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慘聲
第364章慘聲
小時候大哥雖然頑劣一些,卻並無大惡,還算懂事。可是父親過世后,一切都不一樣了,大哥不知道為何,居然做起了欺壓良善,強搶民女的事情。前些日子海揚村劉老漢帶著女兒來送貨,大哥看那女孩清秀可人,就生了霸佔的心思。
風波山莊被稱為善人庄,這可是祖上兩代人辛辛苦苦攢起來的名聲,風波山莊能有今日之地位,不全都靠著往日善舉得來的名聲么?可是大哥的做法,太讓人失望了,如果先祖和父親在天有靈,也會生氣的吧。
前些日子,風易寒有事離開了山莊,風易行趁著這個機會將那個女孩放走了,現在大哥回來了,自然會生氣的。
風易行緊緊地攥起了拳頭,為了風波山莊的名譽,為了不辱沒先祖和父親的心血,自己做錯了什麼?明明是在做正確的事情,卻要提心弔膽,飽受指責。站在高台上,迎風呼吸,緩了好一會兒才將心情平復下來。
莊園大廳,一名身材頎長的男子大聲咆哮著,憤怒的聲音隔著一條走廊都能聽得見。僕人們只敢遠遠地望著,誰也不敢向前相勸。男子一身金色華服,一縷鬍鬚,長相與風易行有幾分相像,但看外貌頗有幾分儒雅氣息,只是說話做事,卻與風易行大相徑庭。他就是風波山莊當代家主風易寒,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寒之氣,讓人望而生畏。
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風易寒停止怒罵,抬頭看著眼前與幾分相似的男子,「是你把人放走了?告訴我,為什麼?」風易寒冷冷的盯著風易行,似乎要將對方的心看透。
不知為何,風易行似乎非常畏懼風易寒,二人站得很近,卻絲毫感受不到親兄弟之間的親密,反而是清冷和疏離,甚至帶著一絲針鋒相對的意思。風易行幾乎不自控的往後退了幾步,臉色陰晴不定,似乎下定了主意一般,他用力地抬起頭,直視著風易寒的雙目,「大哥,甜兒姑娘明明不願意跟你在一起,你又何必強迫她?讓她離開,是小弟的主意,我也是為你好。我們風家世代行善,名聲在外,你如此做,豈不是敗壞家風?先祖和父親在天有靈,也不願意看你這樣的。」
「嗯?」風易寒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微微一愣,隨後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有幾分蒼涼,還帶著幾分諷刺之意。好一會兒,笑聲才停下來,他手指風易行,不斷地搖著頭,「風易行啊風易行,我的好弟弟,你怎麼就知道甜兒不願與我在一起呢?哈哈.....」
風易寒嘴角撇著,搖搖頭,邁步朝著屋外而去,午後的陽光灑在走廊外,在院子里培育這一片美麗的花圃,只是花圃中全都是隨處可見的白晶菊。風易寒蹲下身,手指輕輕捻動其中一朵,有些痴狂的笑漸漸消散,浮現出一片回憶之色。不知何時,他又笑了,只是這次笑容淡淡的,眼中滿是溫柔。遠處許多僕人觀望著,他們微微發獃,莊主居然有如此柔情的時候?
沒人知道風易寒為什麼會喜歡這些普普通通的白晶菊,就像沒人能弄懂他為何性格如此易怒一般。風易行跟著前者出了大廳,過了沒多久,風易寒採下一朵白色的花,慢慢捂在懷中,彷彿在呵護某樣珍惜的寶貝,「風易行,你如此這般跟為兄作對,真的是因為這些么?這麼多年了,沉積在你心中的不滿,可否淡去一點?」
「大哥,你此話何意?難道你是說小弟別有用心么?」風易行眉頭大皺,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暗自攥緊了手心,輕輕顫抖著。
「難道不是么?二弟,這麼多年,你一直對為兄心存不滿吧,我以為時間久了,一切會變好的,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你太讓我失望了......如果父親在天之靈,我想他會......」說到這裡,聲音突然戛然而止,風易寒雙目一怔,有些獃獃的,僅僅片刻的時間,他猛地抬起頭,然後慢慢抬高自己的雙手,陽光透過指縫,照著那張扭曲複雜的臉。他笑了,可又像是在哭,手中那朵白晶菊輕輕飄落,隨風而動。
陽光下,風吹動那一襲長衫,還有那滿頭的長發。突然,有什麼東西在袍子上跳躍著,散發出金黃色的光,與這午後陽光融為一體。漸漸地有一絲絲青煙淡淡的升起,夾雜著一絲火燒柴堆的味道。
火焰,那是火焰,風易寒的身上就那樣有了火焰,火焰瞬間吞沒了他的身子。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沒人能明白為什麼風易寒的身上會突然著火,當回過神來的時候,風易寒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他瘋狂的揮舞著雙臂,火星四濺,嘴裡發出慘烈的嘶吼聲,那凄厲的聲音,幾乎穿透人的耳膜。
風易行離著最近,他先是獃滯,接著就是一邊躲避,一邊大聲吼叫,「快救火啊,救火啊......」
遠處的僕人們尖叫起來,慌裡慌張的朝南邊跑去。大廳這邊並沒有水井,只有到了南邊高坡下才能取水,提水桶的,拿掃帚的,亂成了一鍋粥。有人去取水,有人拿著東西跟風易行滅火,可不知道為何,無論如何拍打,那火就是沒有變弱分毫。
風波山莊外,有一些陌生的人匆匆而來,他們有男有女,手持兵刃,卻又不像是幫派惡痞,因為這些人全都一身華服。其中一名男子奔跑在最前方,眉頭緊緊地皺著。
張戎很心急,在覺得下一個目標可能是風波山莊后,他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不知為何,總有種不好的感覺,但願不會出事兒吧。穿過南部密林,走過長廊小道,這裡風景秀美,卻無心停下來欣賞。走進莊園大門,就看到好多僕人慌裡慌張的跑過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心裡咯噔一下。
柳薰兒伸手將一名僕人拽了過來,厲聲問道:「你們慌慌張張的幹嘛呢,莊子上出事兒了?」
「啊.....我們要滅火啊......莊主被天火燒了......是天火.....天火......」僕人臉色慘白,嘴唇打著哆嗦。
張戎眉頭一皺,一把推開僕人,快步向前跑去,穿過院門,一股濃濃的氣味撲面而來。晚了,還是來晚了,最近太熟悉這種味道了,只有燒焦的死人才會發出這種味道。
火,並沒有停止,雖然弱下來,卻依舊滋滋燃燒著。只是,火焰包裹的風易寒早已經一動不動,沒了氣息。所有人都獃獃的看著那團漸漸變弱的火焰,一時院中無比安靜,只有眾人粗重的喘息聲。
幾桶水澆下去,本就變弱的火焰,終於徹底熄滅,看著那團扭曲的焦屍,風易行淚如雨下,瘋了般撲了上去,「大哥.....大哥......哥.....我對不起你,如果我早知道這樣,就不惹你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風易行抬起頭,充滿淚水的雙眸充斥著妖異的紅,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查,給我查.....我要知道是誰害死了大哥......我要他償命.......」
春風度過山莊,沒有留下溫暖,只留下淡淡的冷清與落寞,莊園里滿是哀傷,低落的情緒遍地都是。凌清雪天生潔癖,更何況那風易寒與她又無一點干係,所以看到那具焦屍后,她早早地來到了大廳里。不久之後,張戎便帶著風易行走了進來,等風易行情緒平復一些,張戎和凌清雪問了許多問題。
問的事情大都是今天的事是如何發生的,還有就是關於風易寒以前的事情。風易行倒沒有隱瞞,當知道張戎的身份與來意后,原本抵觸的情緒也就沒有了。風易行將今天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沒有任何遺漏,包括今日為何爭吵。
張戎聽得很仔細,可是聽著聽著,心中的疑惑就越多了,風易寒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自燃,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其詭異程度已經超過了之前的三起案件,就連案發過程也有很大的不同。之前三名死者都沒有大聲喊叫過,也沒有掙扎過,但風易寒幾乎是慘叫而亡。
有著太多的不同之處了,如果不是前三起案子相互關聯,最後指向了風波山莊,都要認為這起案子跟前邊三起案子沒有任何關聯了。可是,四件案子是相互關聯的,可為何差別如此大?
凌清雪持著香茗,輕聲道:「二公子,本王之前聽說,當年中原旱災的時候,大公子做過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可有此事?」
風易行眉頭一皺,露出不悅之色,只是礙於張戎和凌清雪的身份,偏偏發作不得,只能冷聲道:「這都是無稽之談......都是詆毀......小公爺和殿下盡可以派人去查......」
「二公子何必動怒,我們也只是問問而已」張戎站起身,安撫一番,便提議去風易寒的居所看一看。風易行倒沒有阻攔,只是他心中顯然有氣,便以要處理風易寒的後事為由,讓一名僕人帶著二人去了後院。
風易寒的居所位於莊園最北邊,這裡有一排廂房,看上去大致無二,如果沒有人引著,根本分不清哪間才是風易寒的住所。
看著這排廂房,張戎和凌清雪都露出了古怪之色。但凡庭院多半是坐北向南,以北為尊,莊園主人住的地方成為正屋,乃一宅尊貴所在。但凡正屋,無不修建的大一些,氣派一些,有時候為了跟廂房偏房不同,還會獨自開闢一個院子。至少整個澄清坊權貴府宅都是如此,尤其是齊王府和東府,主屋院子無不佔據正北位置,修建的富麗堂皇,氣勢十足。
一路走來,風波山莊修建的錯落有致,游廊曲折,看似複雜,卻很有次序,可見風海揚也是很有講究的人,可為何正北居所修建的如此不起眼呢?
存著這個疑惑,走進了風易寒的房間,讓二人倍感意外的是,風易寒的房間陳設樸素而簡單,莫說配上他風波山莊主人的身份了,便是一名普通的富商,也是多有不如的。
窗口放著一張長桌,上邊放著筆墨紙硯,窗檯還有一盆還未開放的牡丹花。再往裡,是一排書櫃,上邊擺滿了書籍,除了這些,就是一張圓桌還有一張床。房間就是如此簡單,恐怕連普通富商的卧室都不如。在張戎的印象里,風易寒的住所應該擺滿了古董以及名人字畫才對,甚至還會有許多的金銀器皿,可惜,一切與預想中完全不一樣。
凌清雪蹙著黛眉,眼中滿是疑惑,來到軟塌旁邊后,看著被褥上的痕迹,她輕聲道:「這幾日你們莊主不是不在莊子上么,為什麼這房間里還有人?」
「這.....這......甜兒姑娘曾在這裡休息過.......」
「嗯?就是被風易寒搶來的那名女子?」
僕人面色尷尬,但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張戎坐在書桌前,慢慢翻閱著一本書,這是風易寒親筆所寫,只是翻看第一頁,便被開頭一首詩吸引了。
寒梅不甘雪中發,抬頭望月向天涯。
流風纏綿何處去,依留殘影醉芳華。
一直寒梅,不向冬天的冰冷低頭,在茫茫大雪中,依舊努力綻放出一絲美麗。它生長著,綻放著,它越過牆頭,看著天際邊的明月。冬日顧忌,月影長長,那朵梅花是多麼的想有一雙翅膀,翱翔天空,看看這美麗的山河。風很大,不斷地吹著,吹走了月亮,吹走了雪,最終只留下那朵梅花獨自長在枝頭。可即使如此,那朵花依舊堅強地生長著,哪怕世人都看不見它,它依舊可以孤芳自賞,醉倒在自己的夢裡。
「這.....是風易寒的詩?」身後響起凌清雪的聲音,語氣中有一絲欽佩還有這一絲疑惑。
張戎又何嘗不是如此?從未想過,風易寒能寫出這樣的詩,就像想不到他屋中陳設會如此簡樸。
慢慢站起身,看著屋中簡單至極的陳設,慢慢的,疑惑越來越深,終於,張戎問出一句話。
聽到這個問題,僕人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