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御馬觀通天塔

第359章御馬觀通天塔

由於藍布之下都是易燃之物，更何況還有桐油助燃，整具屍體被燒得異常嚴重。濃重的烤肉味道，刺激的鼻子難受，司聽風忍著噁心拿著一根棍子想要把屍體挑下來，用了點力氣，居然沒有挑動。高溫灼燒之下，屍體竟然與底下的金屬坐墊融為了一體。

無奈之下，司聽風只能讓君莫舞踩住底盤，用力一挑，總算將屍體取了下來。只是地盤上留下一片黑乎乎的東西，其中夾雜著一些紅潤之色，不由自主的讓人想到八方酒樓的烤肉串。

司聽風和君莫舞全都臉色發白，嘴唇打哆嗦，似乎商量好了一般，丟了木棍，逃也似的朝旁邊的松樹跑去。沒多久，就響起了陣陣嘔吐聲。

凌清雪站得遠遠的，以她的性子，自然是受不了這種場面的，「我去偏殿等著，你忙活完了就過來吧，雜事繁多，若是太麻煩，此事就交給順天府吧。」

張戎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思卻依舊放在旁邊的屍體上。死屍已經被燒得不成樣子了，整個人縮成一團，除了能看出是個男的，其他一概不知。

唐嫣卿和柳薰兒陪著張戎時間久了，再噁心的案子都碰到過，眼前的一幕倒是嚇不住她們。二女蹲在旁邊，幫忙檢查著屍體，看看有什麼特徵。柳薰兒手裡拿著一根小匕首，不斷划拉著，突然美目一縮，出聲道：「咦，這人身上有印記！」

「印記？」張戎趕緊將死者燒焦的皮肉刮開，胸膛黑乎乎一片，已經分不清是皮肉還是布料了。颳了刮之後，那印記變得清晰了許多，只見死者胸膛居然真的有印記，就好像是金屬烙鐵烙上去的。仔細瞅了瞅，張戎覺得有些不對勁，接過匕首，在印記上挑了挑，居然挑下一個金屬掛飾。

原來是掛在脖子里的掛飾，由於灼燒之下溫度太高，已經烙印到了胸膛皮肉之中。取下掛飾，看了幾眼，便大皺眉頭，用料倒是普通的很，就是普普通通的鐵，只是圖案有些怪。

圖案看上去像是一片楓葉，據張戎所知，這種掛飾太過稀少了。雲朝男子也有帶掛飾的，但大都是保平安，或者有某種紀念意義的。圖案多以觀音、菩薩以及猛獸為主。楓葉？這年頭大雲朝可沒有帶楓葉掛飾的習慣。

除了這件掛飾，再無其他線索。越半個時辰后，順天府衙門的人也趕了過來，張戎懶得自找麻煩，直接將焦屍丟給了衙門的人。

看著燒焦的屍體，順天府頭大如斗，這案子怎麼查？屍體都燒成焦炭了！偏偏此事兒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估計不出半天時間，就要傳遍整座京城了，到時候衙門這邊亞歷山大啊。

拈花寺偏殿，凌清雪並沒有閑著，在張戎回來之前，她已經將拈花寺的僧人審問了一番，尤其是司空和尚為首的幾個老僧。至少凌清雪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無論從動機還是作案手法，司空等人犯案的可能性都很小。烈火燒死活人，對拈花寺沒有半點好處。

張戎來到偏殿，聽凌清雪說起了解到的情況，二人相視苦笑一番。對於這個案子，張戎確實有股子火氣，但也沒必要死抓著不放。順天府接手后，二人便離開了拈花寺。順天府那邊自然知道張戎破案的能力不俗，但終究還是不敢亂說話，畢竟張戎現在可是東府小公爺。幫忙歸幫忙，但人家不想管，你也沒有辦法。

桃花林里，清風依舊吹動淡淡的花香，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心情也好了一些。雖說不管眼下的案子吧，可是腦海中總是浮現出一個問題，那人為何能忍受灼燒之痛，直到死前方才嘶叫一聲，「雪雪，你不覺得很可怕么？烈火之中，不聲不響，能忍受如此痛苦，還是人么？」

「或許，你真正感興趣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想搞清楚為什麼會如此吧？」清風吹動薄衫，凌清雪慢慢踩著蓬勃的青草，充滿睿智的雙眸中也充滿了疑惑，「也許，這裡邊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吧，至少我從不覺得一個正常人能忍受那樣的痛苦！」

是啊，正常人是不可能忍受這種痛苦的。當灼燒到一定程度后，就失去意識了，只會本能的發出痛苦的呻吟。人類的極限是無法想象的，但有些所謂的極限故事真的是騙人的。就像烈火中一動不動，想要做到這一點，太過苛刻了。

「算了，反正案子已經劃到了順天府那邊，倒是這拈花寺，經此一事，恐怕要冷清一段時間了！可惜了這百里桃花，以後少有人欣賞了！」

抬手拈一斷桃枝，幾朵桃花艷麗無比，淡黃色的花心，彷彿釋放著甜甜的蜜。張戎喜歡這樣的風景，只可惜初春短暫，過不了多久，桃花就會凋零，換上滿樹綠葉和青桃。

凌清雪淡淡的忘了一眼拈花寺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這也算是報應了，拈花寺總搞些噱頭吸引香客，卻忘記了出家人應該有的操守。天，有時候還是會睜開眼睛的，經常騙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說，對么？」

一雙美目深情款款的望著旁邊的男人，只是二錢兄感覺到的不是溫情，而是一股寒意。女王這番話，怎麼好像是暗有所指呢？二錢兄一向臉皮厚，揮動桃枝，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雪雪，你說得對，做人要誠實，就像我，對你一直誠心誠意。」

「哼，不要臉！」凌清雪合上摺扇，抬手虛打一下，抿著嘴往前走去。張二錢的話，十句裡邊有一半可信就不錯了，可不知怎滴，就喜歡這傢伙壞壞的性子。嘴上雖然不靠譜，但是做人，還是很靠譜的。當年黑神鳥大寨的時候，凌清雪就認定了一件事，如果一無所有，身陷困境，那這個看似不靠譜的人一定是她最後的依靠。

風，從天際吹來，流雲滾動，幾隻飛鳥在雲層下嬉戲，歡樂的歌聲驅散了不少煩悶。接下來兩天，張戎來往於八方酒樓與齊王府之間，倒是忙碌得很，幾乎把拈花寺的案子忘個一乾二淨。

張戎身上的擔子很重，齊王府這邊的產業面臨著轉型的危機，東府那邊也是做啥虧啥。汝陽王帖木兒的燕山寶藏一時半會也沒戲，所以，凌清雪找了柳若雲，暗地裡向張戎施壓，讓張戎想辦法把香水工序簡化，成本降下來。

總之，齊王府和東府兩位女總管盯上香水了，都覺得這個買賣應該穩賺不賠。自己親娘下了命令，張戎只好暫時履行一下東府小公爺的職責。平時不覺得，真忙活起來之後，才發現簡化工序降低成本是多麻煩的事情。

連續兩天，張戎在齊王府弄了個小作坊，香水改良工業搞得風風火火，可惜，一點進展都沒有，耗費倒是不少，光採買就已經扔出去幾千兩紋銀了。張小公爺扔錢的速度，別說司聽風幾女了，就算是凌清雪都覺得肝顫。要是這麼整下去，不出半年，齊王府就要入不敷出了。

凌清雪寒著臉氣呼呼的推開了門，聞著屋子裡的怪味兒，冷聲道：「張二錢，我知道你想偷懶幾年，不想管事。可是這都是自家的事情，你是不是該用心點？你再怎麼偷懶，也要負點責任啊，是不是花我齊王府的錢，你就不心疼了？」

「.......」張戎抬起頭，左右手各抓著一支琉璃管，兩隻眼睛瞪得溜圓，「雪雪，此話何意啊？齊王府的錢不就是我的錢，我能不心疼么？你說你.....說的什麼話？」

「你還知道啊！這兩天你動動嘴皮子，聽風她們已經花出去六千多兩銀子了，你有什麼收穫么？」

這下張戎就很尷尬了，趕緊放下琉璃管，用力的撓了撓頭，滿臉訕笑，「這個.....這麼多麼？真沒注意啊，不過這都是很有必要的啊，雪雪，你懂什麼是科研么，懂什麼是前期投入么？萬事開頭難，咱們要.....」

「哼哼，本王自然知道萬事開頭難的，但是某些人心裡卻沒有數，希望你能用心點，再這樣稀里糊塗的，你等著去長廊下盪鞦韆吧！哼，本王說得到做得到！」

凌清雪著實是被氣到了，花多少錢都沒數，你是多沒用心？張二錢這傢伙果然是賤了吧唧的，不給他點壓力，他不會用心的。

果然，二錢兄臉色變了，盪鞦韆？那是被吊起來好不好，女王絕對說得出做得到的。張戎很想振振夫綱，可惜，一番話剛到嗓子眼，一看到女王那清麗的美目，頓時就泄了氣。

完蛋，這輩子是別想振夫綱了。

..........

御馬觀，又稱天賜道觀。傳說中御馬觀以前是一座小茅屋，無人居住，後來一批進京趕考的學子在此路過，正好趕上天降暴雨。沒奈何，學子們只能躲在茅屋中過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批居住在茅屋中的學子居然全部過關斬將，順利從會試中殺出重圍，站在了金鑾殿上。

金鑾殿之臣，乃天子之臣，天子臣屬又被稱為天子手中的千里馬，所以有御馬之稱。兩百多年前，有人借著這塊風水寶地，建了這座道觀，更是直接起名御馬觀。

但凡學子，大多信風水之說，好多秀才舉人閑暇時間都喜歡來御馬觀藉助讀書。一方面御馬觀環境優雅，道觀竹林是最適合讀書的安靜所在，另一方面，上柱香也能沾沾御馬觀的風水，保得自己高中。

明年又是新一輪的會試，好多學子已經開始急著來北直隸，有條件的則想盡辦法來御馬觀藉助。如此一來，御馬觀的香火頓時成了京城道觀最鼎盛的存在。

雲朝，能讀書甚至能中舉參加會試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貴，這些人不缺錢。為了能進御馬觀藉助，沾沾風水的好處，不乏一擲千金的人。而御馬觀更是大肆宣揚道觀風水之說，一時間，御馬觀成了學子們想去都去不得的地方。

一大早，祥符舉人蘇木藍背著書包朝竹林走去，沿著林間小路，感受著周遭的鳥語花香，朝陽灑在林中，如同一道道金色光柱，美輪美奐。蘇木藍心情很好，不知道是環境原因，還是心裡原因，自從藉助在御馬觀后，心情輕鬆了許多，讀書也讀的更有效果了。

御馬觀果然是個好地方，高興之餘，蘇木藍唱起了一首中原小曲，林中飛鳥歡騰，不斷鳴叫，與歌聲相互呼應。

走了一段路，轉頭向西，正好能看到御馬觀最高建築通天塔，只是一眼，便再也移不開了。蘇木藍直勾勾的看著通天塔方向，笑容慢慢隱去，隨之浮現出鐵青之色，雙手也劇烈的哆嗦起來。

通天塔雖然叫做通天，但並不高，上下四層，不足六丈。離著竹林並不遠，學子們林中讀書時，偶爾能看到通天塔裊裊青煙生氣，倒有些如臨仙境的感覺。

可是今天，蘇木藍沒有那種如臨仙境的感覺，倒是覺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地獄中。通天塔頂層，坐著一個人，不，那是一個火人，風中，火焰騰騰，那人一動不動，雙手合十。火焰不斷燃燒著，終於那個人燒成了一片漆黑，從頂層滾落下來，卻在通天塔第四層瓦礫上留下一條火焰痕迹。

砰地一聲，那人掉在了地上，頓時火星四濺，伴隨著燒焦的皮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躺在地上蜷縮成團的焦屍居然抽搐了起來，不，那不是錯覺，真的在抽搐！

蘇木藍嚇傻了，驚叫出聲，然後忙不迭的原路逃回，可是腳下不聽使喚，跌在了地上，雙手擦出了血，居然一點沒感覺到痛。

清晨，正是學子們最喜歡的讀書時間，通天塔那一幕，不僅僅蘇木藍看到了，所有竹林中的學子都看的真真切切。

此時，誰還有心情讀書，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全都往林外跑。御馬觀炸了鍋，觀里的道士到處跑，驚呼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