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孔雀鎮疑雲
第347章孔雀鎮疑雲
京城西郊孔雀鎮,正月將過,初春將來,冬天裡沉眠的人也開始忙碌起來。謝老曹扛著鋤頭朝著西邊的田埂走去,再過兩個月就該飲水澆地了,不挖挖水渠,到時候現忙活恐怕就來不及了。趁著最近太閑,慢慢挖唄。
謝老曹哼著小曲,一路唱著,他心情很好。這兩年地里收成不錯,官府賦稅也降了下來,日子一年比一年好,過了今年,兒子也該結婚了。想起兒子,謝老曹就滿心的驕傲,兒子從小就爭氣,前年還中了舉人,現在孔雀鎮誰見了他謝老曹不心生羨慕呢?
走到田埂處,謝老曹沿著田埂檢查了一下水溝,來到引水的高坡上后,朝遠處望去,一時間整個人就愣住了。不知怎麼回事兒,之前剛剛埋的墳包被人扒開了,謝老曹很快有了種不好的感覺。不過謝老曹自小膽大,尤其是現在還是大白天的,他便拎著鋤頭,大著膽子朝著墳包走去。墳堆好像被野狗刨過,挖出了一個洞,之前豎的石碑也倒在了地上。
謝老曹扶著鋤頭鬆了口氣,原來只是野狗刨的。不過,謝老曹還是很生氣,這座墳是前些天剛剛埋的,這才幾天,墳就被野狗刨了,連石碑也躺在了地上。
死者跟謝老曹很熟,也是孔雀鎮的人,她叫方涵,長得艷若桃花,乃是孔雀鎮有名的美人,鎮上的人都叫她白孔雀。方涵十八歲嫁給了鎮上的財主萬蕭山,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只可惜,前些日子一場暴病死在了床上。萬蕭山中年喪妻,自然傷心,再加上他深愛方涵,心痛欲死,方涵的後事還是鎮上的人幫忙操持的。
哎,要是萬蕭山知道了新墳被野狗刨了,石碑倒地,不知道會何等傷心呢。都是鎮上的人,謝老曹也不能看著不管,將鋤頭扔在地上,便快步回到了鎮子上。將事情告知萬蕭山後,萬蕭山當即請了幾個人,打算將墳重新添好土,石碑立起來。
鎮上的人到了墳地后,看著倒在地上的石碑,七嘴八舌的嘀咕起來。在孔雀鎮,一直有一個說法,叫做剛死之人,墳不過七。七天未過,新墳就被野狗刨,石碑還躺在了地上,這也太不吉利了。萬蕭山心裡也有些不安,眾人商量了一會兒,便去白馬觀將無心道長請了過來。
無心道長在西郊一帶非常有名,他道法高深不高深不敢確定,但看風水的本事卻是京城一絕。無心道長在孔雀鎮走了一圈,手持羅盤,繞著墳地觀察了好一會兒,方才嘆氣道:「萬員外,此處位於鎮西,南有陳河,北有溫水河,陰煞之氣特別嚴重,葬於此地,尊夫人永世不得轉生啊。野狗刨墳,石碑傾倒,這是尊夫人亡魂在說話啊!」
萬蕭山心頭一驚,趕緊追問,「無心道長,咱們多年相識了,你可一定要幫幫萬某啊,現在該怎麼辦?若是內子亡魂不得安息,萬某如何對得起她?」
「哎,萬員外,尊夫人亡故之時,你應該先找貧道問一問的,若是問過了,貧道打死也不會建議葬於此處的。你瞧瞧此處,南北陳河與溫水河,東有運河,西有百花山。陰煞之氣本就重,偏偏還散不出去。若解此局,唯有兩個辦法,要麼遷墳於溫水河之北,要麼截斷南邊的陳河,強行開一條路,散開陰氣。」
無心道人捏著羅盤,臉上滿是凝重之色,眼中透著幾分悲天憫人的氣息。涼風吹動衣袍,年過半百的老道士竟有一絲出塵的氣息。
周圍,只有風聲,謝老曹等人大氣不敢喘,只是靜靜地等著。萬蕭山沉著眉頭,雙手握緊又鬆開,良久之後,終於還是苦澀的搖了搖頭。斷了南邊陳河之水,變成旱路,自己豈不成了孔雀真的罪人了?就算鎮民們不阻攔,官府也不會允許私人截斷陳河的,一條陳河,可是幾萬百姓的命啊。
看似兩個選擇,其實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遷墳。萬蕭山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所愛的女人剛剛亡故,心中痛極,現在又要遷墳,死都不安生啊!
「哎,遷墳吧,謝叔,麻煩你找人幫幫忙,爭取今天就把墳遷過去吧,正好趁著無心道長在,也能快點找一塊合適的地方」萬蕭山拱手施了一禮,無比誠懇地說著,「諸位,麻煩大家了,事後,萬某必有重謝。」
謝老曹等人連忙擺手,「老萬,你這是什麼話,大家鄉里鄉親的,紅白事相互幫忙,那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你要是說什麼重謝的話,那就是瞧不起我們這些窮鄉親了。」
謝老曹話語真誠,再想到前些日子鄉親們忙前忙后的事情,萬蕭山甚是感動。仔細想想,這些年發達之後,並未給鎮上鄉民做什麼有意義的事情,說起來,是自己太利益熏心了,做什麼事都考慮利益得失。夫人年紀輕輕便亡故,或許就是老天對他萬某人的懲罰吧。等此間事了,便為孔雀鎮修幾座橋,加固下河堤,便與鄉親們引水灌溉。
萬蕭山也沒閑著,跟著謝老曹等人一起拿著工具忙活起來,幾個人一起動手,很快就將墳挖開了。可這時候誰也沒有下去抬棺材,全都愣愣的看著上邊的棺材蓋。記得當初棺材放的好好的,可現在棺材蓋似乎有移動過的痕迹。正值中午,萬蕭山等人卻全都背脊發寒,事情有些不對勁兒。
到了最後,還是膽子最大的謝老曹先下了坑,他招呼一聲,認真道:「先別愣著了,把棺材蓋挪開,看看是什麼情況!」
萬蕭山也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哪裡會攔著,於是跟其他人一起動手幫忙,很快就將棺材蓋挪開幾寸,眾人往裡邊一看,登時嚇得驚叫出聲。萬蕭山臉色煞白,整個人如同篩糠一般,就連膽子最大的謝老曹也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只見棺材里躺著一個和尚,那和尚穿著紅色壽衣,至於壽衣原來的主人方涵卻消失的無影無蹤。死去的方涵消失不見,棺材里變成了一個和尚,這事情也太怪異了,眾人全都是頭皮發麻。無心道長來到這裡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死去的女人變成了和尚,這種怪事簡直是匪夷所思,幾乎是一個時辰內便傳遍了整座孔雀鎮。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沒人能解釋是怎麼回事兒。方涵年紀輕輕便亡故,當時方家人本來就有氣,如今有發生這種事情,方家的人一怒之下就將萬蕭山圍了起來。要不是有謝老曹等人護著,萬蕭山就被打得站不起來了。
「萬蕭山,我早就覺得姐姐死的有蹊蹺,她年紀輕輕,身體康健,怎麼就說死就死了呢?現在你該怎麼解釋,萬蕭山,你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到底把家姐藏哪裡去了?」
萬蕭山的小舅子方潛怒聲質問,他問的話簡直毫無邏輯性可言。只是此時的萬蕭山腦袋嗡嗡作響,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無法解釋出了什麼事兒,只能無力地擺著手,「不.....不.....萬某沒有.....萬某沒有害內子,她死了啊......她死了啊......」
說著話,萬蕭山已經滿臉濁淚。這些天他屢受打擊,如今又出了這種事兒,整個人瞬間彷彿蒼老了十幾歲。方潛不聽解釋,招呼著家人要打萬蕭山,方家老爹方瓊更是怒罵道:「你這個傢伙,老夫早就看你不地道了,你自己不行,生不出孩子來,就怪我那女兒,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這個天殺的.....」
萬蕭山整個人痴痴獃呆的,更傻了一般,根本不知道反抗。謝老曹倆眼一瞪,直接將萬蕭山擋在了身後,他指著方家人怒道:「方老頭,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訛人么?萬娘子的屍體是我們幫忙抬進棺材的,你們當時也找郎中檢查過,現在又來鬧,良心讓狗吃了?平心而論,萬員外對你們方家人不差吧?」
「謝老曹,這裡有你什麼事兒?你滾一邊去,萬蕭山,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你要是不給個交代,你就等著吃官司吧!」
方家父子並非嚇唬人的,他轉頭就將萬蕭山告到了衙門裡。孔雀鎮發生的事情太詭異了,影響太大,丰台衙門也覺得萬蕭山嫌疑最大,於是衙役便將萬蕭山抓了起來。一時間,孔雀鎮萬蕭山夫妻的事情才,成了西郊百姓津津樂道的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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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酒樓後院,張戎甩開四郎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他往長椅上一躺,臉色不善的瞪了四郎一眼,「郭四郎,你瘋了不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四郎知道張戎的力氣有多大,拉是拉不走的,只好蹲在旁邊的凳子上一臉苦澀的說道:「孔雀鎮的事情你知道吧?」
「什麼孔雀鎮的事情?」張戎最近往來於東府與八方酒樓之間,閑暇時間跟著柳若雲學禮儀,根本沒閑心思關心其他的。
四郎只好將孔雀鎮發生的怪事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二錢兄,你有所不知,萬蕭山早年曾幫過郭某一個大忙,郭某欠他一個人情的。這次謝老曹父子來找郭某,郭某總不能不管吧?看在郭某的面子上,二錢兄可否走一趟孔雀鎮,也好還萬蕭山一個清白!」
「咦?照你說來,孔雀鎮之事著實怪異得很,不過衙門既然抓了萬蕭山,那肯定是有所依據的,你就這麼確定萬蕭山是冤枉的?」張戎輕輕地撇了撇嘴,萬蕭山在孔雀鎮也算一號人物,丰台衙門要是沒有點把握,是絕對不敢動萬蕭山的。這裡邊恐怕另有隱情,只是郭四郎等人不知道罷了。
「或許吧,郭某也不敢確定,可總得查查啊!我知道你現在身為東府小公爺,看不上那點賞銀,不過看在咱們的交情上,可否.......」
四郎還沒說完,張戎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那氣勢,那速度,搞得四郎兩眼發愣,滿臉懵逼。二錢兄沒在意四郎獃滯的眼神,伸手拍了拍四郎的肩膀,「四郎兄,這事兒還有賞銀,你之前怎麼不早說?」
「額......萬蕭山可是孔雀鎮首富,若能替他洗刷冤屈,賞銀還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二錢兄你現在堂堂東府小公爺,真就這麼稀罕錢?」
四郎有點搞不懂,豪門勛貴最不屑的就是錢財之物,這是很上不得檯面的。怎麼張二錢成為東府小公爺之後,依舊一點都沒變呢,一聽到「錢」,比誰都興奮。
「你懂什麼?四郎兄,你是不知道本公子的苦啊,東府看上去家大業大,可是用錢的地方也多,本公子每個月例錢不到三百兩,其他都得自己想辦法。錢,是個好東西,本公子憑本事去賺,有什麼難以啟齒的?」
張戎倒沒有撒謊,張氏一門,東府和西府本家加起來幾百口子人,吃吃喝喝就是一個無底洞,更何況東府和西府用錢的地方太多了。張家跟其他勛貴還不一樣,張家雖然暗中也找人摻和了一些買賣,可這些買賣都是虧多賺少,搞得柳若雲天天算計著過日子。用柳若雲的話說,張家人朝堂博弈,領兵作戰,那一個個都是豪傑,可是說起賺錢做買賣,那全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張家人,就沒有做買賣的天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張家人摻和啥生意,那生意八成要虧。
跟柳若雲深聊過之後,張戎才知道自己的身上的壓力有多大,作為東府小公爺,張家未來的掌舵者,手握東府和西府幾百口子人的命運。不僅要在朝堂上博弈,還要想辦法賺錢養家,簡直就是官場經商兩不誤。
從柳若雲口中,張戎得出了一個結論,張家人的生意史就是一場血淚史。做啥虧啥,失敗是有了,經驗也有了,但就是屢敗不改。
四郎自然沒心思聽張戎講解張氏一門的生意經,一看二錢兄還對錢感興趣,頓時壓力小了很多,拉著二錢兄就往外走,「二錢兄,你放心吧,就算萬蕭山不重謝於你,不是還有郭某么?錢都是小意思,重要的是郭某不想再欠萬蕭山人情了。」
二人嘀嘀咕咕的出了門,四郎的馬車早就準備好了。唐嫣卿和柳薰兒正百無聊賴的坐在門口當花瓶,一聽說是去孔雀鎮,二話沒說就鑽進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