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滿腹心事
皿錚信誓旦旦道:「只要王爺以後不幹這種事,屬下便不說。」
半晌,蘇郁岐又自言自語小聲嘟囔:「其實吧,我又不是沒有分寸。凌子七那種水平的,便是有十個百個,也傷不到我分毫。家公子要是在場,才不會不信任我。」
皿錚:「……」公子在時,您怎麼鬧都沒問題,關鍵是現下公子不在不是么?屬下可擔不起那個責任哪。
蘇郁岐回到謹書樓,清荷迎上來,驚道:「王爺,您的脖子這是怎麼了?怎麼流這麼多血?」
清荷慌亂地去找藥箱,將藥箱扒拉出來,追著上了二樓,「王爺,我給您包紮一下。」
蘇郁岐坐在案前,神色凝肅,回頭看了清荷一眼,忽然問道:「清荷,如果有一天,發現我身上隱藏著一個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可以讓從此飛黃騰達,過上不一樣的生活,會不會去告發我?」
清荷已經麻利地開始給她清理脖頸上的傷口,邊擦拭血漬邊道:「王爺,這是在試探奴婢么?奴婢都在王爺身邊這麼久了,您這時候才想起來試探,萬一奴婢已經將那個所謂的大秘密發現了,並去領了賞,您豈不是晚了?」
清荷的手在她的脖頸間忽然一頓。但也只是微微的一頓,又立即動了起來。
那裡,並沒有男子該有的喉結。但主子不可能想不到,她要給她處理傷口就必然主要到這一驚天之秘。看來,主子是不打算再瞞她了。
清荷心裡波濤翻湧得厲害,手倒是還能穩定如常,說話也沒有震顫得太厲害:「王爺,您別動,這裡萬一留下什麼傷疤,公子回來您該怎麼交代?不得把公子心疼死啊?對了王爺,公子也快回來了吧?走了有日子了呢。」
這丫頭顧左右而言其他是什麼操作?
清荷忽然提起皿曄,蘇郁岐便憂上心頭。
「今日收到他的信,並未說歸期。此時應該還在和毛民皇帝周旋。問他做什麼?哦……」蘇郁岐拖長了聲音,「小丫頭,是不是對家公子爺起了旁的心思了?」
「王爺!」清荷氣得跺腳,「您正經點好不好?您再這樣,奴婢可就不給您包紮了!」
「喲,還學會威脅我了?剛才在書房外面,有一個人也威脅我來著,知不知道我把她怎麼著了?」蘇郁岐裝出一副恐嚇的神情來。
清荷強自鎮定,且有點氣不過:「王爺脖子上的傷就是那人傷的?依奴婢說,敢傷王爺,就是死罪!」
「死罪啊……說的不錯,我讓侍衛把她的腦袋割了,送給了指使她的那個人了。」
清荷雖然嘴硬,但還是被這樣的手段驚得心驚肉跳。蘇郁岐又嚇唬她:「清荷,那說,方才威脅家王爺算是什麼罪?」
清荷渾身的雞皮疙瘩,嘴上倒沒有認慫:「王爺,奴婢方才可是為您好,您老是打擾奴婢,奴婢都不能好好給您上藥了。您不上藥,傷就好得慢,若是趕在公子回來前好不了,等公子爺回來,還說不上怎麼責備奴婢呢。」
蘇郁岐假嗔:「哎……我說這丫頭,打從進府,我和們公子爺責備過嗎?要是恩將仇報,看我不先發賣了!」
「是是是,奴婢不敢。奴婢堅決不敢。王爺和公子可是我們姐弟的救命恩人呢,奴婢命都是您的,又豈敢恩將仇報?」清荷也半是玩笑半是真地說了一句。
蘇郁岐道:「這還差不多。」
清荷的忠心,她自然不會質疑。只是清荷這丫頭,雖然腦子很夠用,但性子卻一向很直,今日在她故意向她透露身份之後,她卻表現得很反常。她現在反倒摸不透清荷在想什麼了。
清荷找出藥粉給她往脖子里撒,那傷口雖然不深,但有兩三寸長,看上去還是滿觸目驚心的,不由又心疼,「王爺,您那麼好的功夫,怎麼還被傷到了呢?咱府里那些侍衛又是做什麼吃的?」
蘇郁岐漫不經心地道:「我是故意被她挾持的。暗衛得我的令都沒敢動。」
「啊?」清荷立即去摸她的腦袋,「也沒有發燒呀。到底是誰,您要故意被她傷?」
蘇郁岐語氣驟冷:「故人。就是想讓她死得滿意一點,不要到了陰曹地府,還覺得冤得慌。」
清荷一時連驚帶嚇,想不出什麼話來說,默默地給她上藥包紮。
蘇郁岐見她不說話,又逗她:「怎麼,小丫頭,怕了?」
清荷仍舊沒有話。
蘇郁岐覺得不對勁,正要回頭去看,卻感覺一滴水珠落在她手上。她低頭去看,手背上被洇濕。
「小丫頭,怎麼哭了?」
清荷從默默滴淚轉為低聲抽泣,邊抽邊道:「王爺才多大,總叫人家小丫頭?奴婢和王爺同年,只比王爺小了兩個月罷了。」
「喲,原來是為這個哭啊?那我以後不叫小丫頭了。唉,女孩子呀,都說是水做的,看來是真的。」
「王爺!王爺明知奴婢不是為這個哭!奴婢是覺得,王爺您也不過剛滿十九罷了,可是卻經歷了那麼多艱辛,王爺的周圍,全是爾虞我詐驚濤駭浪,王爺素日連個安穩覺都不能睡!奴婢,奴婢是傷心這個。」
蘇郁岐見清荷是真的傷心了,不由笑著勸慰她:「欲戴其冠,必承其重,我是雨師的輔政王爺,可不就得為社稷殫精竭慮?個傻丫頭。」
「話雖是這麼說,可讓奴婢不心疼王爺不替王爺覺得委屈也是不能夠的。王爺,您是不是也該為自己多考慮考慮?您看您,誰家的官當得像您一樣,跟個高危職業似的!」
蘇郁岐哭笑不得:「小丫頭,怎麼我當個官還當出危險來了?」
「不危險,您脖子上的傷怎麼來的?還有前次,公子也被連累受了那樣重的傷。」
「這個……和當官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吧?」蘇郁岐略覺心虛。要說沒關係,那純屬騙人。但若要讓小丫鬟覺得她這個官做得太不值得,也不太好,只能是含糊其辭。
清荷繼續抽噎:「王爺,奴婢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蘇郁岐好笑道:「好好好,我以後多注意安全,保證哪裡有危險哪裡必沒有我,還不行嗎?」
「奴婢也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幾個意思嘛?」
「奴婢就是想讓王爺多顧念些自己嘛。」
「我不是已經答應了嗎?」蘇郁岐覺得好笑又暖心,不由也有些感性:「小丫頭,的心意我明白了,放心,官場之事,我自有分寸,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的。至於今晚的傷,是我欠了那個人的,和官場沒有什麼關係。放心,以後不會了,那個人已經死了。」
「死了?」清荷聽見死字,心裡不由覺得難受,不禁一顫。
蘇郁岐道:「是,我已經下令將她誅殺。」她忽然想找個人訴一訴心事,皿曄不在身邊,清荷可能是唯一的人選了。她嘆了一聲,道:「她是我從前的婢女,跟了我許多年,我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與她做了一筆交易。說實話,這筆交易對她來說並不公平,因為無論我給她多少榮華富貴,都不能買下她的青春。我原本打算,讓她在我身邊待幾年,幫我渡過這個難關,然後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也算全了我們主僕一場情分。」
「唉,可是沒想到,她對我,竟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心思。她所求的東西太過分,我給不了她。她一再強求,導致我初時的計劃,完全不能施行。不過,這都沒什麼。頂多不過是買賣不成仁義在,大家各自安好就罷了。可我沒想到的是,她竟是對手安插進來的姦細。清荷,說,我還能留她嗎?」
清荷既已瞧出了蘇郁岐脖頸間沒有喉結,便是已經知道了她實為女兒身,只是她曉得利害,並不敢說破。蘇郁岐沒有刻意防備,自然也不是忘了防備,這是一種莫大的信任。清荷為著這份信任,早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聽完蘇郁岐的話之後,心裡著實驚詫,那對王爺起了別樣心思的人,是否知道王爺的女兒身?如果不知道的情況下,對王爺起了別樣心思,那就只能算她不知尊卑,但如果她知道,還對王爺有非分之想,那就太可怕了。
蘇郁岐在打量清荷那張一瞬之間千萬種表情的臉,清荷終於意識到,忙收回思緒,憤憤道:「自然是不能!莫說她是個姦細,就算她不是,逼迫王爺就已經是不可饒恕的大罪了!」
蘇郁岐好笑道:「主子我也沒有說的那麼霸道吧?」笑過之後,思想起凌子七此時此刻怕是已經腦袋搬家,不由黯然,頓了一頓,又道:「清荷,說,她這一生,算不算毀在了我手上?一想到這樣,我就覺得心裡不好受。」
清荷道:「您說的那個人,就是那位凌王妃娘娘吧?」
蘇郁岐道:「猜出來了?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