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反轉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
內室之中,蕾祤默不作聲,手卻緊緊的握著皇上的手,心弦綳的緊緊的。
岑慕凝並沒有覺得意外,欣悡這時候反口,肯定是有緣故的。但就算不是她,也會有別人跳出來。
「皇后可有什麼要辯白的?」庄凘宸若有所思的問。
「辯白倒是沒有,請皇上容臣妾問欣嬪幾句話。」岑慕凝朝他行禮。
庄凘宸沒做聲就是默許。
「欣嬪,你方才所說的每件事,都有證據指證本宮嗎?」岑慕凝看著她的眼睛:「還是說就憑你在本宮身邊久些,就自行揣測出這些事情了?」
「臣妾當然有證據。」欣悡仰起頭,眼睛里噙滿了淚水:「就因為這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經手,替娘娘您來達成的,所以臣妾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皇上若不信,自可以去查問。遠的不說,祈福殿佛像被動手腳,險些砸傷貴妃,就是臣妾通風報信,貴妃就是人證。」
她言之鑿鑿的樣子,容不得半點虛假。
「皇上,臣妾不信皇後娘娘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蕾祤擰著眉頭開口:「一定是欣嬪故意陷害。自臣妾有孕以來,多得皇後娘娘百般呵護,是真是假難道臣妾自己覺不出來,偏要等到旁人來告訴臣妾嗎?今日的事情,一定還有蹊蹺。」
「是啊。」欣悡仰起頭,一雙眼睛里透著些殺氣:「如果恭妃的身孕一直安穩,怎麼可能只是稍微驚嚇,就動了胎氣呢。皇后利用副院判赫連,背著皇上在太醫院動手腳,她根本是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著恭妃的孩子,否則怎麼可能一點點的驚嚇就釀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殷離快步進來朝庄凘宸行禮:「主子。」
「出去。」庄凘宸臉色不好,以為他是沉不住氣來替皇后求情。
「主子。」殷離眉心凝重,語氣急促:「懷王殿下陪同邊陲使者求見,人已至宮門外。」
「懷王……」庄凘宸微微凝眸,原本就陰鬱的眼眸隱約透出了肅殺。「朕沒恩准他離開封地,他的膽子倒是不小。」
殷離沒做聲,只屏著呼吸等著主子發號施令。
「朕,在擎宣殿見他。」庄凘宸這時候才鬆開蕾祤的手,道:「容后朕自會徹查。」
那意思就是說這件事情不勞煩皇后費心。
「恭送皇上。」岑慕凝心裡覺得奇怪,之前的事情庄凘宸都是會信她的。唯獨這一次,他的表情冷淡不說,反而好像真的信了欣悡的誣陷之詞,就這麼急不可耐的朝她發難了。
「皇後娘娘恕罪。」原本已經離開的殷離又返了回來:「只能暫請娘娘先回擎宣殿避一避,待查問清楚之後,再向娘娘交代。」
青犁想說什麼,被冰凌給攔住了。這事已經不是為難殷離就能有轉機的,那又何必要說呢。
「本宮容后自會回鳳翎殿,你且去伴駕就是。」岑慕凝這麼一說,殷離也就明白了。
「屬下告退。」他行了禮,又匆匆而去。
岑慕凝這時候才輕嘆了一聲:「欣悡,本宮只想問你一句,若因此而送命,你后不後悔?」
欣悡抬起頭,對上皇后的目光,眼神不愛的閃爍:「臣妾不悔。」
「甚好。」岑慕凝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蕾祤連忙抓著婢子銀枝的手,假意起身:「皇後娘娘,臣妾相信您絕不會這麼做,臣妾知道這是奸人嫁禍,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會求皇上查清楚這件事,絕不讓您受委屈。」
「娘娘,你的身子要緊。」銀枝小心的在旁提醒了一句:「還是趁早將此人送回刑房去吧。」
「叫人看著,別叫她尋短見。」蕾祤不解的看著欣悡,眼神里充滿了疑惑:「其實皇後娘娘對你一直不錯,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威逼利誘能讓你咬死了誣陷皇后。還是你真的覺得憑皇上待貴妃一時的恩寵,能與皇后抗衡?」
欣悡凄然一笑:「恭妃娘娘就別套臣妾的話了,臣妾所言句句屬實。哪裡來的什麼威逼利誘。且您放心,臣妾絕不會尋短見,臣妾不過是個被人利用的棋子罷了,通常棋子沒有用處,滅口才是關鍵。所以若臣妾死了,就一定是被人滅口,臣妾自己還沒活夠了,才不想死。」
「隨便你吧。」蕾祤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帶下去吧。」
岑慕凝走出來的時候,蒼憐仍然站在前庭的院子里紋絲不動。想必她也瞧見皇上走了,沒有跟著,倒像是故意留在這裡等著她一樣。
「皇後娘娘這就走了?」蒼憐微微一笑,明艷動人。
岑慕凝這時候才注意到,她的領口一件蜜合色的衣裳露出邊來,上面綉著很好看的萬字紋。而這萬字紋又和別的有所不同,偏偏是她很熟悉的那一款。
「你……」
蒼憐凝眉而笑,滿是喜悅的語聲聽來那麼悅耳:「哎呀,真是不容易啊,皇後娘娘總算是發現了臣妾想讓您察覺的事情。」
「你已經是皇上的貴妃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岑慕凝心口有些窒悶:「你口口聲聲說鍾情於皇上,背地裡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知羞恥。」
「原來皇後娘娘也有動怒的時候,原來皇後娘娘也並非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假人兒。」蒼憐撫了撫自己的領口,笑容更添幾分嫵媚:「可是娘娘您錯怪臣妾了。臣妾的的確確鍾情於皇上,絕無二心。不過是仿照了太后的手腕,用在了娘娘府里的人身上。只是娘娘您一向聰慧的很,您能猜到是誰中了招嗎?」
岑慕凝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是真的對她太仁慈了。竟然因為答應了庄凘宸不會動手,就真的任由她慢慢滋長慢慢滲透,到現在想要處置竟然會覺得吃力。
「怪不得本宮來時,你能這般沉得住氣。」
「那是。」蒼憐笑眯眯的說:「我善妒我在皇上面前百般的爭寵,落在你眼裡,我不過是個沒有用的草包罷了。你想由著我,驕縱我,讓皇上一分一分的對我厭惡起來,再借宮裡這些被我撅害過的女人的手,拔掉我這根眼中釘,不得不說,這方法也是很聰明的。可惜的是我真的沒有皇後娘娘您想的那麼簡單。後面,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您呢。」
這話說完,她畢恭畢敬的朝皇後行了個禮:「娘娘合該受臣妾這個禮。是你教會了我該如何在這後宮之中生存,也是你屢次讓我吃虧,我才能吃一塹長一智,活學活用算計到現在。」
她得意的朝岑慕凝笑了下,那是勝利的姿態:「娘娘可想到那人是誰了嗎?」
說完,她輕盈的轉身,緩緩離開。
「豈有此理,她竟然……」冰凌氣的想要快追一步,一腳將她踹下長階梯。
可是這一回,是青犁把她給拉住了。
「與其花時間和她爭吵,不如想想怎麼解除眼前的困局。」青犁低眉:「方才看殷離的臉色,應該還有別的事情是欣嬪不曾交代的。貴妃的話,已經挑明來說了,咱們不能還被蒙在鼓裡,渾然不覺啊。」
「冰凌,你回相府一趟,看看家中就究竟出了什麼事。」岑慕凝真的是後悔的不行,太疏忽了,光顧著去看貴妃在宮裡種種表演,卻從未想過這根本就是她故意設下的障眼法。
一路走回鳳翎殿,她並未乘坐軟轎,只想捋順紛亂的思緒。
這一等,便是天黑。
青犁一直陪著她,幾乎一整日都沒怎麼說過話。
還是冰凌返了回來,才打破了僵局。「娘娘猜的不錯,府里果然出了事。」
只這一句,青犁就在心裡捏了一把汗。「可就算相府出了事,又和皇後娘娘有什麼干係。相爺與娘娘一直不睦,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就主子都清楚,當初娘娘之所以願意邁進瑞明王府的門,也是為了能逃過丞相府的摧殘。」
「這次的事情,恐怕不簡單。」冰凌皺眉:「奴婢回去打探消息,可整個丞相府如臨大敵一般,外送內緊,被府兵重重圍住。更奇怪的是從前那些侍奉的老人,要麼被送去了莊子裡頭幹活,要麼給了身契重獲自由,早早就離開了皇城,要麼,便是被調到相爺的院子里伺候去了,輕易也看不見人影。奴婢用了好些法子,才略微探知一二。府里被囚禁了兩個人,分別囚禁的。一個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一個則被關進了相爺的後院。但這兩個人是誰,卻不得而知。」
說到這裡,冰凌自己也糊塗了:「奴婢是想了又想,猜了又猜也著實猜不到這件事情和皇後娘娘您會有什麼牽扯。娘娘,您趕緊拿個主意,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
「岑慕峰呢?」岑慕凝挑眉道:「他一定知道府里的事情,你趕緊著人去找。」
「好在現在皇上還沒下旨封鎖鳳翎殿,令皇後娘娘禁足。只要能找到,將他帶進來,興許就有答案了。」青犁略微一想,道:「我也幫著去找。」
岑慕凝輕嘆了一聲才道:「怕就怕你們根本找不到他。」
「娘娘的意思是……」冰凌壓低嗓音道:「這件事情莫不是與他有關?」
「是啊。」岑慕凝點頭:「就怕他是被卷進其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