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第十二集(5)

韓律師翻到一頁，凌信誠自己也被嚇了一跳。韓律師說：「信誠葯業的資產是七億一千一百五十九萬元人民幣，減除負債，凈資產有四億三千一百二十萬元人民幣。」凌信誠驚愕地看著那些數字。郊外白天信誠的司機老楊正在教優優學習開車，優優已經在練習走8字了。凌信誠家白天書房裡，信誠公司的總經理和財務總監等一班高層幹部正圍著凌信誠七嘴八舌，對公司的資產評估大發牢騷。財務總監：「現在公司的現金周轉本來就有困難，我們正在做銀行的工作，希望他們能把到期的貸款做展期處理。平地里突然冒出個京聯評估事務所，到公司翻天覆地地這麼一核查資產，人家銀行的人當然奇怪了，人家馬上問我們怎麼回事，我們也說不清怎麼回事，銀行本來已經差不多答應了，但這麼一鬧，人家非要我們做出正式說明，好好的公司，為什麼突然要清查資產！」凌信誠理屈詞窮地：「……我，我自己的資產，難道不能查一查嗎……」一直沉默的總經理開口了：「董事長，我們跟著老董事長幹了這麼多年了，我們對信誠公司，對你父親，一直忠心耿耿。現在你突然找評估機構來清查資產，是不是對我們，對整個經營機構，或者，對我本人，有什麼懷疑？如果有，我希望董事長能開誠布公……」凌信誠：「沒有，你們這些年幫助我爸爸，把公司辦得很好，我沒有懷疑，沒有。真的沒有。」總經理：「如果真的沒有，那問題就更大了。一般來說，只有在公司破產，或需要出售、轉讓、貸款、抵押和對外進行擔保的時候，才有必要進行資產評估，咱們公司目前雖然有些困難，但我們的資產質量很好，信譽度高，經營上也比較正常，我不知道董事長突然要評估公司資產，究竟是為了什麼。」凌信誠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有個朋友，要，要貸款，所以找我幫忙給他做擔保。」財務總監叫起來：「擔保？那是什麼公司啊？你對你朋友的公司了解嗎？要知道，擔保等於負債，你為他擔保了多少錢？」總經理：「董事長，你可千萬別上當受騙呀，沒有搞清人家的情況就盲目擔保是非常危險的，很可能把整個信誠葯業，把上千名職工全都拖進去……董事長，你是公司的法人代表，你可要為公司的資產安全負責呀。」副總經理插話：「現在公司的管理骨幹、技術骨幹聽說老闆在評估資產，已經人心惶惶了。」總經理：「你那朋友，到底是什麼公司？」凌信誠低頭不語。財務總監：「你那公司是因為什麼要向銀行貸款，貸了多少？」凌信誠不語。凌信誠家外白天優優乘坐著司機老楊的車回來，看到總經理一行從樓里出來，低聲議論著什麼，搖頭嘆氣地上了一輛車子，匆匆離去。優優望著他們的車走遠，身邊老楊問她：「明天練鑽桿，咱們幾點走？」優優沒聽清似的轉過頭來：「啊？」東華門西餐廳雪茄吧晚上信誠帶著李秘書與兩位律師在此密晤。林律師：「目前收購意向最明顯的，也是一家做葯的中外合資企業，名叫輝德瑞斯製藥有限公司，你聽說過嗎？實力還是比較雄厚的，但對方收購的條件過於苛刻，第一條就是要求僅按賬面資產的價格進行談判，這次我們評估出來的資產他們概不承認。而對方提出的收購價，又確實太低，我們雙方還在討價還價。」韓律師插話：「其他有意向的公司我們也沒有放棄，都在接觸。」汽車裡白天李秘書與凌信誠乘車同行，李秘書彙報著公司內部的一些情況。李秘書：「和那幾家公司的談判雖然都是律師操作的，而且一直在秘密地做，但醫藥這行互相都勾著，沒有不透風的牆，信誠公司要轉讓這件事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這幾天公司上上下下都炸窩了，好多業務骨幹都在打算另謀出路，管理層更是人人自危，公司的業務我看是基本停擺了。這兩天下面的工人也開始找碴兒鬧事，我聽說工會也在連夜開會，我看……這事還是早點和管理層談開比較好，你不談人家就亂猜，越猜越亂。」凌信誠表情無措，始終沉默。凌信誠家晚上凌信誠召集公司的管理班子開會宣布他的退出決定。大家圍著一張長長的餐桌而坐。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凝重。凌信誠的聲音既稚嫩又沉重，甚至因為局促和慌亂而有些口吃。凌信誠：「……你們都知道，我對經商辦企業，一向沒有興趣，也沒有任何經驗。我的身體情況，也很難勝任這項工作。我對醫藥行業的事情完全不懂，我也沒有精力從頭學起。所以，我決定……退出信誠葯業有限公司。我知道，我這麼做，我……我對不起我的父母，對不起你們大家。這麼多年你們……非常辛苦……勞苦功高，我謝謝你們，我代表我父親，謝謝大家……」凌信誠向公司的頭頭們宣布退出的時候優優照例躲到了樓上，她知道樓下的會議對每個人來說，都非同尋常，為此她情不自禁地站在樓梯半腰向下張望，那張望其實僅僅是一種傾聽。她聽到凌信誠細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在他說出決定后樓下陷入一片寂靜，這寂靜讓優優心懸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