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夢境與現實交雜
廖鍾桃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凱南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卻又無力反駁，畢竟林家家大業大，自是自己招惹不起的，林凱南都這麼說了，她一時間也語塞了，羞愧難當，只得找了個借口離開。
見廖鍾桃已經離開了，楊笙瑤便走了出來。
低著頭，有點尷尬，突然跑到別人家裡，而且人家爸爸媽媽還都在家呢，林爸爸和林媽媽會不會認為自己很隨便？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生就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緊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叔叔阿姨好。」
林爸爸和林媽媽自然都是聰明人，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們也是都看在眼中的。
林媽媽笑道：「笙瑤啊，晚上就留在這裡了，我們家房間多，不差你一間。」
楊笙瑤有些為難，住在別人家裡總該是有些不妥的，有些事情，她也知道自己是無法逃避的。
家，還是要回的。在她還未成年，還沒有能力去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候，她還得回去。
林凱南自是了解楊笙瑤，也不願勉強，便道：「那我送你一起回家吧，方才我已經把事情的經過與你媽媽說了，她若是還不能理解，那就只能報警了。」
聽到報警這兩個字，楊笙瑤本能的一怔，卻還是點了點頭。
「吃了飯再回去吧。」林媽媽提議道，菲佣已經把飯做好了，擺上桌來。
楊笙瑤想到了阿嬤，也不知道現在自己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便說：「不用了，我阿嬤在等我呢！」
林媽媽也不強留，臨走前囑咐了林凱南一句，一定要把楊笙瑤送回家。
屋子裡已經恢復了平靜，廖鍾桃和楊石康也沒有想到楊笙瑤會被林凱南送回來，縱然是再討厭楊笙瑤，也不得不給林凱南面子。
廖鍾桃甚是熱情：「凱南，要不要進屋吃點東西？家裡寒酸，不比你家豪華，只希望你不要嫌棄才是。」
林凱南說：「阿姨，不用了，事情既然已經搞清楚了，笙瑤也沒做錯什麼，你們就別指責她了。」
廖鍾桃與楊石康對視一眼，楊石康工作的工廠老闆和林家貌似也有點關係，這個面子不能不給。
於是，廖鍾桃一下子喜笑顏開了。
「那是那是！笙瑤啊，還站著幹什麼？快進來吃點飯吧！」
楊笙瑤淡淡的道：「我跟阿嬤一起吃。」
「我先回去了。」
林凱南走後，廖鍾桃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冷峻，想要發火，卻只能忍住，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阿嬤看著楊笙瑤，既心疼又無奈。
吃過飯洗過澡，楊笙瑤便上床睡覺了。
阿嬤睡覺早，她也跟著養成早睡早起的好習慣。
夢境的一切逐漸清晰，那是她臨死前一天的景象，清清楚楚——
她挺著個大肚子。
「旁邊有個咖啡廳，我們進去說話。」林凱南不由分說的抓起她的手便走，沒有留給她說不的機會。
已經有多久沒有來過這等高雅的地方了，她頗有些尷尬的低頭拽著自己長滿老繭的手，皺巴巴的粗劣布裙上沾滿了油漬，洗不幹凈，但又不捨得扔，平日里穿著也習慣了。
她與這種地方簡直太格格不入了。
「告訴我，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林凱南面色嚴峻，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他本就不喜言語，然此刻卻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
他知道她的困境。
那個男人怎麼會讓她淪落至此。
「我……我這些年過得很好。」楊笙瑤始終低著頭，不敢看林凱南的臉，阿嬤說過，人的眼睛是最真實的，一旦說謊，便會從眼睛中流露出來。
林凱南猛然抓起她的手，那一個個蛻皮乾裂的水泡，一個個凸起的老繭，無疑輕而易舉便打破了她的謊言。
「你抬起頭來看著我，這像是一個過得很好的32歲的女人的手么？」他的聲音夾雜著憤怒的情緒，程小漢怎麼可以讓她過上這樣的生活！
楊笙瑤慌忙的抽回自己的手：「我過得怎樣與你無關，請你放尊重些。」
他的情緒逐漸緩和了下來，兩個人正對面坐著，空氣中彌散著沉默的氣息。
「大姐，先生，您的咖啡。」
楊笙瑤笨拙的擺了擺手：「我懷孕了，不喝咖啡。」
「給她來一杯牛奶吧。」林凱南開了口。
「好的，先生。」
「你們結婚了？」他忽然問道。
楊笙瑤點了點頭，淡淡的說：「嗯，領證了。」
「婚禮呢？」
她遲疑了，極為艱難的點了點頭。
「連婚禮都沒有，結的什麼婚！」
楊笙瑤沒有說話，低著頭，手緊緊拽著自己的粗布裙子，極力想要掩飾群里上那一塊碩大的污漬。
「你後悔嗎？」他看出了她的窘迫，步步緊逼。
楊笙瑤笑：「現在說後悔有意義嗎？」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跟我走，一切都來得及，我們重新開始。」堅定的語氣，不讓人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我不能跟你走。」長長的睫毛覆蓋下的眸子，幾滴晶瑩乍現。
她現在有丈夫，有孩子，又怎還能是當初那個說走就走的小女孩？
雙方又陷入了沉默，林凱南終究還是開了口：「我辦公室剛好缺乏了一名秘書，不知道你可否願意過來？」
生怕戳傷她的自尊心，也知道現在的她，應該是很繼續錢。
若是直接給她錢，不僅不會被她接受，更會直接踐踏了她的尊嚴。
楊笙瑤忽然就笑了，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狀，眼角的魚尾紋暴露了時光的痕迹，但在林凱南看來，她難得一見的笑容卻與十幾年前並無兩樣。
「就我現在這副樣子哪能做得了秘書，若是帶了出去，豈不是會讓你那些合作夥伴看了笑話？」
「我不在乎。」他情緒似乎有些激動，久經商場之人，不論在什麼樣的境況下，都可以保持該有的風度，唯獨在她面前，他失了神色。
許久，她才幽幽開口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現在該回去了，大寶快放學了，我得去接他。」
說這，很笨拙的起身來，於此同時，林凱南也起身，道：「我送你吧！」
楊笙瑤沒有拒絕。
「你要去哪？」
「石板小學。」
坐自副駕駛上的楊笙瑤很奮力的扯著安全帶，頗覺得尷尬，林凱南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窘境。
「你先別動，我讓助理準備下孕婦專用安全帶。」
楊笙瑤趕忙擺手，憋紅了臉：「不用這麼麻煩的。」
然林凱南直接無視了她的話，不一會兒，助理便送過來了孕婦專用安全帶，是一件保護小背心，還有相應的肩帶，腹帶，林凱南俯下身子，將副駕駛上的長安全帶繞過座椅的後背，調整好相應的長度。打開背心上的搭扣，把搭配套在副座的安全帶上，扣好插扣，便有了雙重的保險。
車門外的助理獃獃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一切，從來就見董事長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
「可以了。」林凱南做回原位，沖她微微一笑。
「謝謝。」楊笙瑤有些難為情的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車開得緩慢而平穩，楊笙瑤知道他在可以照顧懷孕的自己，心下自是充滿了無限感激。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她也不能給人家再添麻煩了。
林凱南沒有注意到，他今天的這些舉動早已然在公司內傳開了，幾乎是所有的員工都驚訝得差點叫出了聲音來。
「什麼，你們說董事長與那名應聘保潔員的孕婦進入咖啡店單獨約會？」
「這怎麼可能，我們董事長的口味沒那麼重吧！」
「信不信由你，我可是親眼所見的，董事長還親自替那孕婦系安全帶呢！」
「不是吧！那孕婦看上去都四五十歲了，老氣得都可以當我媽了！」
人事小姐咳嗽了一下：「她身份證上的年齡顯示32歲。」
「不是吧，才32歲就老成那副模樣。」
白手起家，人又長得極帥，正值青年的林凱南卻一直都沒鬧出什麼緋聞，一些擅長八卦的老員工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家董事長的性取向了。
「他對你好嗎？」林凱南面無表情的手握著方向盤，假裝不經意的聊著。
他想要迫切知道她的一些情況，只是於此同時他也看出了，她並不想說太多太多。
「好不好都不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如果不是因為有孩子，恐怕她早已然離婚，當然，這些她並不想讓林凱南知道。
自小自尊心便極強，不管是對是錯，這條路都是自己選擇的，她又怎能抱怨什麼？
林凱南冷笑著，珍珠似的深色瞳仁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孩子有那麼重要嗎？說句不該說的，你現在的情況就不該再要這第二個孩子。」
楊笙瑤緊咬著嘴唇，聲音有些顫抖：「我知道，我會考慮打掉這個孩子的，我也不想再有一個孩子跟著我吃苦受累。」
醫生也說過，她的身體經不起摧殘了，本來長期缺乏營養身子就已經很虛了。
「現在打掉孩子？」安靜的側臉下，嚴峻之色凝聚，「都這麼大了，打掉對你身體的損害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