在罵完之後,他還是把車費給了。
「你師父呢?」呂先念問衛虛。
「他不想見你。」衛虛說。
「還以為那老屁眼兒蟲死了,結果還活著啊!」呂先念罵了一句。
「你都沒死,他怎麼捨得死?」衛虛皮笑肉不笑地說。
「狗日的看清楚沒得,他鄭成生的徒弟在老子面前是啥子態度,以後你在他面前也得是啥子態度,不要丟老子的臉!」
呂先念在衛虛那裡討不到便宜,就說起我來了。
遇到呂先念這麼一個奇葩師父,就已經夠我受的了。沒曾想去上清觀請了個衛虛來,也是個奇葩。徒弟都這麼奇葩,不知道那師父鄭成生,能奇葩成什麼樣?
來了客人,呂先念大大方方地甩了兩百塊錢給我,叫我去買點滷菜,再去旁邊的館子端盆毛血旺,說是好好地招待一下衛虛。
酒足飯飽之後,已是九點一刻。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我出門一看,開來的是那輛桑塔納2000,駕駛室里坐著的,自然是錢彥生。
「呂老先生,我女兒快不行了,你一定要救救她啊!」錢彥生一臉憔悴地求起了呂先念。
「我擔不起那因果,不會去的。你要是信得過,讓這兩個小輩去看看吧!」呂先念指了指我和衛虛。
「他倆能行嗎?」
對於我,錢彥生早就不抱希望了。至於衛虛,他的年紀比我還小,錢彥生自然會覺得更不靠譜。
「我倆不行,那你自己去找能行的。」衛虛說話了。
錢彥生要是能找到行的,肯定不會回龍崗場來找師父。在愣了一會兒之後,他拿出了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
「那就有勞小師父了,請吧!」
「既然是請我們,那得拿出誠意來。」衛虛說。
誠意?什麼誠意啊?我這腦子還沒轉過來,錢彥生立馬就明白了。他趕緊拿出了皮包,從裡面拿了一小疊百元大鈔出來,遞給了衛虛。
衛虛接過錢數了一下,然後抽了幾張出來,拿給了我。
「說好的六四分,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明明我比他大,可衛虛這語氣聽上去,怎麼像他是大哥,我是他的小跟班啊?
兜里終於有錢了,還是好幾百塊的巨款呢!
這下,我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捉襟見肘了。至於誰是哥,誰是弟,這不重要。就我這窮樣,誰能給我錢花,我就敢叫誰大爺。
衛虛很不客氣地坐進了副駕駛,我自然就只能坐後排座了。
這可是夏天,雖是晚上,但外面還是有些悶熱的。錢彥生家裡,居然開著暖氣,那暖氣開著還沒什麼用,屋裡一樣很冷,就像是進了冰窟窿似的。
「成氣候了。」衛虛看向了錢彥生,問:「你是想小道我出手救你女兒,還是讓陳希夷出馬?」
「你們二位不是一起的嗎?這有區別嗎?」錢彥生有些疑惑。
「我出手得用道家的方式,會沾惹不少因果,你得給我十萬塊。」一開口就要十萬?別看衛虛人小,但心黑啊!
「十萬?」錢彥生雖然有錢,但十萬可不是小數字,因此他看向了我,問:「要是讓陳希夷出馬呢?」
「那簡單,你只需要準備一顆避孕藥就可以。至於要多少錢,得問他。不過這種白佔便宜的事,他估計也不好意思找你要錢。」衛虛說。
「什麼意思?」錢彥生問。
「人合之法,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光有還不行,得留下至陽之物,才能將那女鬼從你女兒的體內逼出。男人身上的至陽之物是什麼,就不需要我明說了吧!至於叫你準備避孕藥,是為了免去陳希夷的麻煩。總不能別人救了你女兒的命,最後還撿個爹來當吧?他現在自己都養不活,萬一生個孩子出來,誰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