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獨闢蹊徑
與楚楓交流的情況不能如實交代,否則醫院非得以「妨礙公共衛生安全」為由把自己給拘押不可,而且精神病醫院有最專業的羈押隊,弄不好要吃虧。錢飛眼珠子一轉,滿臉堆笑道:「老先生,正常情況下別的病人都是怎麼交流的?是不是車軲轆話翻來覆去地說?」
老專家微微頷首:「不一定,有的病人從睜開眼睛開始說話,直到睡著了沒一句重複的。」
「乖乖,那不得累死!」錢飛瞠目結舌,誇張地打了個手勢:「所以說每個精神病患者都是上帝的寵兒……」
「他是怎麼跟你交流的?」
「他說做了一個夢,然後就給我背誦唐詩宋詞,什麼可以食無肉不可居無竹之類的,還有才游長江水,又食武昌魚,然後就跟我要酒和豬頭肉,大快朵頤,暢快淋漓啊!」錢飛說謊的本領是一流的,不管什麼樣的人,只要他想對付就能找出一萬個理由。
老專家面沉似水:「然後呢?」
「吃飽喝足了后倒頭就睡啊!」
「你呢?」
「我?」錢飛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一下:「我也跟著睡覺了,夢見一群巨鷹圍著我商量該從哪兒下嘴,商量了一宿沒有啥結果,然後張院長來了把我弄醒了,那會我還奮力掙扎呢!」
老者略思索片刻,與張院長交流一下眼神:「小張,我初步判定他的病情很嚴重,說話顛三倒四,單開一間病室吧,我找人會診一下。」
張院長微微詫異,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個電話,然後笑眯眯地看著錢飛:「先等一等,一會就上來人。」
「張院長?」
「專家懷疑你有輕度神經分裂,需要入院治療!」
還未等錢飛辯解,已經進來四個「白大褂」,手裡拿著繩索氣勢洶洶地把錢飛的雙手抓住,一腳把他踹跪下。錢飛的肺差點氣炸了,肥胖的身體靈活地擺脫四個醫生,一腳踹翻了椅子:「你們幹什麼?老子眉清目秀意識清晰,只不過是向你們反應情況,怎麼說我有神經病?」
「是精神病,不是神經病!」張院長氣得手直哆嗦:「你要是再無理取鬧,我立即報警!」
錢飛奮力掙脫,怒不可遏地指著幾個「白大褂」一聲怒吼:「誰他娘再動老子現在就精神分裂,殺人放火沒有責任!」
老專家陰沉地點點頭:「沖你這句話就可以斷定沒病,走吧?」
錢飛抓著豬頭肉口袋摔門而去,心裡憋悶得不行,本來是向院方反應情況的,未曾料到會把自己當成精神病患者,豈有此理!
從行政樓出來徑直去楚楓所在的小獨樓,門裡面已經被插上,兩個「白大褂」站崗,拍了半天不給開門,氣得錢飛又要罵娘,眼見著張院長帶著那四個傢伙從這邊走過來,只好倖倖離去。
病房內,楚楓依然在昏睡之中,旁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心電圖、血壓測量、心率顯示屏、呼吸頻率記錄儀,甚至給戴上了氧氣罩,生怕出現問題。
「院長,病人的生命體征完全正常,沒有發現酒精的刺激性損傷。」
張院長「嗯」了一聲:「立即進行血、尿常規化驗,打一針抗生素和腎上腺素,準備灌腸洗胃——不能再讓他睡了!」
酒精損傷的是肝臟和腎臟,只有進行血、尿常規檢測才能確定病人的臟器是否受到了損傷。如果損傷臟器的話,必須進行下一步搶救措施,否則凶多吉少。錢飛哪裡明白這些?腦子裡一片混沌,從醫院出來不知道幹嘛去,順著馬路便向城內走去。
咖啡色的老闆台上纖塵不染,檯面上放著一本線裝古書,舒妃靠在輪椅里落寞地沉思著,歐式掛鐘發出一陣急促的「嘀嗒」聲。那是時間的聲音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從十萬大山行動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倖存者在皆大歡喜的之餘都恢復了傷勢,但心理受到的創傷似乎更為嚴重,連自己都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不幸的是失去了雙腿,下半生只能與輪椅相伴。這對於知性十足性格高傲的舒妃而言,不啻於「毀天滅地」的打擊,曾經一度想要了結殘生,若不是老闆的私人律師找上門來,自己估計現在已經在天堂門裡無憂無慮吧?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漢斯夾著文件夾敲門進來:「小姐,資料已經齊備了,請您過目。」
舒妃清晰地翻開文件夾掃了一眼:「暴風的所有資料都在?」
「這是入院的病志,其他資料無跡可尋,他是軍人,中國的軍人。」漢斯習慣性地聳聳肩:「軍方文件一向保密嚴格,我擔心會出問題,不過還是儘可能搜集相關資料,包括他的家族。」
資料顯示,暴風沒有家族病史,其父親患食道癌於幾年前去世。舒妃緩緩地合上文件,低眉沉思,家族並沒有遺傳類的精神疾病,其本人也沒有其他病史,為何會患如此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如果是因為雪燕妮的緣故,於情於理並不符合邏輯,兩次行動自己都伴隨左右,沒有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女人心,棉里針。心細如髮的舒妃早就鍾情於暴風,因此對其周圍的女人都十分在意,探險隊里只有莎莎和雪燕妮兩個人,關係簡單明了。因此,不可能是因為女人的緣故,舒妃對此十分肯定。但她不知道愛情是一種十分複雜且詭異的玩意,一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
如果她能理解「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我是一千年前的楚將軍」這句話的話,就不會如此認為。雪燕妮是一千年前進入望古界的大唐驃騎軍左都尉楚天逸將軍的紅顏,楚楓借屍還魂成為鱗甲戰神,與雪山聖女雪燕妮並肩作戰——也許這種事情不靠譜,但事實就是如此!
如果存在「往生」的話,聰明的舒妃能夠想到這點。
「所有關於楚楓的信息全部封鎖,適時跟進他的治療情況,必要的話可以組織世界著名專家會診,漢斯,你把相關的情況摸一下底,做好充足的準備。」舒妃將文件放進保險柜內,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下意識地看一眼漢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嗎?」
漢斯凝重地點點頭:「明白,但有一件事想向您坦誠彙報,FBI已經介入了老闆的探險行動調查,黑水公司強勢介入,勢必也會調查暴風。」
「FBI?」
「是這樣的,老闆雇傭的STNS傭兵隊隊長哈里斯是現役軍人,他們收到了哈里斯在十萬大山行動時候的求救信號,不巧的是……哈里斯去了天堂。」
事情有點嚴重,自己從來不過問關於安全保衛的事情,包括臨時組建的STNS傭兵隊,老闆也沒有刻意向自己交代相關情況。事實是,第二階段探險行動老闆出動了兩支STNS傭兵隊,一支是與探險隊同時出發負有安保責任的後勤補給隊伍,由隊長哈里斯率領,直接聽命於傑克。而另一支則是隱藏在暗處的一支,直接受老闆領導。
第二階段行動即將完成的時候,老闆出現了嚴重的判斷失誤,他認為該是「摘果子」的時候了,便親自率領傭兵隊深入十萬大山,未曾想到那支戰鬥力超乎尋常、號稱世界上最強的傭兵隊甚至都沒有進入戰鬥,便被埋葬在暗黑空間的山體滑坡當中。
沒想到哈里斯的背景如此複雜,讓舒妃有些始料未及。但不管他是誰,現在已經死了,而且不留痕迹。事實上,STNS傭兵隊只對錢負責,相關費用和撫恤金已經完成支付程序,打到了他們的私人賬戶上,至於是誰領取美金則與霍華德家族無關。
「不用管他們,如果調查暴風要及時通知我。」
「是,小姐。」
「預定三張商務艙機票,身份信息你知道。我要邀請暴風、阿飛和莎莎來島上住幾日,也許只有平靜和無為才能治癒他們的心理創傷。」舒妃淡然地看一眼漢斯:「一切都要保密。」
漢斯晃動一下彪壯的身體,露出一口白牙:「小姐,不得不多問一句,暴風現在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症,恐怕一時難以成行啊!」
「美國有世界上最好的精神治療醫院,有世界上最好的心理醫生,我們也有最好的康復條件,為什麼不呢?」
最關鍵的是第三階段的行動已經提上日程,對舒妃而言這是她存在的最大價值。老闆去世之前就已經安排好了這一切,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執行者而已,儘快落實第三階段探險行動才是當務之急。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十萬大山的行動諸多細節始終沒有想明白,聖物帝璽究竟是什麼?那種促進人體進化的液體到底是藥物還是病毒?望古界空間到底是怎樣的存在?等等問題都還沒有絲毫頭緒,而暴風是這些關鍵問題的「鑰匙」。
也許進行一場專題會議是十分必要的。
輪椅悄無聲息地滑進了電梯,漢斯畢恭畢敬地保護在一旁,舒妃看一眼時間:「傑克已經到了海島莊園,看來酗酒只是一個幌子,理性的神經是無法被迷醉的。」
漢斯尷尬地點點頭。
詹家大院。
寂靜的院落傳來一陣汽車的馬達聲,聽聲音就知道是錢飛的古董賓士。果不其然,當詹莎莎正在鷹架前逗弄著海東青的時候,錢飛提著一瓶二鍋頭閃腳一般走進院子,喝得滿臉通紅酒氣熏天。
「怎麼回來了?」舒妃放下海東青轉身看一眼錢飛,不禁眉頭微蹙:「你酗酒?知道我最討厭酗酒,什麼不值錢你幹什麼是吧?」
錢飛揚了揚手裡的酒瓶:「懂個屁?我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知己呢?喝丟了嗎?」詹莎莎嗔怒地奪過酒瓶子,上下打量著錢飛:「不在三院好好陪護楓哥自己倒是滋潤呢,是不是該罰?」
「老婆,告訴你一件蹊蹺事,千萬得相信我——楚爺的病痊癒了!」錢飛摟著詹莎莎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里,呼出滿嘴的酒氣:「你信不信?」
詹莎莎剛要興奮起來,卻鎮靜地看一眼錢飛:「信你還不如相信我的海東青,是不是伺候楓哥感到有些厭煩了?做人啊要有始有終,不能半途而廢。」
「老婆訓誡的是,不過我要告訴你楚爺的病許是真的好了呢?昨天我們兩個喝了半宿酒,以我對他的了解,鐵定沒有問題,只是還轉不過來彎,把自己當成了楚將軍,就這點事!」
「要不要跟你們隊長彙報一下?」
「別,千萬別!」錢飛一本正經地擺擺手:「聽我跟你分析,昨天你不是說人有三魂七魄嗎?楚爺弄丟了一個,或者說根本不是丟的,而是被借走了,而且換回來的不是自己那個……」
「胡說八道!」
錢飛打了自己一個小嘴巴,委屈得要死:「我的意思是獨闢蹊徑治病,而不能囚困在精神病院,在那兒好人都能給整神經分裂了,我就差一點被被抓了個典型!」
「怎麼獨闢蹊徑?」張莎莎端起一杯西湖龍井小飲了一口,猶疑地看著錢飛問道。
還在心裡計劃著呢,沒有確定自己的方案是否成熟。本來想帶著楚楓環遊去,但意義並不大,他的精神遭受打擊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雪燕妮,另一方面是老祖宗楚天逸。錢飛在百無聊賴之中設想能不能去西北走一趟?所謂「睹物思人」,沒嘴哪根神經遭到刺激後會對病情緩解起到一定作用。只不過還沒有考慮成熟,包括目的地的選擇,路線和人員安排等等。
不過眼前想要成行有點難度,自己差點被關進精神病院,要想方設法把楚楓給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