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劫營
昨夜楚睿夜探軍營,疊霜已死,羅沙、平安
端坐在帳中,看著左手所執的字條上,那清逸淡雅的字體,鳳西樓的右手手指不自覺地輕叩著桌面。「平安……嗎?」口中輕輕地自語著,他的目光卻深得有如一池深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字條上某一處,那筆者不小心滴落的,不大不小的一滴墨跡沉呤出神。許久之後,鳳西樓終於輕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究竟何事會讓你猶豫?風!」語氣輕得有如鴻毛,但那突現精光的雙目卻澈如寒峰。
「九霄!」語音剛落,帳中頓時出現一名青衣蒙面之人,恭敬地跪在鳳西樓身前。「集結鐵衛,隨我,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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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沙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軍營的,只記得在晨曦中,她的蠱毒又發作了,慕容清暉割破手腕餵了她血,但不知是否因為一夜的勞累,之後她竟然昏了過去,再醒來卻已回到了帳中,而天色竟然已是黃昏。她竟然昏睡了一天。
洗漱完畢后,羅沙胡亂地吃了些東西。王嬸因有事離開,帳中只剩下她一人後,羅沙靜下了神,忽又想起前夜之事。想起孟疊霜的死,胸口還是有些糾痛,后又想起與慕容清暉一起看的日出,當時並沒覺得有何不妥,此刻回想起來,突然覺得無比尷尬。那時是因為孟疊霜的死讓羅沙聯想到慕容清暉對她用的情,而不由得對他產生了几絲同情,也許還有几絲內疚,但無論當時的情形如何讓人頭腦發熱,她還是不該讓慕容清暉吻她啊!她這算不算是水性楊花啊?要被鳳西樓知道了,會不會吵翻天啊?完了完了!慕容清暉應該不會到處去張揚吧?
羅沙原本就是做不得半點虧心事的性子,心中糾結著這件事,真是越想越鬱悶,越想越覺得心虛,只是待在那裡,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穩,不由得心煩意亂地來回踱步,幾乎要在地上踩出個坑來。
「也不是啊!西方人打招呼時也會彼此親吻臉頰,這只是禮貌而已……對啊!就是禮貌性的安慰,所以親一下,應該不要緊吧!」拚命地找到個不算是理由的理由,就算是騙不了別人,騙騙自己也好,這時候還是當駝鳥比較實在。安慰了自己一下,羅沙那半虛的心總算實在了一些,整個人也算是放鬆許多,吐了口氣,很阿Q地道:「只是安慰式的吻,雖然不是親臉,但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像是說給自己聽的一般自言自語后,羅沙總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右手打了個響指,輕快的語氣說了聲「解決!」然後轉身……
「解決什麼?」鳳西樓有些慵懶地斜倚在帳中的一張鋪著雪貂皮的竹榻上,右手扶額,左手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腿上輕擊著,嘴角掛著一抹炫似流光、魅若月影的笑容望著羅沙,溫柔的聲音如同輕撫過臉頰的絨羽,但那雙了無笑意的半合星眸卻如同萬年冰川的冰晶,卻又在其中包裹了流動的岩漿一般,明明似要將人凍死,卻又彷彿會被那熾熱的流火所吞噬。
呃!為什麼鳳西樓會在?明明之前想見他想得快要瘋了,明明應該是會激發人無限想象與憧憬的重逢場面,羅沙卻覺得身上瞬間冒出的冷汗幾乎在皮膚上結了一層冰般,連魂都快嚇沒了。直恨不得眼前的他只是她因太過思念而產生的幻覺。
「解決什麼?」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笑容,同樣的語氣,同樣的目光,重複著同樣的話,令羅沙除了猛搖頭之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好些時日不見,怎麼連話也不會說了?」
「是……是啊!好久不見!」強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此時的羅沙還真是想哭呢。她無數次想像過兩人重逢時的場面,但絕不包括眼前這種。所以說,人啊,真是不能做壞事!這不,現世報來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該不會是從她自言自語開始就來了吧?呃……有沒有可能,他是才來,只聽到最後那句「解決」?看著鳳西樓那活像修羅一般的目光……算了!讓她死了吧!
聽著羅沙的回答,鳳西樓眼中的流火似乎又閃了一下,斂了笑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過來!」
比適才更溫柔的語氣,卻令羅沙下意識地用力搖了搖頭,並偷咽了口唾沫,悄悄向後退了一步。
幾不可察,卻又無比明顯的小動作,令鳳西樓的雙眼又眯起幾分,直直地凝視著羅沙,若隱若現的莫名情緒卻在看到她頸項處新包紮的傷口后,化為一絲薄怒聚攏在輕皺起的眉間。「誰傷了你?」
「嗯?」緊張氣氛突然被破壞,一時沒回過神來的羅沙呆了一呆,之後才明白鳳西樓所指為何,不由得伸手撫上自己脖子上的繃帶,「這個啊?不關別人的事,我自己不小心……呃……弄傷的……」滿不在乎的語氣,在接觸到鳳西樓的目光后,轉變為心虛的蚊子叫。他曾警告過她,不許再傷到自己,昨夜雖然是事出有因,但這小心眼的男人肯定會找她麻煩的。「真的,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傷的。」故意在「不小心」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雖然不知道他會怎麼找自己麻煩,羅沙覺得還是有必要強調一下。
「不小心?」鳳西樓淡淡一笑,雙腳落地站起身來,「你還真是常常『不小心』呢!」氣定神閑地而優雅地走向羅沙,左手的摺扇輕擊著右手的掌心,並不太響的聲音,在此刻卻充滿了壓迫感。羅沙忍不住又偷咽了口唾沫,這算不算是威脅?算的吧?絕對算!「不小心弄傷自己,不小心被人下蠱,不小心被人劫至軍營,不小心……」每說一句,鳳西樓便向羅沙更靠近一些,而羅沙則緊盯著他手上那一起一落的扇子,很合作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後退去。只可惜,她原本就站在箱櫃前面不遠,即使小步小步地移動,這點距離也不夠她「消耗」的,所以沒多久,她就已經背帖著箱櫃而立,而鳳西樓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可鳳西樓似乎覺得還不夠,直逼近得羅沙的臉幾乎貼上他的胸膛,而那熟悉的氣息與體溫也直直地襲向羅沙,使得原本有些危險的氣氛,卻因某些被呼起的記憶而變得曖昧而香艷起來。這令羅沙的臉龐竟有些發燙,而與此同時,被喚起更多的卻是自己對鳳西樓的思念與眷戀。
是啊!他們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到了,剛才因為太緊張而沒去在意,此時羅沙才想起,看到鳳西樓的那一刻,明顯地感到他的臉頰削下去不少,反觀自己,天天吃了睡,睡了吃,還胖了一些呢。雖然不知道他在忙什麼,但一定為了自己的事情費了很多心思。雖然鳳西樓也有可惡的地方,但對自己的感情卻是絲毫不容置疑的。而自己,卻因為孟疊霜而產生了動搖,甚至對慕容清暉投懷送抱……呃……應該沒那麼墮落吧?只是同情式的「擁抱」和「安慰吻」而已,絕對沒有男女之情在裡面。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別說是這個時代,就算是開放的現代,她的行為還是有點逾禮了。
「對不起。」向人道歉時應該看著別人的眼睛才算誠懇,但此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羅沙卻突然沒了勇氣去看鳳西樓的臉。而且,她似乎老是在向別人道歉,雖然心情有所不同,但感覺上自己似乎真的成了個壞人了。壓下心中的自嘲,也別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煩心事了,從她出走到被孟疊霜綁走,這句「對不起」就一起掛在自己的心頭,想要對鳳西樓說了。而現在,更多了一些對昨夜的「行為失當」的內疚在裡面。
「對不起?」耳邊傳來鳳西樓的輕笑聲,但語氣卻有些涼薄地道:「你做了什麼需要向我道歉的事嗎?」
聽上去有些故意的問話,卻讓羅沙更覺心虛。忽然想起上一回鳳西樓身份揭穿后,在別院向自己道歉時的情形,不由得心中暗嘆——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上回他不僅用足了甜言蜜語,還使上了苦肉計,再看看眼前的自己,連正視對方都做不到,也太孬了吧!可見道歉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自己向來都是直腸子,哪比得上吃飽了撐得沒事,就想著怎麼算計她的,陰險的鳳西樓啊!她幹嗎要喜歡這種強人?以後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被他吃得死死的?唉!就算她再不甘心,這人也是她自己喜歡上的,也沒人可抱怨。喜歡……對啊!眼前的男子可是她日思夜想,想得快讓自己神經分裂的鳳西樓啊!分開的這段時間,天知道她有多想他,有多想見到他!原以為那些愛情小說,狗血連續劇都是瞎掰騙人的,羅沙以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心痛?但這段時間她是真的明白了,喜歡一個人原來真的會有那種為愛傷風,為情感冒的癥狀。只要想到鳳西樓,無論是開心或是不開心的事,都會令她的心揪得緊緊,那種幾乎令呼吸都無法順暢的抽痛,比心絞痛更讓人難受……雖然她的心臟一向很健康,也沒有過心絞痛,但總覺得可以想象。總之一句話,她想念鳳西樓,想得快得心臟病了,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人,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抬起頭,不想再忽略自己心情的羅沙,雙眼直直地望前那雙似乎生來就為了讓她沉淪、溺亡的深眸中——雖然覺得有些丟臉,但她也只會用這種方法來表達歉意了——死命地鼓起勇氣,用象在宣讀入團宣言一般的語氣大聲道:「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不辭而別了。」就算不當著他面翹家,至少,應該留封信。
不知道是不是被羅沙「大聲」的道歉嚇了一跳,鳳西樓的神情微微一窒,那表情不知道是想笑還是想嘆氣,目光停留在羅沙臉上許久,終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右手食指輕輕勾起羅沙下顎,半似不甘又半似無奈地道:「為什麼,我會遇見你?」
對啊!為什麼他會遇見自己?望著鳳西樓凝神著自己的深情目光,羅沙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話題用力地思考著……不對啊!這句話應該自己反問鳳西樓才對,怎麼看都是自己的遭遇比較凄慘。不過……算了,看著漸漸向自己貼近的雙唇,羅沙決定下回再抗議,免得破壞眼前難得的重逢……不對啊!一把推開鳳西樓的臉「你怎麼會在這裡!」
又嘆了口氣,鳳西樓用摺扇輕輕推開羅沙「伸」在他臉上的那隻爪子后,眼中似有些不快地凝神望著羅沙半晌,直看得羅沙不知道為什麼要心虛卻又心虛得半死之際,鳳西樓終於露出一絲淡如薄暮,卻又清若遠山的淺笑,右手改為環住羅沙的腰際,湊到羅沙耳畔輕笑道:「我來,是為了劫營!為了帶回我心愛之人!」低沉輕柔的聲音,伴著似暖若無的氣息輕掃過羅沙耳際,讓她尚來不及消化他話中之意,就因這近似挑逗的親呢而面紅耳赤、心跳加速起來。
劫營?帶回……終於弄明白鳳西樓話中的意思,羅沙的臉更紅了,但她尚好還存了一絲理性,只是一時之間卻還來不及調整情緒,不知是要繼續為了鳳西樓的「情話」而腦充血,還是提醒他這是在有三十萬士兵的軍營里。她這裡正糾結著,卻猛然聽得外面一連串的「轟隆」巨響,連大地都震顫了起來!
什麼事?地震?恐怖襲擊?雖然這裡也有火炮,但……九天十地不會連軍火都有吧?而且聽這動靜,規模還不小呢!羅沙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鳳西樓,卻見他的臉上也有几絲詫異。
「你別告訴我,這是你乾的!」
見羅沙一臉頭痛的表情,鳳西樓忍不住笑了笑道:「你朋友還真是不容小看呢。」
「我朋友……秦依然!」羅沙幾乎是用吼的,叫著那個名字。
從小學五年級的那一天,林曉貝告訴那個財迷賣軍火很賺錢后,那丫頭就一直在向軍火商奮鬥,在找不到「貨源」的情況下,秦依然曾充分發揮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精神,開始從自製炸彈研究到自製槍械,而那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居然還「好心」地幫她找資料找材料,並充當助手。直到初一那天,英才的教導主任,臉色發青,幾乎歇斯底里地衝進她們班級,哆嗦著的手中所打開的手提電腦上,正清晰地顯示著一頁簡明扼要的校網廣告——有人想炸掉學校的話,請和初中一班秦依然聯絡。電話:xxxxxxxxxxx
PS:若有對教導主任不滿者,除可優惠購得炸藥外,還可額外訂製免費的,附有子彈的自製手槍優惠裝一份。結果……結果當然不用說,秦依然的軍火夢當然破滅了,被父母拎回去狠狠教訓了一頓外,還差點被退學。還好學校只當作是惡作劇,又因為續歡她們都承認了「參與作案」,而她是理事長的女兒,學校也只能大事化小了。羅沙當時也承認了,但僅僅是因為講義氣。事情過後,她曾認真警告過那幾個,以後絕對不能「玩」這麼危險的東西,不過看來,她是沒聽進去。
看著羅沙頭痛的表情,鳳西樓只是笑了笑,這種「東西」,羅沙一定不會喜歡,但十心卻是如獲至寶,絲毫不介意被那丫頭狠狠地敲了一筆。
「走了!」不理會外面的騷動,鳳西樓右手摟過羅沙的腰際,左手執扇隨意一揮,帳篷竟然從中斷裂崩塌。及時回過神來的羅沙,只來得及取過那件血衣,便被鳳西樓抱住、躍起!
衝天的火光中,羅沙尚不及看到外面的情形,便被鳳西樓點了睡穴沉沉地睡去。「這些,你不該看到!」輕輕地對懷中人說著,鳳西樓望向已成*人間煉獄的軍營,突然,目光沉了一下,看著那站在遠處,靜靜望向這邊的身影,鳳西樓狀似沉思地皺了皺眉,但隨即寒著目光冷冷一笑,轉身、點地,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火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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