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咱家這兒子真是有出息
家裡出奇的安靜，阿嬤很安靜，楊石康很安靜，廖鍾桃很安靜。
楊笙瑤沒有說話，走進屋后，悄然放下了書包，淡淡的說了句：「我回來了。」
話自然是說給阿嬤聽的。
阿嬤還沒說話，就聽到楊笙瑤陰陽怪氣的叫道：「這女孩子啊，果然還是不能讀太多的書，不然啊，思想一開放，就喜歡胡來了，全然不知道什麼是廉恥。」
一字一句，如同針扎進楊笙瑤的心裡，不只是因為她的話，更因為說話的人，是生她的媽媽。
有時候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管做什麼，在爸爸媽媽心裡，她永遠都比不上那個只會闖禍的弟弟？難道僅僅只因為自己是女孩么？
「媽媽，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楊笙瑤所表現出的出奇鎮靜讓廖鍾桃更加的怨恨了。
她就是不想讓楊笙瑤讀書，楊笙瑤少讀書幾年，就可以多給楊禹留下多一些老婆本了。畢竟家裡情況也不寬裕，只能全身心栽培一個孩子，楊笙瑤是女孩，還是姐姐，這是她理所應當要作出的犧牲。
「還在裝蒜，你在學校做的那些混帳事情，你以為爸爸媽媽在家裡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嗎？」廖鍾桃越說越生氣，恨不得一鞭子就抽打在楊笙瑤的身上。
想到自己小時候，一做出什麼違背了爸爸媽媽心意的事情，就是這麼被爸爸媽媽打的，閩南地區重男輕女的傳統已經延續了上千年，自己當年所受的苦，自然是要在楊笙瑤身上加倍討還。
廖鍾桃只有小學文化，憑什麼楊笙瑤可以讀中學？甚至還準備考大學？
楊笙瑤見阿嬤也保持了沉默，頓時間也明白了楊笙瑤所說的，便是她與許老師的事情，應該是有人到家裡說了，是誰她並不知道，不過定是不懷好意之人。
這個人她楊笙瑤記住了。
楊笙瑤平靜的說：「爸爸媽媽，阿嬤，事情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我也不知道你們聽到了什麼，但是我楊笙瑤確實是什麼都沒做過，一切的一切全是因為那個好色的老師引起的，若是不信，你們可以去學校調查，我楊笙瑤也可以對天發誓，若是我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天打雷劈！」
廖鍾桃自然是不會吃她的這一套，冷冷笑道：「小小年紀不僅學會說謊了，還學會了發誓了，看來今天作為父母的我們必須得好好教訓教訓你了！」
說著，一旁的楊禹已經準備好了牛皮鞭子。
楊笙瑤記得清清楚楚，小時候，若非是有阿嬤護著，她恐怕就會被這根鞭子給打死！
一點都不誇張！
她還記得初次被打的時候那種絕望，抱著膝蓋一個人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哭了一晚上，她哭並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將自己打成這樣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媽媽。
每每聽別人唱起「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楊笙瑤都會有疑惑，世界上的媽媽真的都會愛孩子嗎？
她不知道答案，一個人苦苦的思考著。
那時候，阿嬤因為生病住進了醫院，楊笙瑤不敢回家，每天晚上都在大街上遊盪，餓了就翻垃圾堆裡面的東西吃，後來被葉晨爍的媽媽看到了，葉媽媽把她帶回了自己的家，做好熱騰騰的米飯給她吃。
後來的後來，她也就變得冷淡了，有阿嬤在，她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阿嬤一看到廖鍾桃的陣勢，趕忙將楊笙瑤護在身後。
「她是我孫女，你們誰都別想打她！」
廖鍾桃正在氣頭上，哪裡肯依？抽起鞭子便打，直接就抽打在了阿嬤的身上。
鑽心的痛，阿嬤忍住了……
好歹是自己的娘，楊石康看著不忍心，而且又怕這件事傳了出去，對自己名聲會有所影響，趕忙勸住了廖鍾桃。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都是一家子。」
廖鍾桃狠狠的瞪了楊石康一眼，自己嫁給的這個老公不僅窮，還一點魄力都沒有，都怪自己當初瞎了眼了。
「誰跟她們是一家子？她們才是一家子呢！」
「對，我跟阿嬤是一家子，但是不分青紅皂白打人就是不對。」楊笙瑤一點都不怯弱，高抬起下巴，不顧阿嬤的阻攔，一下子便站到了跟前來。
「阿瑤，往後站點。」
「這丫頭，反了天了！」
廖鍾桃舉著鞭子，追著楊笙瑤打，楊笙瑤跑出了家門，阿嬤跟在後面，拚命的想追上，但是因為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甚是著急。
傍晚的浮圖街被晚霞染紅了地面，勾勒出一副還算美好的畫面。
燕子飛過不留痕迹，楊柳依依，和風習習。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楊笙瑤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繞了很大一個彎，眼見著廖鍾桃還不甘心的在後邊追。
她心下一著急，又想跑。
不想剛一轉身，一下子就撲進了一個比自己高大的溫暖的懷抱里。
「怎麼跑成這樣？發生了什麼事了？」
抬起頭來，見是林凱南，楊笙瑤整個人都凌亂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讓她給遇上了。不過她也沒來得及和林凱南解釋太多，她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便是逃過廖鍾桃的抽打。
「我可以進去你家躲一躲嗎？」她意識到自己竟糊裡糊塗跑進了林凱南家的樓下。
林凱南沒有多想，直接就拉起了楊笙瑤的手躲進了自己的家門。
林媽媽見自己家的兒子拉著楊笙瑤跑上樓來，驚訝得差點把手中剛煺下的玉鐲子直接扔在了地上。林爸爸更誇張，緊抓著報紙的手直接就鬆開了，閩南都市報晃悠悠的掉落在了地上。
「這是？」
楊笙瑤頗有些難為情，但情況緊急，她也顧不上矜持了，只是簡單的沖著林媽媽和林爸爸問聲好，便讓林凱南拉近了房間內。
林爸爸扶了扶眼鏡，林媽媽剛要說話，卻被林爸爸止住了。
「咱家這兒子，真是有出息。」林爸爸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若是其他女孩，林媽媽或許還會有顧忌，不過是楊笙瑤那就另當別論了，班花加學霸，將來前途定是一片大好，除了家裡窮了些，幾乎就找不到任何的瑕疵了，只是，她到現在也還不明白，平日里少言寡語的林凱南是如何勾搭上的楊笙瑤。
「爸爸媽媽，別對楊媽媽說楊笙瑤在我們家裡。」房間內傳來了林凱南的聲音。
林媽媽差點叫出了聲音來，但她還是強迫自己一定要淡定淡定，按照她對自己兒子的理解，兒子應該不會做出什麼無腦的舉動來的。不過楊媽媽可是楊笙瑤的媽媽啊，這麼做真的好嗎？拐了人家的女兒，還要隱瞞！
林爸爸沖著林媽媽比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說話。
「姥爺，夫人，楊女士想見您，說是懷疑自己的把女兒躲進了咱們屋子裡。」
林媽媽與林爸爸對視了一眼，才道：「讓她上來吧！」
廖鍾桃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的，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楊笙瑤在學校做的事情。
林媽媽熱情的拉起了廖鍾桃的手：「這是這麼了？發這麼大的火？」
廖鍾桃自是識眼色之人，林家尊貴，她自然也就不敢放肆，便柔和了語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唉，咱這父母的可真是難做啊！孩子一放鬆管教，就容易出問題，就比如我家笙瑤……。」
林媽媽問：「笙瑤怎麼了？」
廖鍾桃接著往下說：「她從小就是個心機很深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同桌跑來跟我們說，我們這做家長的也還被蒙在骨子裡呢！聽說是和學校的老師有不正當的交往關係，我就想好好管教她，誰知道家裡那個老不死的，百般阻止，這才讓笙瑤跑了，要我說啊，慈母多敗兒，這話說得可真是有道理呢！笙瑤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都怪家裡那個老不死的給慣壞了。」
林媽媽到底也是飽讀詩書之人，聽廖鍾桃這麼一說，也覺得事情有蹊蹺，不由得對楊笙瑤有了別樣的看法，心裡也是隱隱的擔憂著自己的兒子。但聽到廖鍾桃一口一口的稱阿嬤為老不死的，心裡著實不是滋味，阿嬤的為人，浮圖街的人都是清楚的。
倒是這廖鍾桃的名聲不怎麼好，好賭成性，為人刻薄。
在房間內的楊笙瑤將廖鍾桃的每一句話聽得清清楚楚，若非腦中保持著理智，她恨不得立馬跑出去與廖鍾桃對質。一直默默無言的林凱南聽完了事情的經過，也是皺下眉頭來，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楊笙瑤會如此的害怕。
「你在這裡好好獃著，不好出聲，我出去一下。」
楊笙瑤點了點頭。
廖鍾桃罵完了楊笙瑤，心裡總算是平復下來了不少，不管怎麼說，浮圖街就這麼大，她就不信找不到楊笙瑤了。
「廖阿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林媽媽也沒有想到林凱南會突然跑出來，一臉驚異的看著林凱南。
林凱南沒有理會自家媽媽奇怪盯著自己看的目光，只是緩緩的走到了廖鍾桃的面前，抬起頭來。
「我跟楊笙瑤一個班級，而且還坐在她的后桌，對於事情的經過，我是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