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修改)
所謂的四處逛逛,也不過是僅限於醫院內。
樓下的花園,一樓的大廳,2-4樓的診所,5-6樓的住院部,東面樓,西面樓,那一天,那間醫院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們的痕迹。沒有歡聲笑語,時光卻在靜默的溫馨中,靜靜的流淌。一切,都恰到好處得有些刻意。
下午,袁枚回去公司,房遠躺在床上休息。怎麼也睡不著,就好似打了雞血一般激動。只要一閉上眼,就是袁枚那淺笑的模樣,心中滿溢的甜蜜,在那一刻幾乎要泄了出來。一遍又一遍的叫著袁枚的名字。雙手,不停的在胸前划著十字,像個傻瓜一般,默默的祈禱著。明明就不會祈禱,卻像個信徒一般,誠心禱告。
這樣的信徒,能得到主的眷顧嗎?
或許,從來沒有得到過幸福的人,在幸福來臨的時候,依然會心驚膽戰。甚至,恨不得拿條繩子將每日發生的一切綁起來,這樣,幸福是不是就不會從指縫中溜走?
元袁敲響房門時,房遠依然坐在房間內緊張地無所適從。聽了門外的敲門聲,勉強的穩住呼吸,卻在見了那張與袁枚相似的臉時,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唇。
元袁也看出他的心情似乎不錯,笑著說:「我過來給你換藥的。」
「麻煩你了。」因著袁枚那層關係,面對著元袁時,防備心也在那一刻降至底點。
元袁溫和的笑笑,兩人又閑話了一會兒家常,元袁才讓房遠掀開衣服。換藥時,房遠忍不住問道:「元先生,袁枚需要換藥嗎?」
「他啊?」說起袁枚,元袁的呼吸亂了一亂。摸索放在一旁的藥盒時,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沒帶。不由低低的嘆了一口氣,昨天離開病房之後,自己一直恍恍惚惚的,晚上,也一直做噩夢,卻不想,就連今天的工作也給耽誤了。沉默了一會兒,元袁才柔聲解釋:「有些必需用品我忘了帶。」
房遠一愣,而後笑道:「沒關係啊,我可以等。」
實在是不想晚上再見到袁枚那自暴自棄的眼神,元袁低頭想了想,說:「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的辦公室,我幫你換藥后,也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房遠愣了愣,直覺的想要搖頭。「現在,不會不方便嗎?」
元袁聞言笑起:「不會的,很快就可以回來了。而且,我晚上有事,袁先生的葯我希望你幫我轉交給護士一下。」
房遠遲疑了片刻,才點頭,低聲應好。
舊地重遊,房遠的心情很平淡。只是,想著上一次進來這裡的理由時,不由又抿著唇輕輕的笑。也不知道那個剛烈的女子現在在酒吧工作的如何,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嗎?習不習慣?畢竟,她上班沒幾天,自己就進入了醫院。
元袁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笑說:「我的工具箱還在下面,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一會兒?」
房遠自然沒有異議。
元袁離開后,那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情,再次變得緊張起來。全身上下都極其的不舒服,輕飄飄的,仿若自己正在做一場燦爛的夢。房遠下意識的拍了拍臉頰,又使勁的抱緊了手臂,自言自語的說:「不用擔心,不用擔心,一切都是真的。以後,你跟袁枚會越來越好的。」儘管如此,心跳卻仍是越來越亂,越來越亂。
不想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下去,下意識的抬頭打量著元袁的辦公室。牆上掛著元袁的職業資格證,房遠不由低低的笑了一聲,心道,看上去很年輕的元袁,竟然在五年前就已經畢業了。如此說來,他在這醫院也工作了五年了。對於別人的私事,他的興趣並不大,笑了笑后,又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卻在看見關於元袁介紹時,那一項XX醫院未來的接班人,袁世海唯一的子嗣幾字時,一張臉,徹底的變了顏色。
心跳,也好似擂鼓一般,咚咚的敲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擦了擦雙眼,抬頭,更加小心翼翼的望了過去:「袁世海唯一的子嗣,元袁。」
仿若是打了一道悶雷,房遠一時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袁世海,別人可能不知道是誰,但是他卻不會陌生。
母親臨死之前,說得最多的名字便是袁世海,袁枚的親生父親。
房遠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扯著唇,不由自嘲的笑了起來。元袁,袁枚,難怪他們兩人如此相似,就連名字的相似度也在百分之五十。原來,是因為這樣啊。原來,元袁就是當初拋棄袁枚的人。而他,竟然沒有發現,甚至一點懷疑都沒有。還這樣,毫無防備的任他接近。
所有的喜悅,在得知這個真相的時候,變成了卡在胸口的魚刺。
他不但沒有幫助袁枚,反而還跟拋棄了他的人,有說有笑。這樣的自己,還真是十惡不赦啊。
狠狠的咬了咬牙,他起身,顧不得自己腹部還有傷,決然的朝門外走去。
元袁恰好自電梯中出來,見他出了門口,忙笑著迎上去問道:「房先生,覺得無聊了嗎?」
這假面具帶的可真是好。房遠挑眉,冷冷的一眼看了過去。
元袁愣了愣,下意識的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越加的看不慣這張與袁枚相似,卻掛滿了虛偽的臉。房遠勾唇冷笑:「元先生,作為一個哥哥,那樣對待唯一的弟弟,你不覺得自己很卑鄙嗎?」
元袁一怔,掛在臉上的笑也在那刻僵硬起來。沉默了半響,才輕聲說道:「你知道了。」
房遠嗤了一聲,:「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做了那些事,還怕別人知道嗎?」
聽著房遠那話中的嘲諷,元袁就像是吞了個雞蛋一般,臉上青紅交接,胸口更是鼓鼓漲漲的湧出層層的酸澀感來。
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說:「房先生,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房遠聞言笑起:「我記得現世安好這間藥店是在三年前才開始營業的。」
聽出了那話中別有所指的用意,元袁一愣,臉色不由愈加的難看。
「我想,三年前你就打探出袁枚的消息,所以,故意在我們住的地方開了間藥店。就連接近我,也是你刻意的安排吧?」
元袁沉默,唯一泄露他心思的,是那雙與袁枚越來越相似的眼睛。就連他們生氣時,那眼中的憤怒,也是一模一樣。
到底是親生兄弟。也正是因為這樣,房遠越加的憤怒。不由厲聲叱問道:「元先生,我想問你,袁枚跟你那麼的相似,你怎麼能做出拋棄他的舉動來?你怎麼捨得的?一個七歲不到的孩子,你怎麼捨得拋棄他的?」
「事情並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簡單。」元袁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呼吸早就紊亂了一片。抓著藥盒的手,幾乎能將那鋁製的把手捏碎。
房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就好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割在自己的心上。這樣的話,比起自責來,更加殺人於無形。即便是如此,可他還是希望能夠得到袁枚的原諒,若是原諒得不到,那麼,至少應該讓袁枚釋然。
房遠更覺嘲諷。冷笑道:「不是這樣簡單,那是因為什麼,你說個理由出來啊。」
理由?他總不能告訴別人,袁枚是自己的父親與別的女人生的私生子,所以,元家接受不了他。
元袁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時沉默了下去。
房遠又說:「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生活有很多無奈。你若是能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就原諒你。」
原諒,這個詞語若是從袁枚的口中說出來,他一定會欣喜若狂。可是,由房遠的口中吐出,聽在耳中只覺得可笑。搖頭苦笑著說:「房先生,我想,我根本就沒有必要取得你的原諒。」
房遠冷冷的勾唇。
元袁沉默了片刻,續道:「我這一生,對不起的人,就只有袁枚一個。至於其他的,我從來就不曾虧欠過。而你,我們的關係也僅限於醫生與病人的關係,你有什麼權利站在這說要原諒我的話?」
到底是高材生,就連口齒也這般伶俐。房遠嗤笑道:「我是沒有權利,、不過,我想袁枚一定有這權利吧?」言下之意,便是要回去告訴袁枚,元袁與他的關係。
「你不能去。」元袁下意識的挑眉,擋住房遠的去路。若是,讓他去的話,自己這些年的努力,就完全白費了。
「我為什麼不能去?」房遠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
元袁皺緊眉頭,道:「你現在告訴他,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房遠怔了怔。他跟袁枚的關係的確是剛剛才有所進展,若是將元袁的事情告訴他,以袁枚的性格,一定會責怪自己知情不報的。如此一來,他們的關係一定會徹底的僵化。這樣一想,房遠遲疑了。
看出他的猶豫,元袁再接再厲的勸道:「而且,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如你們想象中的如此,我是對袁枚有虧欠,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拋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