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阿美麗卡開會 孫猴八戒重逢(5)

朱大能又降低了高度，發現一個人家的門前有一個大缸，上面蓋著一個草編的蓋子，這就是他熟悉的農家養豬用的飼料——泔水缸了。當年，他吃得很多，就是長不了膘。後來在取經的長征路上也不是個肥貨。自從進了雷音寺，每天誦經打坐，越來越胖，因為用不著和獵豹豺狼搏鬥，兩根獠牙也退化了。

朱大能慢慢降落到農家院里，悄悄打開缸蓋，把長嘴伸到缸中。只那發了酵的甜、酸、香味，使他唾涎欲滴。這些食物，過去不管吃多少，總是不長膘，可能有減肥效果吧？機會難得，俺今天得多吃一些，減去養尊處中增加的肥肉。誰知剛剛叭唧了幾口，聽室內有人問：「是在誰在院子里呀？」

朱大能想，第一，咱是神仙；第二，咱是高級知識分子，偷吃農家泔水，讓人家捉住，豈不要傳為笑柄？隨即騰空而起，直飛阿美麗卡去了。

按照佛祖電話中告訴他的消息，孫務實來到喜爾蹲大飯店門前。見一個飯店大門前第二根柱子旁偎依著一個肥胖戴大蓋帽的保安，按照約定，這就是豬八戒了。為防假冒，孫務實和他有以下暗號對話，證明彼此的真實身份：

先是孫務實問：「你叫什麼名字？」

朱大能答：「我叫混蛋。」

接著的對話是：

「你吃了嗎？」

「吃過了飯。」

「吃的什麼？」

「泔水剩飯。」

「住在哪裡？」

「高老莊飯店」

「你老婆呢？」

「改嫁立陶宛。」

「你想她嗎？」

「想得心頭打顫。」

經過這樣的暗語對話，有過千年之交的生死兄弟，彼此便相認了。

孫務實和朱大能二人住在落山雞市喜爾蹲飯店，登記的是最高層——第666層的66號房間，取「六六」大順的意思。在本世紀之初，發生了「911」事件之後，在阿美麗卡曾經爭論過，要不要再建高層建築？後來他們發明了激光防撞裝制，任何物體，哪怕是一隻麻雀，只要接近建築物，自動防撞裝制就會啟動大功率的激光器，將其擊毀。於是高樓又越蓋越高。

二人高高興興地按邀請函指定的樓層在「法術論壇」的「會務組」報了到，住進房間后，難免說些體己話。晚飯是讓服務員端進房間的。二人看了半天菜譜，各自要了愛吃的或者沒有吃過要嘗嘗新鮮的——中餐或西餐中的好酒好菜，端來一桌。二人痛痛快快地吃了個大飽，各自躺在對面席夢思床上，軟軟騰騰地，像在雲端中一般。

朱大能說：「他娘的，人間還是比天堂好！俺老豬是不回去了！」

孫務實想和他談談關於出席這次會議的一些注意事項問題，誰知朱大能鼾聲如雷，居然睡著了。

孫務實狠勁推著他：「哎，哎！你醒醒，醒醒！」

推了半天，朱大能才揉著眼睛坐起來：「幹嘛呀，讓人家睡一會嘛！」

孫務實一巴掌把他打醒：「你是來幹什麼的！」

「來幹什麼……我也稀里糊塗……不知道……」朱大能說。

孫務實說：「你這個笨豬，你是來開國際會議的，知道不知道？嗯！？」

「什麼屁國際會議……管他呢……」

孫務實又打他一巴掌：「來來，我們看看會議『注意事項』，到時別出醜，讓人家笑話我們佛門不懂規矩，沒有禮貌！」

朱大能這才睜開眼睛聽孫務實念「與會注意事項」，並一條一條解釋給他聽。講解完后，孫務實又囑咐他：「你的學術論文排在第二天下午，第二名，論文呢？」

朱大能掏了半天，才把皺皺巴巴的《關於騰雲駕霧與當代飛行器之比較》論文找出來。孫務實看了看，覺得文章寫得還真不錯，問他：「你連字都寫不全，哪有這個水平！」

朱大能答：「這是雷音寺寫作班子們的大作，連佛祖出席天宮會議的講話，都是他們寫的呢。將來俺老豬讓他們多寫幾篇，出《朱大能文集》。」

孫務實說：「想的美！人家寫作，你出文集，這就是侵犯知識產權！」又囑咐他：「我告訴你，在這次會上，宣講論文也好，記者招待會也好，只講理論，不講實踐——也就是說，不能泄露騰雲駕霧的咒語！把咒語講出來了，人人都會騰雲駕霧，那就是泄密，是要受處分的。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朱大能說。

孫務實又說：「記住了，記住了。到時候，別人一『剛』你，你又愛逞能，把什麼都說出來！」

「記住了！」朱大能又說。

孫務實這才從腰間解下「同聲翻譯腰帶」，準備睡覺。

誰知，朱大能這時反而興奮起來，打開了大彩電，屏幕上正播送故事片中男女的床上鏡頭，朱大能顧不得什麼，眼睛都看直了。孫務實奪過遙控器：「有什麼好看的！」換了鏡頭，朱大能不能再看。接著打開冰箱拿出一大堆水果。

孫務實說：「你怎麼又餓？剛才我數了，這頓晚飯你吃了兩份烤肉餅，八個麵包，四杯牛奶，外加三份烤雞腿，五個義大利餡餅……還餓呀？」

朱大能說：「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反正都算在我們的房間費中了。」

孫務實問：「把你的同聲翻譯機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