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向右轉(6)
艾森豪威爾派惟一的希望在於對代表資格提出懷疑。自南北戰爭以來,共和黨的信仰在南部各州只有得到忠誠的黨務工作者基幹組織的支持。他們只有兩個任務:一個是共和黨總統在白宮任職時當各地的郵政局長,另一個是在四年一次的全國代表大會上投票。作為老牌黨員,他們當時一致支持提名塔夫脫競選。支持艾森豪威爾的人對於他們參加大會的權利提出疑問。第一次席位的爭奪在得克薩斯州出現,那是一個典型。參加共和黨1950年沃思堡幹部會議的投票者只有五人,因此,得克薩斯州共和黨全國委員會委員亨利?茲韋費爾,決定在他家裡舉行1952年5月3日的幹部會議。使他喪氣的是,家裡的花園被成百個帶著擁護艾克小徽章的生客踏壞了。茲韋費爾以在共和黨內沒有黨齡的民主黨人無權選擇共和黨的提名人為借口,把他們哄了出去。三周以後,在礦泉井舉行的全州代表大會上,共和黨老牌黨員選出了派往芝加哥的代表:塔夫脫派30名,艾森豪威爾派4名,麥克阿瑟派4名。艾森豪威爾的支持者在另外一個會堂開會,選出33名艾克派代表,5名塔夫脫派代表。這樣,在全國代表大會上,得克薩斯州的代表團就有了兩個。要對這兩個代表團做出選擇的共和黨官員,自然是塔夫脫派。但是艾森豪威爾派發言人開始揭發所謂「得克薩斯的盜竊」,並要求塔夫脫本人譴責這種伎倆。這位參議員有些激動地回答說,他的一生從沒有盜竊過什麼東西。他說,南部各州共和黨代表團是按照84年來傳統的手續,而只有那些心懷盜竊之念的人才會那樣說。他說得對,那個問題是偽造的。從南部來的各個艾森豪威爾派代表團並不比塔夫脫派南方人更有代表性,而塔夫脫派至少是終身的共和黨員。參議員不幸不是全國感恩戴德的崇拜對象。在五星上將的斗篷庇護下,艾克的競選運動代理人擴大了他們的活動範圍。他們現在對喬治亞州和路易斯安那州的代表資格也提出了挑戰。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把他們的領袖也哄來參加他們的鬥爭了。艾森豪威爾原來是反對到芝加哥去的,他認為那有失尊嚴。相反,他願意和他妻子的家人在丹佛度過那一周。7月1日,他和妻子瑪咪在拉斐特街750號多德斯夫婦的八個房間的灰磚房子里慶祝他們結婚36周年,他因擔任軍職,婚後到處漂泊,只有這個地方勉強可以算是一個家。在晚上討論時,他的支持者終於說服了他必須前往芝加哥。次日早晨,他對記者說,他準備「向全國發出清楚的呼籲,競選活動要規矩正派」。他要「為保持我們黨的清正並能勝任國家的領導」而戰鬥。在代表證書委員會開展的戰鬥是一場「明確的是非問題」。他對「幕後密商」、「專斷獨行的辦法」和「陰謀詭計」感到遺憾,並對全國委員會決定暫時讓從南方來的親塔夫脫代表團得到席位感到震驚。他要求「光明正大」。光明正大,那已成為他的擁護者戰鬥口號。洛奇說南方來的塔夫脫派「是我們正直誠實的黨的污點」,應予以排除。當時有大量這一類的話,其中一些甚至乾脆指責塔夫脫是一個竊賊,這對保守派產生了極大的震動。在政治上處於在野地位20年中,他們一肚子怨氣,但這種對民主黨人的不滿感情比起他們在圓形劇場感到的憤怒來,要差多了。這個代表大會是想要給塔夫脫提名的。除新英格蘭人外,如果它的一些成員感到可以自由根據他們的信仰去做的話,那麼他們是會鼓掌歡呼來挑選他的,而且願意連日連夜為他競選的。甚至紐約代表團都以渴望的眼光注視著他,只有杜威緊緊地把代表團控制著。那些人——他們的電報仍在參議員手中——都一個一個地轉向艾森豪威爾的競選運動代理人那裡去,他們是偷偷摸摸地去的,但又憎恨自己那種行為。星期三晚上,大會激動的情緒達到那一周的高峰。當喬治亞州代表團名單的辯論達到**時,滿頭亂髮的德克森代表塔夫脫踏上台去,指著紐約的旗幟叫道:「在你們沒有採取這一行動之前,再檢查一下你們的內心吧。以前我們曾跟隨過你們,而你們卻把我們引向了失敗的道路。」他指著杜威大聲地說:「不要再把我們引向那條路了!」他們呼喊表示贊同,接著就伸出手去拿擁護艾克的小徽章。這都是出於選舉勝利的考慮。儘管他們愛塔夫脫,但是他們更愛勝利,他們相信將軍,而不是參議員,會帶領他們前往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去。大部分人在尋找一種體面的辦法進入艾森豪威爾的陣營去。塔夫脫的人員無意中教了他們一個辦法。由於禁止電視攝影和記者進入去採訪審查代表證書,結果便造成一種印象,好像他們要想強制通過他們一派的人。「光明正大」的要求已經使人感到確實存在這樣的問題。艾森豪威爾班子的一個領導人、華盛頓州長阿瑟?蘭利在大會提出一個動議,引起了攤牌,那個動議要求喬治亞、得克薩斯和路易斯安那三州的代表,在他們的資格沒有被全體代表的大多數承認之前,仍繼續不給予席位。對此,參議員派的謀士又走錯了一步。俄亥俄州眾議員克拉倫斯?布朗是塔夫脫班子的一個代理人,他對蘭利的決議提出一項修正案。蘭利的決議如獲通過,會使艾克派得到他們所要得到的一切東西,雖然塔夫脫派繼續控制會議。可是布朗的修正案似乎承認那場競賽的確是不夠光明正大的。他的修正案使人看來好像是一筆交易——艾森豪威爾的競選運動代理人就是那麼說的。接著而來的唱名表決決定了整個大會的結局。布朗的修正案被擊敗了,票數是658對548。按照那個差數,共和黨的控制權就轉到德懷特?艾森豪威爾的手上。接著是他的提名,星期五中午前幾分鐘,共和黨馬拉松式的比賽的第五天,第一次投票結果為:艾森豪威爾595票,塔夫脫580票,沃倫81票,史塔生20票,麥克阿瑟10票。參議員愛德華?賽伊揮動明尼蘇達州的旗幟,在一片喧鬧中叫喊道:「明尼蘇達州想要把它的選票改投艾森豪威爾!」擁護塔夫脫的布里克參議員和擁護沃倫的諾蘭參議員於是提議一致通過。艾克獲得了勝利,成為當選人。他在布萊克斯通旅館的套房裡從電視機看到一切,當時他和四個兄弟一起站著,神經緊張地撫摸著兩個隨身帶的給他帶來幸運的紀念品,一個是救世軍硬幣,一個是童子軍紀念章。明尼蘇達州改投以後,赫伯特?布勞內爾過來擁抱他。將軍的眼睛含滿淚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找瑪咪到他身邊伴他片刻。然後,他便把電話耳機提起,要同塔夫脫通話。這樣做正對頭了,他,大家都認為在政治上是個外行,卻想到了這一點。他問那參議員是否可以登門向他表示敬意。他一路上排開一批一批的人群,前往康拉德?希爾頓酒店塔夫脫的房間。他們兩人都感到筋疲力盡,頭昏眼花,不知所措。攝影師們請他們微笑,他們如請露出了笑容,儘管塔夫脫明顯地處於痛苦之中。他這是為了黨的利益,為了對黨的忠誠,他沒有做出比這更大的犧牲了。雖然他的眼光由於痛苦而發暗,但他還是盡量露出了笑容。他帶著沙啞的嗓子說:「我要向艾森豪威爾將軍祝賀。我將盡一切可能在競選運動中使他獲選,並在他的任職期中與他合作。」當布勞內爾告訴艾森豪威爾一般都由總統候選人指定競選夥伴時,他表示驚奇。這是被提名者作為共和黨的旗手做出的第一個決定。他本能地採取陸軍參謀部門的做法,這是符合他的性格的。他要求「這樣的一個人,他要有特殊才幹並有能力識破顛覆勢力」,但在布勞內爾徵得「黨內各領袖的集體智慧」之前,他將不做出他的決定。邀請保守派的人前來會談為時過早,因此那些召集來的都是艾克的人。他們聚集在康拉德?希爾頓酒店中的一個房間內,那房間立即煙霧騰騰了。根據保羅?霍夫曼的回憶,第一個討論到的人名是塔夫脫。但這個建議被否定了,他們想要一個較年輕的人,最好是一個西部的人。杜威一直等到所有可能的人選都已考慮過並遭到拒絕之後才說:「那麼,我提尼克松作為合理的人選。」那個參議員是符合一切要求的。他39歲,受到保守派的歡迎,搞競選運動很賣力,從未有人說他有危害國家安全的危險傾向。經過簡短的討論后,對他的推薦每人都表示同意。布勞內爾用電話告知艾森豪威爾,並要求接線員去找尼克松。那位參議員把他的汽車借給了《舊金山紀事報》的厄爾?貝倫斯,自己和墨里?喬蒂納一起出去了,誰也不知道他們往哪裡去的。參加那次代表大會的人中,他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決定的。到他打電話給他的在惠蒂爾的嫂子時,她已經知道那消息,她也是在電視中看到的。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位剛出道的參議員擔任副總統候選人是天作之合。他的領袖所缺少的東西,他都具備了。艾森豪威爾是個性格外向的人,搞折中妥協有天才,在社交場合能左右逢源。而尼克松則天性怕羞,沉默寡言,性格內向,凡事不肯馬虎。對於雞尾酒會,他可受不了。他缺乏幽默感,但誠摯認真,性情孤獨,在首都以穿衣服最快出名而感到自豪:八分鐘穿好正式禮服,兩分半鐘穿好普通衣服。他總是把要辦的事務清單放在他的口袋裡,隨身攜帶。艾克則讓別人給他攜帶那些清單,要不然,要那些人幹什麼?艾克擅於交際,而尼克松則喜歡沉思。在經濟學說和政治品德方面來說,那位將軍是墨守成規的正統派,而那位參議員卻是一個相對主義者、機會主義者和宿命派。那個長者的力量在於對無黨派的選民具有吸引力,而根據蓋洛普民意測驗,那個後輩在正式共和黨員中間有人員,他們大部分還都是他的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