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荷塘驚夢
第361章荷塘驚夢
通天塔頂層陡峭程度並不高，為了觀賞需要，特意在邊緣修建了比較平整的台階。當日焚燒而死的人就站在台階上，目視著東方，在台階上依舊保留著灼燒的痕迹。從灼燒程度來看，估計得燒了足有一刻鐘時間。張戎無法想象一個大活人站在通天塔頂層忍受著灼燒之痛，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只是想想，心中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油然而生。如果說某一個人意志力堅強，忍受灼燒之痛，活活被燒死，可連續出現兩個人，是不是太不可思議了？站在通天塔頂層，目視著東方，微風從側面吹來，淡淡的涼意帶來絲絲清涼，張戎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卻是一個也解不開。
唐嫣卿綉眉緊蹙，雙手扶著旁邊的硃紅色廊柱，風捲起她烏黑的長發，為這清冷的通天塔增添幾分溫暖，「先是拈花寺，再是御馬觀，那人到底想幹嘛？難道是為了針對這些非世俗的出家人么？可是，這等手段是否太過兇狠了一些？」
針對出家人？一開始張戎也如唐嫣卿這般想法，可漸漸地，這種想法變淡了許多。他微微一笑，轉頭問道：「聽風，你覺得如何？」
司聽風想了想，搖頭道：「婢子與卿姐的看法有些不同，從現在的情況看，上次案發現場發現的楓葉掛飾，指的應該是御馬觀。所以，對方應該不是簡簡單單針對出家人的，如果是這樣的話，何必用掛飾指明下一個案發現場呢？若是針對出家人，京城附近所有的寺廟、道觀和尼姑庵都是他的目標。」
「不錯，聽風說的有些道理，本公子也是這麼想的。從掛飾上看，幕後兇手顯然目的性很明確，他不會胡亂下手的。只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幕後兇手真正的意圖是什麼？搞不清楚這一點，很多東西也無從推測。
唐嫣卿和司聽風對視一眼，多有疑惑，到底還是司聽風顧忌少一些，她皺眉道：「公子，你怎麼就這麼確定一定有幕後兇手呢？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幕後之人呢，這些人都是自願自焚而死的，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走了彎路！」
「嗯？」張戎倒沒有怪罪司聽風，也沒有因為二女的懷疑而生氣，「若說這二人是自願自焚而死，倒是有可能，可是若說幕後沒有真兇，那可能性很小。烈火焚身，能維持不動，甚至不叫一聲，是多麼的不可思議啊。一個人或許是特例，可連續出現兩個人，絕對不是特例了，人的意志力是很強大，但能忍受烈火灼燒之痛的又有幾個人？」
張戎堅持自己的判斷，如果說第一件案子的時候只是懷疑，那麼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了。幕後之人一定是用了什麼特殊方法，控制了死者，更有特殊的辦法，讓死者能夠抵抗住灼燒之痛。
死者早已看不清人形，拈花寺和御馬觀又是香客雲集之地，想從死者身份著手，難度可想而知。破案，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先確定死者身份，然後搞清楚兇手意圖，可這件案子的難點就在於此，你確定不了死者身份，兇手意圖更是摸不清。所以，不怪刑部和順天府沒有進展，哪怕是張戎也有些頭疼。
在御馬觀走一遭，收穫甚微，唯一的線索依舊只有那枚掛件。青鳥圖案，指的是哪裡？這是不是幕後之人故意放出來的殺人提示？
兩天時間匆匆而過，案子進展緩慢，搞得張戎精神頭也有點不足。八方酒樓依舊生意火爆，張戎晃悠悠的在後院里喃喃自語著，那可是五千兩賞銀啊，要是拿不到手，得等多心疼。更何況，這事兒還涉及到東府的利益，要是辦不好，等回到家，老爹張敬晧又要噴口水了。
李熙月瞪大美目，緊緊地抱著大師兄，右手不斷在大師兄額頭上揪著。大師兄一臉悲苦的吱吱亂叫，本王就這麼一撮白毛，再揪下去就揪乾淨了。可惜，李熙月對它的慘叫聲充耳不聞，一雙美目只是盯著張戎猛瞧，「張二錢，你是不是魔怔了？這兩天什麼事都不幹，你眼裡是不是就剩下那些燒成焦炭的人了？」
「......」張戎有氣無力的甩了甩頭，「李大小姐，你這樣說話就沒良心了，本公子弄來賞銀，不也有你一份兒？再者，能不能別提焦炭兩個字？今晚上又吃不下肉了！」
何止是吃不了葷，估計湯都不想喝了。最近食欲不振，都是李熙月惹的禍，動不動就提燒焦的死人，心臟再強大也扛不住啊。
.........
西城太極書院，一群白袍學子三三兩兩，有說有笑的走在青石路上。每天下學的時間都是學生們最快樂的時候，太極書院小霸王羅沖藝人高馬大的跟在一名少女身後，胳膊上還掛著兩個書包，「大姐頭，咱們今天下學後去哪兒玩？要不要去東城蹴鞠場？」
「呸，大騾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本小姐面前，別提蹴鞠兩個字，我聽著煩。哼，就知道玩，你老大不小了，難道除了玩就不懂別的了？」黃小薇寒著臉，作勢要打，羅沖藝愣是不敢反抗，彎著腰縮了縮脖子。
黃小薇討厭蹴鞠，不是因為不愛踢，而是因為她實在是沒有蹴鞠的天分，每次到了蹴鞠場就丟人現眼。於是，蹴鞠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痛，聽都不願意聽。
羅沖藝心裡滿腹牢騷，卻不敢多言，誰讓黃小薇身後站著張二錢呢，更要命的是，張二錢現在還搖身一變成了東府小公爺，惹不起啊。話說黃大小姐，你這麼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教育別人，有沒有想過你自己？是誰天天被黃老爹追著罵的？是誰變著法的敗家的？
到現在，黃大小姐以前說的那番話，都成太極書院名言了。敗家？本小姐不敗家，你黃老頭賺錢幹嘛？我敗家也是為了證明你黃老頭賺錢的能力有多強！
聽聽這話，這就是黃小薇說出來的話，整個京城估計也只有黃大小姐有膽子這樣跟自家老爹說話。羅沖藝以前也學過黃小薇，可是剛說了半句，就被老爹一巴掌拍在了地上。從那時候，羅沖藝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同樣都是爹，爹跟爹是不一樣的。
走了一段路，看到黃小薇心事重重，興緻缺缺，羅沖藝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自認為不錯的主意，「大姐頭，聽說西市那邊新來了一批玩雜耍的，要不咱們去瞧瞧？」
「行吧！」黃小薇眼神一動，卻是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好像羅沖藝求著她去似的。拐過彎，就聽前邊一陣驚呼，好幾個白袍學子驚慌失措的跑了過來，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這些學子慌不擇路，差點把黃小薇撞地上。羅沖藝人高馬大，一把揪過一名學子，大聲道：「你沒長眼睛啊，前邊怎麼了？瞧你們一個個嚇得，喝，怎麼，前邊出現怪獸了？」
「怪獸？」那學生臉色蒼白，看到發飆的人是羅沖藝后，他趕緊拱拱手，「羅老大，不是怪獸啊，是比怪獸還可怕，前邊荷塘邊有人點火自焚，一動不動的，太他娘滴嚇人了！」
羅沖藝臉色當即就變了，最近拈花寺和御馬觀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要是不知道，那不成傻子了？可是做夢也沒想到，折騰來折騰去，竟然折騰到了太極書院。羅沖藝覺得那場面既嚇人又不吉利，剛想說要不要繞路走，抬頭一看，整個人就懵掉了。
只見黃小薇一反之前心緒低落的樣子，興緻沖沖的朝著前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招手，「快點啦，趕緊去看熱鬧！」
「......」羅沖藝以及七八個小弟全都一臉懵逼，無言以對。羅沖藝臉皮子不斷抽搐，心臟有種要炸裂的感覺，黃小薇啊黃小薇，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哪個女孩像你一樣？
太極書院荷花塘，說是荷塘，佔地面積卻不小，如同一個中等的人工湖。此時，一棵櫻花樹下，有一團火焰靜靜地坐在那裡，風吹動火苗，發出絲絲聲。火焰越燒越旺，水中蕩漾著清晰地倒影，周圍的青草已經被燒成了黑灰色，可是那火中之人卻不發一言。他輕輕顫抖著，明顯是個大活人。
遠處好多膽大的學生躲在樹后偷偷看著，沒一會兒，便有人趴在地上吐起來。一個大活人在火中一動不動，誰看了都會頭皮發麻的。
黃小薇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個破水桶，看到羅沖藝還躲在樹后發愣，她一腳踹了過去，「還愣著幹嘛，趕緊去滅火啊，救人要緊！」
救人？看著手裡的破水桶，羅沖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看遠處的火焰，終究是有些怕，「大姐頭，你.....你怎麼不去.....」
「大騾子，你再說一遍？到底誰才是老大？還有你們，都趕緊滴，想辦法救火，否則，本小姐讓二錢哥哥揍死你們！」黃小薇單手掐腰，聲音冷厲，到還真有點唬人的架勢。也不知道是黃小薇氣勢驚人，還是被張二錢的大名鎮住了，羅沖藝提著破水桶帶著幾個人如同蝸牛奔跑一般，總算來到了荷塘邊。
眼前就是荷花塘，取水方便的很，打完水，羅沖藝吞吞口水，咬著牙將水兜頭甩了過去，一時間那團火焰直冒青煙，還發出滋滋滋的聲音。一桶水下去，居然沒能把火滅了，這下子羅沖藝心裡的火氣也上來了，我堂堂羅大公子，難道還滅不了火，於是乎，幾人合力，轉眼間幾桶水澆了下去。
終於，火被滅了，可是人卻死透了，不過這具屍體因為黃小薇等人的原因，並沒有如前兩次那樣燒成焦炭，也就是說，這具屍體還是很有驗屍的意義的。
從拈花寺到御馬觀，現在乾脆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太極書院，順天府只覺得頭頂壓著千斤重石，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太極書院地位崇高，幾乎等同於國子監了，這地方出這種事，不給個交代，朝廷顏面何存？
廖玉農帶著人趕到的時候，卻看到張戎早就到了。張戎能這麼快趕來，也是黃小薇的功勞。
檢查著地上的屍體，只覺得腸胃一陣蠕動，幾乎當場吐出來。張戎什麼場面沒見識過？當年雙面人的案子，可比這個恐怖多了，可這次還是沒噁心到了。屍體被破壞嚴重，黑一塊紅一塊，有的地方還冒著熱氣，就像是被烙鐵燙過一般，皮膚脫落，露出裡邊鮮紅的嫩肉。
天啊，肉都熟了，那樣子太噁心了。為了檢查這具屍體，只能用小刀和鑷子一點點將外表燒焦的肉揭下來。由於黃小薇的原因，這具屍體並沒有成為焦炭，張戎很希望從這具屍體上找到一點線索。唐燕青將一片黑色的薄片取下來，一開始還以為是燒焦的皮肉，可是仔細觀察后，並非如此。
「公子，你看」將薄片撕開，裡邊竟然露出一條金色的絲線，居然是金絲。張戎神情一動，結果薄片仔細觀察起來，「金絲？難道是死者衣袍上的？這薄片從哪個位置找到的？」
「袖口」唐嫣卿說著話，已經跟司聽風仔細搜索起來，果然從手腕處又找到一些薄片。因為火被滅掉，灼燒時間不夠，這才保留下這些線索來。同樣，若不是唐嫣卿心細，恐怕也找不到這條線索。
內嵌金絲袖子的錦袍，可並不多見，穿這種袍子的往往都是大富大貴之人。京城出售金絲長袍的，更是只有一家，那便是春衣坊。由於灼燒時間有限，再加上荷塘邊濕度大的原因，死者屁股下邊居然還有一點完好的布料。司聽風取下布料，仔細端詳一番，不由得驚喜道：「公子，瞧這布料，這袍子應該是新袍子才對。」
新袍子？鑲嵌金絲？張戎不由得露出一點笑容，總算有了點有價值的線索啊。張戎覺得眼前的死者應該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但凡大富大貴之人，會跑到這地方玩自焚？袍子還是新的，也就是說，如果沿著這條線索去查，或許真能查到死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