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一集(7)
優優頭也沒回地答:「我給我姐姐送點吃的去。」體校拳擊館內白天優優趕到拳擊館時那裡正進行著一場非正式的比賽,像是拳擊隊內部的一次測試賽,對手和觀眾也都是他們內部的人。優優從人縫中踮著腳尖看,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她分不清台上戴頭套的選手哪個是周月,抑或都不是。雖是內部觀摩賽,但仍能聽到教練在認真負責地大聲喊:「刺拳!刺拳!注意保護,不要摟,不要摟,往兩邊閃,不要觸欄!」那喊聲和台上沉悶快速的擊打聲,和台下觀眾不時發出的喝彩聲此起彼伏,讓優優對周月,對這個瘦瘦的男孩,無比愛慕。比賽結束得很快,以一方擊倒一方為勝。勝利者的頭盔被摘了下來,優優終於看到了那一頭飄逸的黑髮。台下響起了興奮的掌聲和歡呼,但獲勝的周月卻一臉嚴肅,他直直地舉起雙臂跳躍著奔跑了幾步,然後又將雙拳奮力迅猛地向空中一擊,那動作因為帶了些舞蹈感而魅力洋溢,兩個拳頭也因圓圓的拳套而顯得巨大無比。這剎那間的印象讓優優激動萬分——堅毅的面孔,高舉的雙臂,奔躍的肢體,表情威風凜凜,甚至帶了些不可一世的獰厲!優優看呆了。她獃獃地看著失敗者被人扶下台,扶進更衣室去了。她獃獃地看著周月被人簇擁著,走進了另一個更衣室里。拳擊台下擁擠的人群皆作鳥獸散,似乎只有一瞬,便散得杳無蹤跡,好像偌大的拳擊館里,只剩下了優優一人。仙泉街道白天優優獃獃地,走出拳擊館,走回家去。走到半路才發覺手上還拿著一隻輕如鴻毛的飯盒。她打開飯盒,用手抓著裡邊的荷包蛋,大口地吃了,一同吃下去的,還有她的滿足,也有一絲說不清來由的落寞。優優在燈下伏案寫信。陳可畫外音:「那天夜裡,優優給周月寫了第二封信。在這封信中,她對早上的邀約做了回顧。她詳細說了她在觀瀑亭前看到的晨霧和漸漸變色的陽光,以及自己的心情——期待的感覺既歡愉又心慌,既緊張又惆悵。在這封信中,她沒有再約周月出來,她只是想把她的心情做一個傾訴。能這樣傾訴,感覺已經很美。這樣傳情達意,讓自己的心情平平靜靜地,毫不緊張地,釋放出來,感覺很美。」裡屋突然傳來姐姐的聲音:「優優,你還不睡呀,你那功課怎麼還沒做完?」優優家夜優優趴在床上,在被窩裡打著手電筒寫信。陳可畫外音:「後來,優優又寫了第三封信,第四封信。在很多夜晚,在書桌前,在被窩裡,給周月寫信。和第一封信一樣,優優寫每封信都沒有使用自己真實的名字,信封上也沒有留下什麼地址,因為她並不奢望周月回信。她只是堅信周月一定能看到這些綿綿話語,除此並無其他計劃、其他目的。她習慣性地,像自言自語一樣,一封信接一封信地寫下去。在那些信里,她告訴他關於自己的很多秘密。她向他訴說她的家,早已不在的父母,把她養大的姐姐……她還說了阿菊,甚至說了阿菊中風的父親和阿菊的男朋友德子。優優反正相信,她心中的周月,肯定就在這個城市的某一幢房間里,某一盞燈光下,在結束了一天的學習和訓練的疲倦中,靜靜地傾聽著她的嘮叨。」整個仙泉小城,在燦爛星光的俯瞰下,睡得靜靜無聲。北京平淡生活酒吧晚上優優與陳可促膝交談,燭光在兩人臉上微微抖動。優優:「姐姐從體校辭工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去過拳擊館了。我按照姐姐的意願,考進了離我們家很遠的財會中專。其實,我很想去考體校,我的短跑在初中的時候,是全校第一。可姐姐和姐夫一定要我去學財會。」志富火鍋店清晨姐姐姐夫早早起來開店,優優也早早過來幫忙幹活兒。姐夫在廚房裡一邊幫廚師烤著燒餅,一邊教育開導優優。姐夫:「我都想好了,志富火鍋店將來要發展成一個大的連鎖店,要在咱們仙泉的每個區都開一兩家分店。然後還要去省府開大型的『火鍋城』,還要把這『火鍋城』開到全國各地去。發展是硬道理,懂嗎?將來發展大了,最缺的人才就是財會,咱家自己人要有會算賬的,那就不怕人家矇騙咱們了。另外,你還要學好外語,說不定哪一天,志富火鍋就要燒到國外去。凡有中國人的地方,一定有愛吃火鍋的,中國人那麼多,我就不信,既然麥當勞、肯德基能在全世界哪裡都是,火鍋怎麼就不行。」財會學校早晨優優啃著燒餅,匆匆跑進校門。陳可畫外音:「優優就是胸懷這樣宏大的個人志向和家族理想,走進那所財會中專的。她每天都要早早地起床,幫姐姐和姐夫準備火鍋店裡的早點。然後,在第一個客人到來之前,她就要揣上一個燒餅,穿過半個仙泉,趕往城西的學校。」財會學校黃昏優優隨著放學的人流,湧出校門。陳可的畫外音繼續著:「每天,她幾乎要到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才能回到位於城東的家裡。那時候她的生活完全被學習和家裡店裡的各種雜活擠滿,那時候她真的忘了拳擊館,忘了那個打拳的男孩,和對那個男孩的一切關注和猜想。」優優家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